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泰號第一輪發射的是鏈彈,拖著長長鐵鏈的鐵彈破空而至,片刻之間,開泰號上數面主帆都被打得七零八落,一枚鏈彈中間的鐵鏈恰好繞上了一根主桅,巨大的力量撕扯之下,這根主桅發出吱吱呀呀痛苦的鳴叫聲,在無數水兵的驚叫聲中,從中一折為二,轟然倒塌下來,登州號上頓時雞飛狗跳鏈彈過后,失去了數面主帆的登州號速度頓時大減,而開泰號好整以遐地轉過身來,轟鳴之聲再次大作,這一次卻是實心彈,數十枚鐵彈帶著高溫落在甲板上,毫不費力地破開甲板,并引起熊熊大火,一些打在側舷上的炮彈輕而易舉地將厚厚的船幫打出一個個的大洞此時,雙方的距離已經在一里左右,雖然連續遭到兩輪打擊,但登州號上并沒有失去還擊的能力,投石機開始怒吼起來,一枚枚的石彈越過海面,打向開泰號第三輪炮襲開始,這一次換上了開花彈一枚枚的炮彈落在甲板之上,轟然爆開,鋒利的鐵皮肆意掃蕩著甲板之上的水兵,與此同時,開泰號上幾層的投石機,八牛弩也開始射擊鄧鵬指揮著開泰號,始終與登州號保持著一里出頭的距離,在這個距離之上,對方的投石機,八牛弩的威力已降到最低,而自己之方,神威大炮可以輕而易舉地打中對方,同時,也兼顧了自己的投石機與八牛弩等遠程武器的攻擊登州號失去了自己的數面主帆,速度上完全無法與對方比擬,蝸牛般的速度使他完全被動挨打,不到半個時辰,登州號上的大火已無可逆轉,船上士兵們驚慌失措,有的還在拼命還擊,有的卻是狼奔鼠竄,更有的從高高的船上直接跳下大海龐軍從開泰號上的第一輪炮擊開始,就如同木雕泥塑一般地站在艦橋之上,兩眼有些發直,"這是什么東西?這是什么東西?"他喃喃地道他看到了每一次轟鳴之后,飛到自己船上造成重大破壞的那些鐵彈,所造成的破壞十倍于投石機,所落之處,破開甲板猶如錘砸豆腐,順帶著還燃起大火而那些凌空爆炸的鐵彈更是如同割韭菜一般地收割著自己士兵的性命這些年來定州的新式武器如同雨后chūn筍,層出不窮,每一次定州武器的更新換代,都會給他的敵人帶來慘痛的記憶,"這是定州最新式的武器么?"龐軍死死的咬著嘴唇,老于戰事的他當然能看到,這種帶著雷鳴般巨響的家伙不僅僅能用于海戰,同樣也能用于陸戰,一旦定州將這種武器大規模地裝備到陸軍,那么,李清一統天下將指rì可待轟隆隆的巨響聲不絕,始終無法接舷而戰的登州號在開泰號一次次的打擊下痛苦地呻吟著,整只船只此時已如同一個火炬一般在燃燒著,除了極少數士兵還在拼命地用投石機還擊,剩下的已經開始各自逃命了,這是一場完全沒有希望的戰斗,只能挨打不能還手,即便是再勇敢的士兵也會心生絕望那種叫上心生絕望的鐵疙瘩仍然在連綿不斷地飛來,登州號在大火之中呻吟著,一名參將滿身是血地跑上艦橋,看著龐軍,大聲道:"老將軍,老將軍,棄船吧,登州號已有一根龍骨被擊斷,五十個水密艙已經有一半進水了,支撐不了多久了,趕緊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船很快就會沉了!"參將的聲音帶著哭腔龐軍看著已經傾斜了數十度的船身,回頭看著那參將,臉上居然帶著微笑,"你們走吧,我老了,那也不想去了,就陪著他一起下去吧!""老將軍!"參將哭著跪下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您還在,我們就還能組起一支水師,重新來過"龐軍仰天大笑,"孩子,我不是青山,我現在只是一座荒山,不可能東山再起了,你瞧瞧,就算我們再有一支水師,再對方的這種武器的打擊之下,我們是對手嘛?我們永遠只能被動挨打,一艘艘被他們擊沉,你走吧,你還年輕,如果能逃出生天,不要再打仗了,去當一個漁夫,撒網打魚,安渡余生走吧,走吧!我生在海上,自當死在海上,這便是我最好的歸宿了"登州號已經傾斜得越來越厲害,幾已可以看見一側的船腹了,船上的所有物體嘩嘩地順著甲板滑落,然后墜入海中,參將咬咬牙,重重地叩了幾個頭,"老將軍,我去了!"從地上爬起來,抹了一把眼淚,飛快地奔向最下層的甲板開泰號上,鄧鵬凝視著遠處的登州號傾斜的船體,舉起手來,"停止射擊"轟鳴的神威大炮停止了發射,所有水兵們立在甲板上,歡呼聲響徹云宵,如此一面倒的海戰,于他們而言還是第一次,他們與南軍水師在海上激戰過不是一次兩次,那一次不是險象環生的惡斗,每一次戰斗下來,總會有許許多多的伙伴再也無法站起來,而這一次,勝得居然如此輕松,如此的讓人難以置信,看著那一尊尊黑黝黝的神威大炮,所有人的眼睛里都露出敬畏的神色在登州號上的火勢越來越大,完全沒有還手之力之時,數十里海面之上的南軍艦只拼死一戰的決心頓時崩潰,不約而同地奪路而逃,但在數量占優的定州艦中的圍追堵截之中,只有極少數的艦只逃出生天,其它要么被擊沉,要么無奈地升起白族,繳械投降,在登州號開始緩慢下沉的時候,海面之上的戰斗已經結束了鄧鵬站在艦橋之上,默默地注視著登州號開始下沉的艦體,默默地看著那個艦橋之上仍然屹立不倒的白發老將,這個老人曾經是他青少年時的偶像,是他中年時最想擊敗的大敵,今天,他終于如愿以償,但奇怪的是,心中反而空落落的,原本應當特別高興的感覺居然沒有出現"大將軍,那是龐軍!"莊友寶興奮地指著對面下沉艦橋之上的身影,"割了他的腦袋來曉喻三軍,可以極大地鼓舞我們的士氣,這個所謂的海上戰神終于倒在了我們的腳下"鄧鵬搖搖頭,"算了,讓他就這樣長眠于大海上吧,算是我們對他的最后致意"說完這句話,鄧鵬轉身向艙室走去,"友寶,后面的事情交給你了,打掃戰場,收容俘虜,尋找生還者,讓尹寧護送商船去寧州吧,這里完事后,我們回連山島""是,大將軍!"莊友寶躬身答道寧州富康縣,原本的這個小城在近一個月里,突然熱鬧了起來,無數的軍隊,人流經由這里向著十萬大山進發,一輛輛的馬車拉著無數的財物,糧食,在這里卸下后由牛馬騾驢開始轉運進山,rì夜不停鐘子期匆匆地跑進了富康縣府,這里,現在是寧王的臨時住所,寧王在這里指揮著三州的大撤退"殿下,剛剛接到消息!"鐘子期臉色沉重,"龐將軍戰敗,登州號沉沒,水師全軍覆沒,老將軍寧死不撤,與登州號一齊沉入海底"寧王手一抖,拿著的一疊文卷雪片般地散落一地半晌,寧王才慢慢地蹲下來,一張一張地撿著那些紙張鐘子期趕緊蹲下來想要幫忙,寧王喝道:"不要動,讓我自己來!"鐘子期站了起來,默默地立于一側,看著寧王彎著腰,駝著背,滿頭白發垂下,手顫抖著將紙張一片片撿起來"子期,龐軍是在我的命令下去送死的,他明知是死,但還是義無反顧地去了"寧王聲音有些抖,"他沒有負我我卻是負他了"鐘子期沉痛地道:"龐將軍忠義無雙,死得其所,殿下,龐將軍為我們爭取了數天時間,估摸就在這兩天,定州軍就會在巴東縣登陸,那里距我們這里的直線距離不過兩三百里,呂大臨竟然將騎兵也運了過來,以定州鐵騎的運動能力,從巴東到富康,最多兩天就可抵達,您,必須馬上離開富康進山"寧王點點頭,"我們還有多少物資沒有運走?""還有一半!"鐘子期道"抓緊時間,能運走多少就是多少""您放心吧,您先走,我在這里主持搶運物資"鐘子期道"世子已經將十萬大山原本馬塔的寨子占據,馬塔在寨子里留守的長老向世子投降,那里是天險之地,九曲十八彎,只需有數千精兵扼守,便是十萬大軍也無法打進去,您只要到了那里,就安全了"是夜,寧王登上富康城頭,看著一條條火龍從富康一直延伸到視野的盡頭,整個富康縣這一段時間完全不分白天黑夜,從登寧二地強行驅來的壯丁們肩扛背駝,將無數的物資向著山內轉運,稍有反抗,便是鋼刀臨頭,路邊草從之中,無數尸體倒斃在地,有活生生累死的,有被士兵當場擊殺的城下,已經備好了快馬,寧王的侍衛們已經整裝待發,城頭之上,寧王再一次回頭看了一眼寧州方向,也許,這是最后一眼了,以后再也沒機會見到寧州城那高大的城墻,也沒有機會再看到寧州的湖光水色,如畫風光了猛地一裹斗蓬,寧王大步向城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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