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的婚禮奢華而又隆重,雖然定州在戰時,事急從權,已經精簡了太多的規紀,但即便是在禮部的幾名官員認為這已是大大的不合禮法的情況下,久居邊錘的定州百姓仍是大飽眼福,這些大楚底層的百姓從來沒有想到婚嫁居然也有如此的彎彎繞繞。他們看得興高采烈,但身為當事人的李清可是苦惱不已,一心掛兩腸的他一邊木偶般地任由禮儀官們擺弄,一邊又掛心著馬王集等地的戰事,今天,應當是呂大臨發起進攻的日子。勝利是勿容置疑的,但身臨絕境的蠻族的反撲肯定也是前所未有的,一個民族瀕臨滅絕時爆發出的能量絕對是不能小覷的。
但愿一切順利。
龐大的迎親隊伍從城外向著新建的鎮西候府前進,一路之上,歡聲雷動,極盡熱情的定州百姓唯一遺憾的便是不能一睹定州主母的芳容身姿”盡煥盡美的七定寶香車擋住了眾人的視線,不過既然貴為皇族公主”這容貌身段自然是差不了的,否則怎么配得上咱們英明神武的李大帥呢!定州百姓一面在心里臆猜著新主母的容貌,一面心高彩烈的去里正那里領取自己的那一份獎賞。
李清大婚”凡定州城百姓每戶都可得到一錢銀子,兩斤肉食”半斤酒水(略有酒味!),迎親隊伍一旦踏進鎮西候府,就再也沒有熱鬧可看了”那個地方可不是普通百姓能踏足的所在。
此時的鎮西候府中,可是高官齊聚,貴客如云,大楚各大勢力不約而同地派出了得力的干將,以賀喜為名來到了定州,便連險些在定州一命歸西的鐘子期,也掛了一個副使的頭銜堂而皇之地來到了定州,這讓心情本來就很不好的清風更是恨得牙癢癢的,將自己關在統計調查司的辦公廳內”琢磨著是不是找個機會將這個家伙一刀兩斷,永絕后患。鐘子期從定州走脫之后”一直在大楚腹地上竄下跳,替寧王搜集情報的同時,更是行拉攏之能事,清風派去跟蹤的他的特勤著實不是他的對手”要么被鐘子期耍得團團亂轉,要么三兩下就失去了他的蹤影,等到反應過來,鐘子期已是悠哉游哉地出現在另一個地方。
不僅是寧王”盤跪北地的靖安候呂氏,雄立東方的鄭國公曾氏,都派出了在宗族中地位極高的使看來到定州”當然,明面上是賀喜”暗地里這些使者們正卯足了勁,想要尋找一個合適的機會能面晤李清。
說來大楚的皇帝也甚是可憐”如今之事,各個能撼動大楚根基的世家豪族”割據勢力都已清醒地知道即將發生什么,私底下的合縱連橫開展的轟轟烈烈”而皇宮之中,高高在上的天啟皇帝卻還在做著李清拓展邊關”以不世之功為他外援,一振大楚的美夢。
對他忠心耿耿的職方司指揮使袁方遭人暗算,生死不知,接替他的丁玉早已身在曹營心里漢,職方司這個關鍵部門的失守讓天啟皇帝完完全全地變成了聾子”瞎子。
這些身份特殊的貴賓們當然艾坐在大廳之中,這幾天想要會見李清當然是不現實的,但是卻能夠接觸到李清手下最重要的文武兩員大將,尚海波與路一鳴,從他們那里也可以摸清定州下一步的走向,至于會見李清,那當然是為了能夠拉到一個夠分量的盟友而已。
不管這些豪門世族,割據軍閬們內心是什么感受,但他們都不得不承認,李清平定蠻族之后,已一躍而成為大楚有數的能夠影響整個局勢走向的人物”以定復兩州為據點”背靠遼闊的大草原,甚至還有更遠處的室韋人”李清的實力已急劇膨漲。這還不算站在他身后的李氏宗族,如果算上這個”李清的潛力更大。
當然”作為盤踮大楚多年的這些老牌勢力而言”猶如火箭般竄升的李清勢力是一個值得下大力氣拉攏的盟友”但卻還不夠資格成為對手,與草原連綿不絕的數年戰爭已耗盡了定復兩州的財力,物力,人力,在短時間之內,李清絕無可能染指中原”也許經過幾年的休養生息,他的實力足以問鼎中原”但等到那時,中原大局已定,他將再不會有如現在這么好的機會了,所以,現在的他能做的便是在諸多勢力之中選擇一個”選擇一個他認為最有機會坐江山的勢力來結盟。
不管是寧王,還是北方呂氏”東方尊氏”都對自己有著強烈的自信,大有舍我其誰的氣概,這幾家同時坐在貴賓大廳之中,自然是少不了一番唇槍蛇戰,冷嘲暗諷。
李清過來,依次敬過一杯酒后便撤席而去,尚海波則笑意吟吟地留在這里”一邊敬著酒,一邊傾聽著帝閣眾人的相互傾軋,這些人的來意尚海波自然清楚得很,自家大帥成了這些頂級門閥的拉攏對象,而自己,在這些人眼中,當然是能夠對大帥施加極大影響的人,看著這些以前需要自己仰視的人不停地向自己舉起酒杯,說著一些連自己聽了都有些不好意思的讒媚之語,尚海波感慨萬千。數年之前,自己還是壽寧候府一個人見人嫌的狂妄秀才,吃著一碗閑飯”看著別人的白眼,聽著別人的饑笑”一個偶然的機會,讓自己來到定州”只怕當初的自己,也沒有想到,當時一時的心血來潮,竟然成就了自己的一生夢想,學成屠龍術,賣與帝王家,既然帝王家不要自己,那么自己就來扶持一個新的帝王,而李清,便是自己尋覓多年的英主。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云便化龍。細細想起當年,只怕自己也沒有想到”當初自己見到的那個雖然堅毅,但卻略顯青澀到云麾校尉,能在數年之間,便成長為一方統帥,翻掌之間便可令天下風云色變”區區三百殘兵敗將,時至今日已變成了擁兵十數萬,威震大楚的雄軍。那時的王啟年,姜奎,馮國,唐虎,揚一刀都還是不值一提的小兵”但現在卻都是統兵上萬的大將,這每一點,每一滴,都凝聚著自己的汗水和辛勞。
那些以前只怕連正眼都不會瞧自己一眼的名門貴族們,現在卻都笑瞇瞇地頻頻向自己舉杯,真是時也命也,如果當初自己被壽寧候府當作廢物一般掃地出門,打發到定州的時候,自己真的一怒而去,何來今天的意氣風發啊!
冷眼看著這些所謂的貴賓們,尚海波在心里大笑,等著吧,等著我輔佐大帥,橫掃六荒八合”將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人一起掃進歷史的垃圾堆中,大楚未來的歷史”將由我們定州來書寫。
當然,現在的定州,也正如這些人所想的那樣,需要蹈光養誨”靜待時機”大楚亂局,豈是幾年內可以分出勝負的,卻讓你們先狗咬狗吧,這正是我們定州左右逢源”從中取利的大好時機。
廳中諸人,對李清有著最為清醒的認識的人要算是鐘子期了,李清絕不是那種甘于雌服的人,但眼下的時局,卻沒有留給李清多少時間,鐘子期也認為,只要寧王殿下能夠在李清的燎牙尚未完全長成之際,迅速地鼎定大局,平定中原,那李清再怎么有野心,也只能臣服于寧王殿下之前,李清能夠在短時間內打敗草原”但絕無可能在中原大局以定的情形下,以定復兩州之地硬撼地大物博的中原腹地,而且到了那時,以寧王的雄才大略”也足以折服李清這頭猛虎。鐘子期想做的是讓李清在平定草原之后”能有力地牽制住蕭家”這不僅僅是因為李蕭兩家久有宿怨”而且并州蘭州毗鄰定復,而這兩州已投靠蕭氏,如此情形之下,也由不得李清不對這兩州抱有戒心,只要李清到時做出對這兩州的攻擊姿態,便足以讓蕭氏傷透腦筋。
貴賓廳中勾心斗角,外面的大廳里也是各有心思。
向文金和龍四海因為對定州發行債卷的著著貢獻,也被邀請在赴宴之列,要知道,定復兩州巨商大賈何其多也”能得到邀請坐在這里的人卻是廖廖無幾,與有榮焉之際”向文金也極度慶幸自己當初的當機立斷之舉,破財免災,就眼下看來”不但免了災”前途還一片光明,眼下自己已是定州商貿司的理事,但讓他略微感到不快的是,來自靜安的鄉下土財主龍四海不但與自己一樣,也成了商貿司的理事,而且排定席位時”還遠遠地高于自己。這個土財主當時的投機取得了巨大的回報,不但兒子被州府征辟為官”李大帥更是將一批軍用物資的生產權交與了他,這可是壟斷性經營”其中的暴利可想而知。
被向文金嫉妒的龍四海有理由高興,這一輩子他的投資還從來沒有遭遇過失敗”眼下更是迎來了事業的高峰期”緊緊地跟著李大帥”龍家將在自己手里攀爬上高峰”眼光掃過內里的貴賓大廳,也許若干年后,自己或者自己的兒子也能有機會走到里面,成為那里的坐上客。
賀喜之人各懷心思,而稍有酒意的李清此時卻在幾名丫環的引導下,來到了洞房之前。盡職盡責的唐虎倒是亦步亦趨地跟著。
“虎子,你去好好喝幾杯吧,今天,用不著你跟著我了!”,李清揮揮手,笑道。身邊的丫頭們也都哧哧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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