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眼快杠杠的。”
“哦,原來如此……這是留的后路啊。”
“后路又怎地?當年那局面你也看到了,大梵那廝不是省油的燈……當然我是沒發現,你他娘的才是最不省心的那個!”
在影鬼的描述中,他與靈綱劍圖間的感應,也是到了長生真人境界,才慢慢恢復的。
正好這段時間,帝天羅正以此圖淬煉心神。
在地火魔宮之底的九級臺階上,若非行此非常之事,使心神堅定,超乎常人,她也不可能擁有當前的成就。
影鬼見到“良材美質”,自然十分歡喜,只是地火魔宮那地界,他著實不敢久留,鎖定目標后,沒有仔細察驗,錯過了最關鍵的情報。
他只知道帝天羅出關之后,很快受到了當今魔門有數的強者,冰雪魔宮‘極祖’的青睞,北地魔門的局勢,有劇變的契機。
覺得事有可為,就從小五處要來了磁光萬化瓶,布了這個局。
對影鬼來說,這個局只算是連環局中的一環,甚至也不是不能代替。
可眼下,帝天羅喧賓奪主,造成的聲勢影響,遠遠超出他的預料,后續如何,還真不好說。
但不管怎樣,魔門東支都絕不可能忍下這口氣,如果影鬼有心、有膽,照樣可以實現他的計劃。
面對當前局面,影鬼舉棋不定,需要考慮。
余慈倒覺得,應該沒什么問題。
也許他算是近年來,少數幾個與元始魔主接觸過的人,而且,是“玄德破滅”之后的元始魔主。
迄今為止,他對“玄德”的理解還在比較粗淺的階段,但大概也明白,這是與道經上所言“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比較相似的境界。
據說,這種境界已經被陸沉打落,相應的,元始魔主似乎應該變得更主動、更強勢。
可余慈感應到的是另一種“態度”——雖然對那樣一位深邃難測的存在,用“態度”來總結未免籠統,不過,給他的感覺就是:
觀察者。
如果非要找一個類比的對象,則是黃泉夫人。
元始魔主的態度也好,做法也罷,更類似于黃泉夫人那種“無別有情之心”,而且,由于他的境界更高、距離更遠,處事似乎更加隨意。
余慈莫名有些感觸。
小時候,在街上行乞,他也是澆過螞蟻窩的,他會在意螞蟻群落是怎樣的反應,卻很少去關注單個螞蟻的命運,更別提去揣想其心理狀態。
他不需要知道“螞蟻”是怎么想的,只需要知道最后的結果就好。
這個類比或許不恰當,因為元始魔主自己,也被這只“螞蟻窩”里最強壯的一只,狠螫了一記。
可是通過接觸,余慈確信:
真界與元始魔主之間,終究還是有相當的層次差距,還是有極其遙遠的距離。
在這種前提下,“宏觀”的尺度是最全面、最相宜的。
這是他的想法,也是黃泉夫人的推斷。
正因為如此,那女人才敢肆無忌憚地借用元始魔主的力量,至于后果什么的,全不做理會。
當然,還有一點:
影鬼的目的,應該和元始魔主屬同一個方向。
那位存在關注真界,顯然不是想看到風平浪靜,而是要看一場天地鼎革,就像當年在東華虛空……
至少在前期是如此。
梳理一下思路,余慈最終把這個想法給影鬼說了,且順著前面的思路延伸下去,和影鬼聊起了天。
此時的真界,真的分成了兩大陣營。
一者趨穩,以八景宮為代表;一者求變,大黑天佛母菩薩自然就是先鋒。
但陣營內部,尤其是“求變”陣營,又是戰得天昏地暗。
究其原因,還是要爭奪“鼎革”之后的控制權——沒有人是“為變而變”,歸根結底,都是要在變革中實現別的目的。
影鬼突然問他:“你又怎樣”
“啊?”
“你是想變呢,還是想穩?”
余慈就笑:“你不用擔心我的立場,就目前來看,阻止那兩位,是不可能的。八景宮恐怕都做不到,既然如此,不如順應時勢……”
影鬼沒好氣道:“我問你‘能不能’了嗎?我是在問你‘想不想’!這么大的事,你就沒有點兒自己的想法?”
“想法啊……”
余慈仔細琢磨片刻:“唔,還真沒有!”
這是非常坦白的回答。
如果僅從自己的利益著眼,天地變或不變,對他真的沒有太大差別。
他不過在世間活了一甲子而已,對凡俗而言,人生已經過去了大半,但對他來說,也不過是剛剛開始。未來還有幾千、上萬年的日子要去過。
黃泉夫人說他“快節奏”,確實沒錯,修行、交游、宗門、傳承,所有的事情,只能說是剛剛嘗了個鮮,卻因種種外力的推動,一舉站上了此界的巔峰。
他有足夠的實力自保,也有足夠的資格去選擇活法。
能限制他的,正是包括影鬼在內的,他必須在乎的親人、朋友。如果把所有的外在因素刨除掉,他本心想要去做的事兒,也沒剩幾件兒。
不是他毫無主見,而是他有足夠的時間和自由度。
他不覺得這么活法有什么不好。
影鬼“哈”了一聲:
“少年不識愁滋味。”
“呃?”
“沒什么,你對三界變動這件事兒……太膚淺了。”
影鬼的答案讓余慈無語,要不要比一比天人九法層面的法理根據?不是余慈自夸,在相關法理的理解上,真界能與他相提并論的,絕不會超過十指之數,
同樣的境界,他走布網天下的神主之路,自然要勝過“獨棲一枝”地仙大能。
當然,余慈也很明白,影鬼的言語自有其依據,只不過這可恨的家伙,話說半截,就硬吞了回去。
“你故意的是吧?”
“難得你這么配合,老子何必節外生枝?”
“要不,我和八景宮的蕭圣人聊聊天?”
“哈,去聊聊上清后圣的底細也不錯,看看那群牛鼻子是怎么個表情?”
兩人很久沒有長時間的交流了,貌似開始斗嘴就停不下來,到最后,影鬼也沒有說明白,余慈卻是留了心,準備好好琢磨一下。
事情到這兒也差不多了。
現在不只是一方對攔海山感興趣,影鬼雖然看走了眼,但天幸沒有站在前臺,暴露身份,在這兒點了火之后,依然可以置身事外。
兩人暫時訂下后約,決定先觀察一番,再論其他。
高空中,那位前飛魂城大巫,正處在心神失守的要命階段,脾氣暴躁而不自知,要是現在魔染了他當然很好,可若不想節外生枝的話,最好還是趁他遷怒于圍觀者之前,閃遠點兒比較好。
而且,余慈隱約也感覺到,更遠方,魔門東支又有動作。
在攔海山地界,魔門東支起碼是半個主人,能夠運用的手段太多了,只不過今日被帝天羅完全超出常理的手段打了個猝不及防,才如此狼狽。
也正因為如此,這個魔門大宗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找回場面,現在強留在這兒,就要有成為池魚的心理準備。
“回見!”
影鬼干脆利落地切斷聯系,繼續鼓搗他的陰謀。
余慈給寶蘊打聲招呼,臨時住宿的小鎮也不用回去了,現在俱凈坊的早市應該也開了吧。
余慈和寶蘊選好了分區,正一路下行,萬魔池上,趙相山卻是突然主動開口:
“天君,魔門東支的動作,應該會比較大。”
這一點,余慈也想到了,但沒有提,只聽趙相山說下去:
“護窩的猛獸,毫無疑問是最兇險的。金幡教北上,主上跨空而來,必然已經引起了東支的警覺,只是都算事出有因,明面上沒有涉及他們的利益,才按捺不發,如今再有帝天羅這一出,若魔門東支再不使出強勢手段,就不是大宗的做派了。”
“你是說,他們要借機發作?”
“正是,趁現在攔海山大亂未起,盡可能控制住局面。”
這一點可以理解,各方都有利益關切,誰也不想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余慈剛剛還把天下各個勢力劃分為兩個陣營,他不清楚魔門東支屬于哪個,但派出翟雀兒在北地三湖搞風搞雨,可是相當的活躍。
問起趙相山,對面回答起來,倒是輕描淡寫:
“必是求穩一派的無疑。”
“怎么講?”
“不知天君是否知道,魔門東支的宗主鬼鈴子,與黃泉夫人乃是一師傳承。”
“有所耳聞。”
“此人修為距離自在天魔還差了一層,又不像東陽正教三魔君共主,卻能在魔門分裂之后,聚合起一股勢力,遷移北海之上,維持大宗地位,心計謀略都是上上之選。行事作風與黃泉夫人有點兒相似,都擅長借勢,但性情趨穩,這是他一貫的風格。”
“嗯,然后呢。”余慈不認為,這是個充分的理由。
“魔門東支所在,便是這一處‘低洼地’,一旦變起,也就是法則變化最為激烈的地域,同樣也是矛盾最突出的地方。當年天裂谷前車之鑒,沒有哪個宗門想做在火山口上。
“此外,他派出弟子,赴洗玉湖勾搭蘇雙鶴,無疑是要在巫神頭上做文章,這樣一來,維持巫神現階段的影響力,似乎更符合他們的利益。我聽說,最近魔門東支補全了《自在天魔攝魂經》?”
“確有此事,也是我親眼目睹。”
余慈說到這兒,哈哈一笑:”他們還想魔染巫神不成?”
趙相山意念平和:“相較于擊殺、破壞,倒是魔染,最具可行性。”
“誰來動手?鬼鈴子?柳觀?還是……”
余慈突然就不說話了,其實,如果真的這么搞法,也不是沒人能做到。
趙相山的心念繼續透進來:
“這便是鄙人一直懷疑的事情,從天君處得到了相關情報后,更覺得可疑——如果不是單純作為魔染的對象,而是作為祭品的話,可能性就變得很寬闊了。”
“……說得好。”
余慈還是首度夸贊趙相山的判斷,因為他確實開辟出一個全新的思路,也清除了他前面一直未曾繞過去的思維障礙。
是的,如果做祭品的話,可真是豐盛啊!
思忖間,余慈已經進入到坊市中。
早晨的坊市還比較冷清,不過他已經聽到了有關不久前天劫爆發的傳言,幾乎就在頭頂上肆虐的劫雷,對這里的影響還是非常直接的。
余慈感覺到,有幾個特別關注的視線。
他們自覺做得非常隱蔽了,卻不知道,自家的心思,在余慈眼中,完全無所遁形。
應該是昨夜的變故后,坊市中各方勢力都增強了警戒,對生面孔和扎眼的對象,都會比較注意。余慈把這兩條都占全了,也不能怪人家關注。
余慈暫時收拾心緒,現在還是先把實際問題處理掉,再說其他。因為帝天羅這一出,攔海山外平生變數,不快點兒進行的話,還不知會陷到什么旋渦里去。
現在他一方面是找星煉銅,另一方面也要驗證對緣覺法界碎片流向的判斷。
前者一時半會兒還沒有頭緒,后者卻有一條若隱若現的線索,便是從劉善得那里聽來的“楊名”。正好,洗玉湖那邊,已經與楊德聯系上。楊德對此事,自然無比配合,介紹了他兄弟的信息,也不忘請余慈提攜。
楊名人如其名,在坊市中還是比較出名的,余慈二人不多時就找到了地方。
此時店伙計正好打著呵欠開門,迎面見了艷光四射的寶蘊,直接傻在當場。
余慈和寶蘊都不介意,只由余慈道:“楊名老兄在嗎?我是楊德家主的朋友,順路前來拜訪。”
說著,就往店里去,店伙計早被寶蘊容光所懾,哪會阻攔,還幫著叫了一聲:
“東家,大老爺的朋友來訪。”
他這邊話音未落,余慈忽生感應,轉過臉去,正好看到一人來到門口,擋住了外面照明螢石的光芒。
“敢問,此處是楊名施主的店面嗎?”
“施主?”
店伙計明顯是被東方修行界罕見的稱謂弄得糊涂了,待看到來人,灰袍散發,也不是預想中的和尚尼姑的模樣,更是莫名其妙。
對待這位,態度明顯就不一樣了:“你是哪位?”
“行者勝慧,求見楊名施主。”
一板一眼的回應,卻有種無形的力量,把店伙計的置疑填平。后者只是嘟噥了一句“今天古怪”,便轉身去叫人,卻沒見到,前后兩撥客人,彼此審視的目光。
這間店鋪才有多大?
店伙計最初的招呼早就驚動了里面的主人,便有人從后進掀簾子出來,黑瘦矮小,沒有一點兒店主的模樣,聲音卻很宏亮:
“誰來找我?”
來人正是楊名,與洗玉湖那邊傳來的情報完全吻合。
據楊德所言,他這位兄弟手上活技還是不錯的,精煉、制器都頗為精通,只是生有怪癖,喜歡收集一些烏七八糟的東西,為人處事也不怎么成熟,和兄長、族人的關系,都比較淡漠。
當然,總要比外人強多了。
余慈早就想好了交流的辦法,但緊跟著過來的那位,多少影響了他的計劃。
他心念一轉,微笑道:“敝人姓余,我在洗玉湖時,與楊德道友見過面,一見如故。聽他說起,有一位兄弟,在俱凈坊做生意,喜歡收集奇物,今日到此,順路過來拜訪,也看看能不能做成筆生意。”
聽余慈提起兄長,楊名“哦”了一聲,倒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情:
“那三位進來坐。”
余慈等的就是這句話,又笑道:“后面那位道友,與我們并非同路。”
輕輕巧巧把自家摘出去,看楊名如何與勝慧行者溝通。
楊名愣了愣,依舊直白:“這位……”
他卻是沒聽到勝慧行者的自我介紹,勝慧見到了正主,雙手合什,端正行禮:
“行者勝慧,見過楊施主。”
和自家伙計一樣,楊名也是被這少見的人物和稱謂弄得有兒暈,眉頭自然鎖起,嘴巴卻不把門兒了:
“這位……我這兒小門小戶,布施不起。”
屋里的寶蘊“嘻”地一聲笑出來,對楊名的傻大膽兒,也是服了。
楊名不過是還丹初階的修為,而勝慧行者則是扎扎實實的阿羅漢果,等同于長生真人,真要動惡念,只怕吹一口氣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還好,勝慧心境修持甚佳,輕易不動嗔念,只道:
“此來不為布施,只為佛緣。”
“佛緣”兩字一出,屋里余慈便挑了挑眉毛。
楊名沒好氣地回應:“我是粗人,不懂這些彎彎繞繞。你這假和尚,想來做買賣就進來,想化緣就換一家……”
話沒說完,勝慧行者一步跨入,將他嗓子眼兒里的話全給噎了回去。
楊名“哈”地一聲,似笑實怒,他上上下下打量勝慧行者幾遍,才道:“既然想做買賣,是買入還是賣出?”
“尋緣驗寶須慧眼,請容許在店中一觀。”
換了旁人,被勝慧行者這樣“頂撞”,早發惱將其轟出門去,可楊名性格中,便有那么一層倔勁兒,越惱越要看勝慧行者的做派,甚至連余慈兩人都忘記了:
“成啊,想要什么,你挑。可要是坑蒙拐騙,我不趕你,自有坊市的護衛請你出去!”
余慈在旁看得有趣,十多年不見,勝慧行者說話還是這么直白,幾乎不帶拐彎兒的,只是,這是相對于他的思維而言,沒有相應的水平層次,還真要聽得云里霧里,摸不著頭腦。
不過很快,余慈的笑容斂去,勝慧行者到這里來,顯然有著明確的目的。
剛剛他說“佛緣”,難道這兒真有緣覺法界碎片的線索?
可為什么,到現在自己也沒有半點兒感應?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勝慧行者對店中展示的種種原礦看也不看,徑直往里走。
楊名“哎”了一聲,想攔他,卻被勝慧行者一句“佛緣或在施主珍藏之中”,給堵了回來,只能咬牙跟進去,
余慈與寶蘊對視一眼,一塊兒跟上。
店伙計看得莫名其妙,也只能留在外面看店。
哪知還沒坐下,又有人影大步進來,店伙計心叫邪門兒,可搭眼看去,便是驚了一記,忙叫道:
“喲,遲爺,您來了,我給您叫東家去。”
“遲爺”呸了一聲,一巴掌刮在店伙計后腦勺上,用力倒不大:
“是你東家,老子的東家,你一百年也叫不過來!”
這人表面粗魯,其實很有分寸,店伙計也不怕他,笑嘻嘻地道:
“今天邪門兒,剛開門,客人就不斷……”
知道“遲爺”的身份、職司,他把之前三位“客人”的情況略提了一句,又道:“東家定是陪他們一起去庫里了,您稍待,我……”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
遲爺擺擺手,一點兒都不見外,徑直往里走,在店伙計看不到的角度,臉色略微發沉。
這三個人,恰好都是坊市著重戒備的目標。
不久前剛發生的事情,使得俱凈坊內外風聲鶴唳,他作為百煉門在此的護衛頭領,自然要提起十二分的小心,今天過來,就是為了探底的。
希望能有一個讓人省心的答案吧。
還沒掀簾子進去,店伙計“呃”了一聲,已是啞了。
遲爺扭頭,卻見有人踏進門來,笑呵呵地搭話:
“遲瑞老弟,今天巡邏到此?”
“原來是陳恩護法。”
一個護衛,一個護法,一字之差,地位可是天差地別,修為同樣如此。
更別說金幢教強龍過江,近日來在攔海山地界,便是面上再怎么和善,骨子里也是那飛揚跋扈的味道,此人也不例外。
遲瑞敢在店伙計面前稱“爺”,在來人面前,也只能是勉力維持著百煉門的氣度不墜而已。
店伙計不知其間暗流涌動,只覺得邪門:
今兒到底是什么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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