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翟雀兒要撂挑子,道華真人做了個請稍待的手勢:“東華山方圓以十萬里計,區區三個支點,恐怕也不會有太好的效果吧。它應該有一個更合理的需求,如果接下幾日,全力掃蕩的話……”
“話是這樣沒錯,但這不是你們,哦,我忘了,應該是占著東華山的論劍軒該做的事嗎?”
翟雀兒目光轉向鬼神劍,笑嘻嘻地道:“論劍軒現在就可以調人了,繞著東華山脈跑圈兒就成。域外天魔成一處,你們毀一處,兩邊你來我往,拉鋸就可以了,這種事情還要我來教嗎?”
鬼神劍默然,坦白講,還真的需要翟雀兒出馬。也只有她這樣的魔門修士,才能更有效地尋找到支點所在。
正像道華真人之前講的那樣,東華山方圓十萬里,若計算其周長,當以百萬里計,這可不是跑馬場,跑一身汗就能來一圈兒,就算論劍軒劍修上萬,想在這漫長的戰線上,通過漫無目的的掃蕩達成目標,也是一件絕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更何況,宗門根本不可能在東華傾注其全部的力量!
還好,還有東陽正教,兩邊殺價的話……
鬼神劍正想著,天魔大潮涌來,強行打斷他的思路。
受成千上萬天魔之魔意傾注,雨魔云積壘如山,雨幕厚重,將眾人的感應壓制在十丈之內,又層層干擾,幾乎難辨方向。
最明顯就是端木森丘布下的尸血藤攔網,竟然被暴雨中的深重魔意生生催垮,多處出現枯萎,最終再無活力。
眾修士也只有全力開動護體罡煞,將暴雨魔意擋在身外,常人澆雨澆多了會著涼,他們這邊可就不是著涼的問題了。
因為各人修為境界不同,所修煉的法門也不同,挨得又近,如此一來,彼此也形成了干擾,使當前的局勢愈發地雪上加霜。
這是最不好對付的情形,魔潮中的域外天魔顯然是學乖了,不再直接沖擊他們的防線,而是借助雨魔云,全力干擾、扭曲他們的感應,使他們迷失。
之前東陽正教的修士“迷路”,還招致嘲笑,可眼下,這幕情形大有可能在余慈等人身上重現。
此時在舊坊市的修士中,以葉池的修為境界最低,余慈也擔心她的抵抗力,不免時時將目光落在她身上。
就目前來看,葉池的應對堪稱可圈可點,她身外劍氣繞行,氤氳如霧,已經是入微入化到了極致,任大雨滂沱,也沒有一點兒水星能沾到她身上。
但這樣的狀態,以她的步虛修為,又能維持多長時間?
若換了余慈在天魔一方,必然會盡力維持目前的狀態,同時調動盡可能多的入妄修士,做出“重天妄境”,使局勢更加復雜,同時提升魔染的機率,一旦迷失了方向,在里面打轉,指不定哪個變化,就導致陣中某人遭遇魔染,那時必將落入全盤被動。
但話又說回來,不管那些天魔如何做法,余慈都不覺得,自己會被困住。
正要開口,耳邊鬼神劍厲喝震耳:“退回去!”
鬼神劍也是當斷則斷。
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遲疑,若不趁著還有一些方向感的時候,強行突圍,逗留得越久,感應扭曲得越強烈,局面就越被動。
這里距離屏北峰也不過近兩千里路,整個雨魔云的覆蓋面,也不過方圓萬里,只要一路向前,全力沖刺,保持最起碼的直線感覺,總有沖破雨幕的時候。
其實最省時間的方法,是往上去,直接沖破云層,可那樣的話,若不能一鼓作氣,一旦失去了地面的參照,更有可能被迷亂方位,連上下左右都分不清,那樣可就真的麻煩了。
瞬間做出選擇,厲喝出口,鬼神劍同時拔劍前劈,劍芒沖破雨幕,在地面上劃下一道清晰的劍痕,一路沿伸不知多遠:
“就走這個方向!”
沒有人表示異議,當下循著劍痕的指向,轉身飛掠,遠去至少十里開外,才見到劍痕中斷,鬼神劍二話不說,沿著痕跡前端,又是一劍。
這是個笨辦法,但也非常有效,只要天魔無法干擾他的劍意,就不可能讓他迷失方向。
余慈本來有更好的辦法,但見此法,也就不開口了,只是暗中吩咐鬼厭,一定要照應好葉池,一旦發現有什么不妥,也方便他進駐形神交界地,驅除魔染。
做好了一切準備,余慈將心神投入虛空深處,雨魔云可以干擾別人,又怎么可能干擾得了他?
不論是借助魔種、眷屬的定位,還是直接依托于生死法則脈絡,都使得余慈心神完全超脫于這方天地之外,不受魔潮所擾。
也因為如此,他比鬼神劍等人更早發現,在他們前行的路上,一個手拈佛珠,氣度安詳的年輕人,正瞑目站定,任雨水澆打,唯唇齒微微啟合,似頌經文。
正是勝慧行者。
隨經文梵音流動,他身外漸起光華,層層疊疊,一層便有一層殊勝景致,待光華和合,可其上佛陀安坐,明輪常轉,諸天菩薩、羅漢各趺坐蓮臺,聽授佛法,一時地涌金光,天花亂墜。
狂風驟雨中,冰冷魔意遇此亦為之消融,各方天魔逃散,甚至有在佛光中歡喜贊嘆,自趨而入,伏于座下聽法者,
如是三番,明光如輪,照徹大千,什么烏幕都攔阻不得,被光芒穿透,千里方圓,都可得見。
由鬼神劍領頭,在暴雨下悶聲前進的一行人,自然也看到了,初時還以為是天魔妄境所化,隨后越看越覺得熟悉,又因其方向正在眾人前行的路上,略一商量,一行人便盯住了那如輪明光,再度加速。
“當真是佛法無邊……”
余慈遙空見了,也要贊嘆的。而他視線一轉,卻見勝慧行者身后,卻有一個聚會時不曾見過的生面孔,衣飾凌亂,面色蒼白,乃是一位非常虛弱的女子。
雨魔云下,還有能避過魔染的幸存者嗎?若是如此,勝慧確是發了慈悲……
余慈注意力又偏移一些,也因為如此,他心頭忽有莫名感覺翻騰上來:
這女子,說是臉生,卻又像在哪見過?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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