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華忽地用力地勒住了急奔的馬蹄,突然地急停讓戰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跟在李宗華身后的二十余人都是李宗華原先在暗影中的老人,經驗也是極其豐富,李宗華一停,他們也全都停了下來。
“血腥味!”跟在李宗華身邊的一個中年人駭然道。空氣中飄蕩著的血腥味雖然極淡,但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卻很容易便能分辯得出。
“出事了!”中年人伸手拔出了腰中的佩刀,另一只手卻扣了兩支飛刀,“都進了老爺嶺了,我們的人應當會留下引路或者報信的,但到現在一個也沒有出現,只怕他們……”中年人停了下來,看著李宗華,“他們可有一百多人啊,怎么會?”
李宗華死死地盯著寂靜的前方,手上青筋畢露。
“少林,去看看!”
“是!”中年人應了一聲,一提馬韁,緩緩向前行去,鷹隼般的眼睛兩邊掃描,小心翼翼地策馬而行。
越過前面的一道土坎,李少林的眼睛驀地睜大,草從中,大樹下,到處都是血跡斑斑,死尸橫七豎八,倒了一地。
錚錚之聲猛然之間響徹林間,羽箭如飛蝗一般射出,李少林反應極快,大喝一聲,人已是從馬上倒飛而出,穩穩地落下地來,腳尖一點地,又向后退了一段距離。便是這一瞬間,他的戰馬已被射成了刺猥,哀鳴一聲,從土坎上掉了下去。
嗖嗖兩箭追著李少林飛來。箭速極快,幾乎是剛聞弦聲,羽箭便到了跟前,身體猛地向一側倒去,同時右手鋼刀全力疾劈,當當兩聲,格開了其中一支,另外一支卻只是讓其稍稍偏轉了一下方向,哧的一聲射入左臂。
李少林慘叫一聲,身體加速后退,幾個起落之間,便退回到了李宗華身邊。
“有埋伏,院長,他們都死了,死光了!”李少林大叫道。臂上鮮血瞬間便濕透了衣袖。嘩啦一聲,二十余騎立馬圍成了一個圓圈,將李宗華和受傷的李少林圍了起來,其中一個縱馬上前,迅即地撕下兩根布帶勒住李少林受傷部位的兩頭,然后掏出一把小刀,嚓的一聲,斬斷了穿過手臂的箭頭,“忍住了!”他低聲道,伸手握住箭羽,猛地向外一拔,李少林的嘴巴無聲地張大,那人扔掉手中的箭桿,立即用布條將傷口纏了起來,動作極其迅捷。
道路兩邊,樹從里,大樹上,陡地多出了數十個人,數十張拉開弓弦的長弓,鐘子期在許思宇的陪伴下出現在李宗華的眼前。
“鐘子期,果然是你!”李宗華冷冷地道。
“李院長果然沒有讓我失望,來得夠快!”鐘子期輕輕地拍著手道。
“交出尚海波,我還能容你離去!”李宗華道。
鐘子期仰首向天,“今天的天氣真不錯啊!”
“鐘子期,你不要忘了,你現在還站在我們定州的地盤上,將尚海波交出來,我還可以既往不咎,放你一馬!”李宗華忍住怒意。
鐘子期淡淡一笑,“李院長,你又讓我失望了。現在是我強你弱,就算是在你的地盤上又怎么樣?現在是我有話語權,而你只能聽著。”
“就憑你這點人馬,就以為勝卷在握,你太瞧得起你自己了臺?”李少林怒道。
“行不行,我清楚!”鐘子期聳聳肩,“既然我站在這里,當然表明我有絕對的把握!李院長,你認為呢?”
“鐘子期,你想挑起你我雙方之間的戰事么?不要忘了,剛剛在衛州,你們才被我們教訓過了!”李宗華冷笑。
鐘子期兩手亂擺,“別這樣說嘛,我們之間的這點小磨擦怎么會引起戰爭呢!再說了,這里除了我們雙方,又沒有第三者,我想別人不會知道的吧?”
李宗華心里格噔了一下,對方的話里語氣不言而喻。
“尚海波呢?”他再次問道,同時悄悄地打了幾個手勢。
鐘子期大笑,“李院長,我已經回答過你一次了。”
“你答所非問!”
“那是你問錯了人!”鐘子期搖頭道:“李院長,你弄錯了方向,尚海波失蹤與我無關。”
“與你無關?”李宗華的眼睛瞇了起來,“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還有,你為什么會殺死了我的那些部下?沒有大的圖謀,你會冒險在這里聚集如此多的手下?”
鐘子期嘿嘿笑道:“我沒有綁架尚海波,我的目標不是他。這一次的行動,只不過是我在聽說尚海波失蹤之后,臨時起意布局,目標是誰,哈哈哈,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李大院長你啊,我不故布疑陣,如何引得你來?”
李宗華的心慢慢地縮緊,“你想對付我?”
出乎意料之外,鐘子期道:“我不想對付你,但是,我想從你這里討一句話。”
“一句話值得你下這么大的心思?”
“不大不大!”鐘子期笑道,“只要李院長坦承地回答我一個問題,我馬上放你離開!”
“李某要走便走,何談放不放?你的口氣未免太大了一些!”李宗華冷笑。
“李兄,我們兩人在這一行都是老人了,你也了解我,沒有絕對的把握,我豈會說出這話來?”
李宗華大笑,“絕對的把握?你別忘了,你可是被我們定州生擒活捉過,要不是大帥寬洪大量,現在你的骨頭都快要成灰了。”
鐘子期臉色微變,瞬間恢復正常,“那是栽在清風那丫頭手里,你可不是她,而且,李兄,你現在的心亂了,尚海波的失蹤讓你失了方寸,不然也不會輕易地墜入我的圈套當中,李兄,我只是討你一句話而已,你在這里耽擱久了,袁方那頭可就跑得無影無蹤了,那頭輕那頭重,你還是分得出吧!”
李宗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想問我什么?”
“好,痛快,李清讓鄧鵬去干什么了?”鐘子期目光炯炯地盯著李宗華,“為了讓鄧鵬抽身,李清不惜在衛州發動戰事,所圖之事是什么?”
“無可奉告!”李宗華斷然回絕。“我們走!”李宗華圈轉馬頭。
鐘子期冷笑一聲,“來時容易,走么,可就沒這么好說了!”
手一揮,嗖嗖之聲響起,一蓬蓬箭雨飛至。
李宗華斷然回絕的同時,手下十數人已是猛夾馬腹,向前沖來,而另外十余人則擁著李宗華便向后退,許思宇一聲斷喝,從土坎之上飛掠而下,雙方立時混戰在一起。
李宗華根本就沒有回頭看身后的戰況,打馬便向回走。
一抹淡淡的紅影在前方掠過,最前方的兩名騎士哼也沒哼一聲,一頭便從馬上栽了下來,兩匹失去主人的戰馬長嘶一聲,向前猛竄,紅影再閃,兩馬頓時也載倒在地,橫在路間,后邊的馬匹險些便撞上去,路上一片大亂,李宗華猛地停住,那抹紅影閃了兩閃,飛了回去,路上已多了一人,一腿長一腿短,手里執著紅色的蛇形分叉劍,傲然站在路中間。
“李院長,請留步!”
“周玉!”李宗華瞳孔收縮。
“正是!”周下手中的紅劍抬了起來。
“殺!”李宗華身前兩喝一聲,摧動戰馬向前撲去,手中鋼刀高舉,另一只手的連弩已毫不猶豫地向前發射,不求傷敵,只求能將對手逼退,便能為李宗華創造出逃走的機會。周玉是鐘子期麾下第一殺手,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外人都知其名,但卻極少有人見守他的真面目,想不到這樣一個瘸子,卻居然是以刺殺見長來無影去無蹤的高手。
前面發動,李宗華也是毫不猶豫地摧馬向前撲來,他知道今天麻煩了,許思宇,周玉兩人任何一個的武功,都比他要強上一籌,今天對方兩人齊聚,自己如果不能迅即突出去,只消讓他們中的任一一個纏上自己,那就再也沒有走脫的機會。
金鐵交鳴之聲連連響起,前方兩名騎士從馬上栽了下去,但旋即一躍而起,剛剛雙方一交手,兩人胯下的戰馬就給周玉刺死,兩人身手也是極其敏捷,迅速從馬上躍起,免得給倒下的戰馬壓倒,便是這一瞬間,周玉已同李宗華戰在了一起。
叮叮之聲連連響起,一時之間,周玉的蛇形劍已不知刺出了多少次,李宗華鋼刀舞得風車一般,將對手擋住。周玉雖然腿有缺陷,但輕功著實厲害,在人從之中繞來繞去,便如一團影子一般,讓人根本捕捉不到他的實體,手里的連弩此時也不敢再發射。
“老周,我來助你!”身后,傳來許思宇的大喝聲,“李宗華,你走不了了!”
身后鋼刀破風之聲猶其強勁,李宗華心里一涼。
身前身后,身左身右,慘叫之聲不斷響起,不時有人倒地,李宗華的手下正在迅速減少。鐘子期微笑著在斜坡上坐了下來,李宗華,已是翁中之鱉,他跑不了了。
青陽縣,孫澤武率領飛鷹一部,已經抵達。
“摸清他們藏身的地點了么?”孫津澤武剛剛跳下馬,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錢來屁顛屁顛地迎了上來,“孫將軍,摸清了,摸清了。”說起這錢來,倒也是個異數,他本身是青陽縣人,過山風騎軍自青陽過后,這位青陽守備大人麾下士兵跑了個精光,成了光桿司令的他本來也想跑路,不過定州步兵來得奇快無比,收拾了金銀細軟,帶著漂亮的丫頭正準備跑路的時候,被堵了個正著,自忖必死的他卻沒有想到,李清要在岷州打造一個進攻的橋頭堡,這位錢多大人是本地豪強,又有當官的經驗,理所當然地便被看上,成了定州軍在青陽的縣令大人,當然,由于青陽是軍管,這位縣令也沒有多少事做,主要便是替這里的駐軍打打雜,維持治安罷了。即便如此,這位錢多錢大人也是心滿意足,不僅小命沒有丟,還依然有官做,那位當年陪著他到最后的老兵老安如今也成了他的得力手下,替他掌管著三班衙役,兩人倒也是因禍得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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