其實不只是諸老,現在倉庫內的每個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到余慈身上,而且不自覺地關注起余慈的神色變化,先前只是一個皺眉動作,便讓很多人心口發緊。
周虎是倉庫所有修士里修為最高的一個,已是陰神圓滿,只差尋到定鼎樞機“契機”,便可嘗試結丹了。所以他對余慈的感覺最是敏銳。
“這是劍煞驚神!”
說白點兒,就是余慈的劍意揮發之時,生成的煞氣雖然盡可能地集中在地魂妖身上,但由于鋒芒太盛,還是刺激、甚至是傷到了旁觀者的神魂心念,這才造成了目前的情況。
周虎不免搖頭感嘆:真是凌厲!
相處兩個月,周虎覺得已經比較了解這個年輕人,但此時看來,還膚淺得很。至少這一劍貫空,通神修士能接下來便沒有幾個了,至少他不行!
相對好些的反而是趙希譙。這個圓滑的商人近段時間經常和余慈出去打獵,眼看著余慈是如何淬煉劍意,一次又一次地提升劍上殺傷的,看得多了,抵抗力便強了許多,如今他就卯足了勁兒,全神貫注地處理妖魔殘尸。
清理地魂妖的時候,閆皓等人也把那山魈的尸身搬過來,一并解決。在趙希譙清理的時候,諸老卻是走過來,一語不發,只是盯著兩具妖魔尸身打量。
余慈可沒有時間注意這些,他現在的事情還有很多。剛才這一戰雖然驚險,可卻是一個了解新來修士的好機會。他和馮朝聊了一會兒,知道此人是天裂谷動亂后,第一波前來捕殺妖魔淘金的修士。事實上,不只是馮朝,到碼頭來的七名修士,都是如此,其中更有五個是通過這個碼頭過去的。
馮朝修煉的是一種名為“戌土神通”的法門,對土壤巖層中的元氣流動十分敏感,這才能發覺地魂妖移動的端倪,此人也是通神上階的修為,只比周虎稍遜一籌。
不過出乎余慈意料的是,馮朝已不是第一次見到他了:
“我曾到絕壁城參加隨心閣的易寶宴,在天翼樓上,見過仙長。嘿,那趙子曰在北荒橫行數十年,心狠手黑,狡猾如狐,卻讓仙長壓得抬不起頭來,傳回北荒,必然會大快人心!”
趙子曰?要是馮朝不說,余慈幾乎就把那位總是懷抱獅子貓的家伙給忘了。原來這馮朝也出身北荒,看起來與那姓趙的還頗有幾分仇怨。
余慈才不管這些,既已知道馮朝不是那種控不住的刺頭,便不再多言,開始為后面幾日做準備。
有上回天裂谷動亂時的經驗,眾人應對起來,還算得上有條不紊。比如重新安排機關消息,在山腹內撒下可以隔絕氣味的藥粉等。等做完這一切,已經是下半夜了。
不過余慈還不能休息。在這種情況下,才是他擔起護衛巡查職責的時候。
他在山腹上下兩層走動,查驗各處的機關消息、防護禁制,最后回到倉庫時,也絲毫不覺得疲累。不過他感覺到,倉庫里十幾號人,其實真正安歇下來的沒幾個,在時斷時續的獸吼聲中,他們都是輾轉反側,難得安寧。
余慈的感覺則與他們迥然不同,也許是接連斬殺兩頭妖魔后的興奮感還沒過去,他現在周身元氣充沛,先天一氣浸透筋絡骨血,如同大海潮汐,此去彼來,無休無止,而在更深的層面,還蘊育著一場更強烈的海嘯!
這兩個月,把他給憋壞了。
他到這里來,表面上是接受懲處,其實誰都知道,這僅是走走過場,給某些人一個交待。但他本人則是懷著很大的心思到此,意圖有所作為:
他想要冒險再入天裂谷,抓一條魚龍!且是擁有“生髓頂角”品相的那一種,以代替已經失去價值的“小家伙”,為于舟之事,以備萬一。
可很荒唐的,他意圖幫助的人,反而又在這里給他備了一個大大的人情。懲處?分明是療養才對!
余慈為人并不別扭,對別人的好意,他也能領會。但他不是要人照顧的孩子,他也有自己的目標計劃,十多年的流浪生涯,讓他更適應隨心所欲的生活方式,老道等人的安排未免太過周全了,周全到讓他伸展不開。
直到此刻,這個出乎所有人預料的變故襲來,這個周全的安排才被打破。
說句對不起其他人的話,此刻余慈心中,還頗有幾分期待。
輕呼一口氣,余慈在倉庫邊上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后面響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是趙希譙輕手輕腳地挪過來。兩人在一起打獵的時間長了,也算積下一些交情,私下里,有些話趙希譙還是能說兩句的,也不怕引起誤會:
“貴宗仙長能不能發現這邊的變故啊?”
余慈能怎么答他?確認了這是一場局部的騷動,影響范圍充其量不過數百里,在綿延數萬里的巨大區域內,其實是非常不起眼的。現在兩宗修士已經大半退回山門,能及時發現此地亂象的可能性實在不大。
“我已放出傳訊飛鷹,向山門通報。”余慈只是安趙希譙的心,以傳訊飛鷹一日六七千里的速度,便是飛到最近的絕壁城,也要兩日功夫。那時候說不定這邊的情況已成定局,也沒什么意思了。
趙希譙頗有些失望,不過他對此也有準備,問出來也是讓自己死心而已,很快他就調整過來,從自家儲物指環中取出一個雕工頗為精細的翡翠盒子,遞到余慈手中:
“余老弟,這是我三希堂丹師煉制的‘沁魂丹’,可祛心魔,祓陰毒,對滋養神魂頗為有益。若是嘗試出陰神之前,服下一丸,可保神魂一日不散,利于修行。我看老弟你修為精進,距離進入通神上階,陰神出竅也不遠了,這丹丸恰好有用,就算是我買下‘腐風’、‘揚塵’兩樣血寶的報酬。”
趙希譙拿出這丹丸來,其實是頗有些肉痛的。這翡翠盒里有丹丸百粒,論價值,其實是略高于從地魂妖和山魈體內取出的兩樣血寶,不過現在事態不穩,說不定又有什么變故,保命全身還是第一位的。
他修為平平,眼睛卻利。早前那一戰下來,他便發現,山腹中諸修士純論修為,余慈要排到五名開外,但論實力,恐怕是首屈一指,且因干脆利落連斬妖魔,將眾修士震住,隱隱然已有首腦的架勢,這種時候,就算是有前兩個月的交情,再加深一些,總也沒有錯處。
余慈對趙希譙的心思也明白一些,一笑之后便將這盒藥丸收下。這“沁魂丹”別的都無謂,那保神魂不散的功能著實有用。他是通神中階,凝成陰神卻未經天地罡風磨礪,所以當日在絕壁城神魂出竅,才那般狼狽,若是早有此丹,事情說不定要轉到另一個方向上去。
若是有空,他倒真想用此丹試試陰神出竅的感覺。
這邊趙希譙還想和他說話,后面卻有人咳嗽一聲,聲音不大,但余、趙二人都聽出來是誰。回過頭,只見諸老站在后面,禿頭在倉庫黯淡的光照下,也頗是顯眼。
趙希譙很有眼色,打一聲招呼后,忙起身離開。諸老過來有事,不過他可不會像趙希譙那樣坐下來談,哼了一聲,當先出了倉庫,余慈啞然失笑,也起身跟了上去。
“小子,你的東西!”
才一出門,禿頭老兒就鼓起眼睛瞪他,手里卻拿著一枚玉簡,想必就是記著“息光遁法”的。余慈笑著走過去,也不客氣,從老頭手上接過,并致謝意。
諸老專門叫他出來,卻不是為了這件小事。見余慈接過玉簡后看也沒看,便自收起,知道這小子心里其實不當回事兒,臉皮連跳幾跳,終于還是壓下火氣,沉聲道:
“我今天看你使劍,煞氣盈胸,一擊斃敵,不是修行之劍,而是實用之劍,殺敵之劍。這不是離塵宗的路子,倒有一些天遁殺劍一擊不中,遠遁千里的意思。”
諸老所說天遁殺劍,屬于此界一個頂神秘的大宗門天遁宗。此宗和離塵宗相比也絕不遜色,其秘傳劍訣走的也是“大真幻劍意”,也即是“霧化”的路子,號稱是“殺劍無形,天遁絕影”,由殺中求道,往往置諸死地而后生,在不可能中達成目標。
此宗也是修行界最大的殺手組織——天知道一窩子殺手是怎么修行的。
余慈對天遁宗有一些基本的概念,也能明白諸老的意思,但他仍不免想笑。相處兩個多月,他早知這老頭對劍道是外行中的外行,眼下煞有介事地評斷,實在是古怪得很。
他并不是看輕諸老,只是不明白老頭為什么和他說這些。
諸老也沒讓他久等,稍一沉吟,便道:“我給你這門‘息光遁法’有一樁異處,便是能使人‘入寂斂息’,既能斂藏神魂元氣的氣機,又可積蓄煞氣,行雷霆一擊,這是天遁宗的獨門秘法,又很契合你那劍術,絕不會虧了你的。”
余慈有些奇怪,諸老不是一直不爽他殺生引動陰邪煞氣,損傷神魂么,怎么態度變了?且這自我鼓吹的模樣,頗有些趙掌柜的風范。
正想著,諸老環眼鼓起,盯了過來:
“息光遁法雖好,但也不是稀罕玩意兒,只值得一塊血寶而已。我這里還有一樣東西,較息光遁法強過十倍,對你更是大有好處,你可想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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