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做最壞的打算吧。四爺,和尚真的沒有把握。即使看了宋施主這四本書和尚還是沒有把握。”文覺和尚苦笑著說。
“是呀,我也以為能從她的書里知道她想要些什么,哪知道看完后更不知道該從哪里下手了。”四四還是那個觀點女人嘛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如果不是為了那半條后命何苦要這樣為難自己。
“不如,”文覺和尚輕撫額頭皺著眉頭,慢慢地說道,“不如四爺親自去試探一下吧。”
四四一愣,“你是說不喝酒?”
“嗯,我們現在這樣不知道宋施主是怎么想的,小衛還是個孩子也不懂這些事情,總覺得太被動。還是請四爺親自去一趟,試試宋施主的反應,如果…”文覺皺著眉頓了一頓,“也好知道以后該怎么辦。”
“嗯,今天宮里有宮宴回來太晚了,明天吧。”四四淡淡地應著。
文覺和尚聽后嘴角輕輕的撇起,從沒聽說過鐵面四爺想要去哪個女人屋,會因為太晚了而不去的。更何況現在才剛過未時,還可以提前傳話讓她們做準備、等著。
第二天,申時。宋馥的小院。
太陽還沒有完全沉下去,小院里一地的黃葉。
這些黃葉是宋馥特意囑咐馬嬤嬤保留的,夕陽打在黃葉上,金光燦燦。特別適合在踩在上面一邊散步一邊留眼淚,悲春傷秋的哭些不著邊際的事情。宋馥特別喜歡心理醫生跟自己說過一句話,“人嘛,只有該悲傷的時候悲傷了,才會在該高興的時候高興。”
宋馥披著一條鑲著厚厚白狐貍毛的寶藍色斗篷坐在樹下,懷里抱著吉它,低頭輕輕撥彈著D大調卡農。這是一首憂傷的曲子,宋馥總說自己是個樂天派,要時不時的聽點憂傷的曲子平衡一下。穿越前每年一到秋季宋馥都會選擇一個安靜的日子,在夕陽下的鋼琴上反復彈奏。現在沒有鋼琴由吉它竟也彈出了那份濃濃的憂傷。
這樣傷感的曲子是作曲家在戰場上因思念家鄉的愛人,所譜寫的求婚曲,首次公開演出卻是為了紀念殉情的愛人。宋馥現在在夕陽的樹下彈這首曲子,是在懷念穿越前的美好時光。想起不知道還能不能見的家人,心霎時間感覺到被揪到一起。老媽的嘮叨,老爸的報紙襲擊,大哥的寵愛,大嫂的嘲諷,小侄女的可愛,多么美的生活場景當時的自己究竟是為何要嫌煩呢。想到這里宋馥的眼角慢慢得濕潤起來。
四四剛走進小院腳步就頓在那里,在白狐貍毛的襯托下宋馥的小臉顯得粉嫩嫩的,修長纖細的小手從寶藍色的斗篷下伸出來,雪一樣的皓腕,輕輕撥動著琴弦,金色的夕陽打在宋馥的身上,在宋馥的周圍籠罩出一層金色的大網,此時在四四的心中只有兩個字“神圣”。
四四摒住呼吸,悄悄制止了馬嬤嬤和小翠的請安。打發走不相干的人后,四四就站在照壁邊上癡癡地看著不遠處樹下的宋馥,心中止不住的震撼,原來這就是天生的半條后命。
憂傷的旋律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輕輕的敲在四四的心頭。四四想起那些早殤或者還沒來得起出生的孩子又想起已經確診中毒的弘暉、弘昀和李氏;想起兒時皇額娘教自己彈琴、懷抱為自己教自己寫字時那份慈愛;想起母妃抱著十四弟喂飯卻對一邊的自己不理不問;想起往日種種被自己拼命壓抑痛苦,心中那根哀傷的弦顫抖,一顆心止不住的跟隨宋馥的指尖滑動,慢慢的眼角也感受到了一陣濕意。
當太陽終于沉入地平面時,宋馥把她記得的版本也全部演奏一遍,長長的曲子一口氣彈下來,感覺心口的痛淡了不少,滿意的淡笑著看著天邊的紅云。收回眼光竟然看到一個男人站在院門口的照壁那里,驚得宋馥拎著吉它猛的跳起來。
這個男人應該是四四吧,別人也沒那本事站到那里。宋馥盯著那天青色的長袍底邊發呆,該怎么辦?四四長什么樣子,宋馥快要哭出來的。明明這宋格格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自己都記得很清楚,怎么這個時候突然不記得四四長什么樣子了,這要認錯人得多冤枉呀。
年初,快點想年初三月時見沒見過這個人,思前想后,最后宋馥終于想起來好像三月時除了那幾個女人,就只見了一個帥和尚,那時自己怕被四四瞧出端倪壓根就沒敢看四四的臉,怎么辦?宋馥躊躇,不敢說話,不敢認人,完全一副呆住的樣子。
這個時候四四也恢復了往日的神態,感覺眼角還是有點濕潤,為了掩飾失態,四四板起臉大步流星的走進屋子。
理直氣壯的往屋里沖,敢這個樣子的除了四四就沒別人了。宋馥放下突然吊起的心,拿起吉它跟在四四后面走到屋,也來不及想這小院都封了他還來干嘛。
“婢妾宋氏請爺大安。”把吉它放到炕上,宋馥規矩的給四四請了一個安。
“嗯,起來吧。你彈的這是什么東西?”
“這叫吉它,是小衛從神父那里買的。”
“嗯。”
一個人不想說話,多說多錯,一個人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怎么說。就這樣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寂靜,除了自鳴鐘嘀嗒嘀嗒的走動。
四四感覺到十分的尷尬,想讓宋馥說點什么,卻見宋馥只是規規矩矩的低頭靠墻站在炕邊,一副極力隱藏自己的樣子。
四四不悅的挑挑眉頭,輕咳一聲,宋馥依然沒有反應。正常情況下,這個時候宋馥應該給四四擰來熱拍子,捂捂臉,擦擦手,再端一盅不燙的熱茶來。
那是正常情況下,現在宋馥這里是屬于不正常情況。穿越前宋馥在家是寶兒,到了講究紳士風度的英國留學時雖然打過工,大部分時間都是泡在圖書館做小助理整理陳年資料,唯一一個校外工作也是甜點師傅的助理。可以說宋馥從小到大都是屬于被伺候、被照顧的人,所以宋馥壓根就沒想過應該要服伺四四一下。
也幸虧沒想過,不然就露馬腳了。
四四正想提醒一下宋馥,這時馬嬤嬤帶著小翠端著茶走了進來。小翠很利索的給四四擰了一條熱毛巾,又端著馬嬤嬤泡好的茶站在一邊,待四四接過茶盅后,小翠又跟著馬嬤嬤退出東間。
整個過程悄無聲息,三個人卻都用眼角偷瞄宋馥,偏偏宋馥一點反應都沒有,你們該干嘛干嘛,我只是雕像。
四四面無表情的翻著宋馥的書架,書架上有不少小說和游記,更多的是各種洋文書。坐到書桌前,四四翻開書桌正中放的那本厚厚的洋文書,什么文什么內容四四不清楚,卻看到書中夾著大大小小的紙條,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洋文和漢字,不怪上次能嘀里嘟嚕大段大段的說洋文,看來真的很用功在學。
“擺飯吧。”見宋馥完全沒有答理自己的意思,四四只好先開口,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看看時間差不多也該吃飯了,聽小衛說宋馥吃晚飯一向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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