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麻煩的七少爺(二更)
萱姐兒伸出雙手,上前鉗住懷哥兒的耳朵,嗔道:“你今日里到我這兒擺起老爺架子了。”
說著話,手下用勁,懷哥兒被她掐的嗷嗷直叫,連連求饒:“好姐姐,弟弟錯了,饒了弟弟這一遭吧。”
萱姐兒畢竟心疼幼弟,松開手,拉了他過來,又牽起漣姐兒的手把她們的手疊到了一塊,笑意盈盈的道:“漣兒妹子就和我的親妹子一樣,以后你們要多親近親近。”
漣姐兒家里也有幼弟,比懷哥兒小了幾歲,但是畢竟是做過姐姐的,就帶了一股大人樣兒,她伸出手摸了摸懷哥兒的頭,笑道:“本就是表弟,自然是和弟弟一樣。”
懷哥兒因漣姐兒并不比他大兩歲,卻被當成了小孩子看待,甚覺尷尬,又不好反駁長姐,一雙眼睛在屋里游移不定,卻被他一眼看到邊上兒站著的顧二。
那一頭偏黃的頭發,瘦瘦小小偏生的一副老實面孔,他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指著顧二,結巴道:“這,這個是姐姐房里的丫鬟?”
漣姐兒和萱姐兒對望一眼,漣姐兒笑道:“這是我房里的丫鬟,怎么,得罪了表弟不成?”
懷哥兒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竄了起來,復又坐下,卻是恢復了正常,手不自覺的摸到了腰間,里面裝了一小塊碎銀的地方隱隱發燙,找了許久原來是表姐身邊的丫鬟,難怪啊,不對,表姐是后來才來的么,怎么就成了表姐的丫鬟了。
懷哥兒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放棄去想,咳了兩聲道:“怎么會,我是見表姐的這個丫鬟生的靈秀忍不住問了一句。”
靈秀……
萱姐兒和漣姐兒面面相覷,看看顧二,俱都撲哧一笑,萱姐兒故意道:“你不曉得,這個靈秀的丫鬟還有個般配的名字呢。”
懷哥兒咦了一聲,好奇的問:“叫什么?”
萱姐兒笑道:“顧盼生姿的顧盼二字呢。”話罷,和漣姐兒嘻嘻哈哈笑做一團。
懷哥兒臉皮一緊,斜著眼睛看了下顧二,見她面無表情,神色木訥,這也叫顧盼生姿?頓時明白兩個姐姐在拿顧二打趣。
他不禁想起自己,舅舅沒有考中舉人之前,也常常成為堂弟們的取笑對象,說他舅舅年過四十還不忘科舉,真是個滿腹經綸的才子。
再看向顧二的時候,就帶了一絲憐憫,這一看下,卻發現了些許不同,顧二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地面,似乎已經呆傻,他卻知道人若是怒到極點也會如此隱忍,再看到顧二衣袖微微抖動,自然想象的出衣袖下顧二的手定然是握成了拳頭。
懷哥兒由己及人,對顧二卻是大生同類之感,手在懷里摸了半天,掏出了一塊碎銀,約莫半個拇指大小,若無其事地喚道:“顧盼,平日里你伺候表姐甚是辛苦,這個是賞你的。”
萱姐兒大是吃驚,那一小塊碎銀怎么也得有二兩了,相當于懷哥兒一個月的月例了,只是此時漣姐兒在場,她卻不好駁了懷哥兒面子,故意惱道:“就會討好你的新姐姐,你日日里到我這兒打秋風,柳兒也不知道給你留了多少好吃的好頑的,也沒見你打賞一個半個的。”
懷哥兒的手僵在半空,顧二一雙眼睛望向漣姐兒,卻不伸手去接,一時間,場面甚是尷尬,漣姐兒連忙婉拒道:“表弟還是收回去吧,她在我那里也不缺吃穿。”
姐姐們或明或暗的勸阻反倒激發了懷哥兒的脾氣,怎么的,堂堂李府的七少爺,打賞一個下人還不能自己做主了?
他猛地站起,大步上前,抓起顧二的手,就想把銀子塞過去,只是漣姐兒既然明確拒絕了,顧二自然不敢接受,右手緊握成了拳頭,她生來力大,懷哥兒竟然掰之不開,脾氣上來,懷哥兒張嘴就咬。
顧二驚叫一聲,漣姐兒和萱姐兒趕緊上前,一個拉開懷哥兒,一個護住顧二,卻見顧二的手上齊刷刷一圈牙印子,隱隱滲出血跡。
萱姐兒惱道:“哪有你這樣打賞人的,你這是打賞還是給醫藥費呢?”
懷哥兒見了顧二手上的一圈血痕,不禁后悔,囁囁地道:“誰叫她不收的……”聲音越來越小,隨后又拔高聲音,理直氣壯地把銀子遞過去道:“拿去看大夫吧。”
竟然順著萱姐兒的坡下了驢了,萱姐兒又好氣又好笑,倒也不能因為這個責罰自己弟弟,只得接過懷哥兒手里的銀子,拉過顧二的手,輕輕放在顧二的手心里,柔聲道:“你家少爺就這么個臭脾氣,這銀子你且拿去買些頭花零嘴。”
顧二又看了看漣姐兒,見她點了頭,才伸手接過。
萱姐兒又拉過顧二的手,見那一圈印子紅腫起來,喚著柳兒尋了些藥粉給顧二涂上,又給她細細包了起來,笑道:“這幾就不要做活了,也算是得了便宜。”
又對漣姐兒囑咐道:“這幾日就讓她歇歇吧。”漣姐兒自是應了下來,萱姐兒回頭狠狠瞪了一眼懷哥兒,這個惹禍精,突地想起了今日里不是該擺宴謝師嗎?
萱姐兒板起臉問道:“你怎么來我這里了,不是該去謝師宴嗎?”
懷哥兒理直氣壯地說:“哥哥叫我回來了。”
萱姐兒自然知道哥哥對這個庶出的弟弟是什么樣子,嚴厲有余,慈愛不足,她更知道懷哥兒是什么德行,氣的抓住懷哥兒的袖子,劈手就要打他,懷哥兒掙著她的手躲閃著,一邊躲一邊大喊:“母老虎要吃人了,母老虎要吃人了,姐夫,你在哪里啊”
萱姐兒被他氣的發笑,拽住懷哥兒的袖子往身前拉,鼻子間卻突然嗅到一股沖鼻的味道,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出來。
萱姐兒兩只眼睛瞬間紅了一圈,她流著淚水笑罵道:“你這小猴子又出了什么怪招,這袖子做了這種古怪想要對付誰。”
懷哥兒訕笑著也不答話,萱姐兒追著他捶打,邊打邊罵道:“定然又是騙你那個直心眼的大哥了是不?大哥老說你嬌貴,怕是根本想不到你會欺他。”
懷哥兒被姐姐一語說中,趕緊湊上來讓萱姐兒打了兩巴掌出氣,又伸手攔住萱姐兒的粉拳道:“姐姐莫要打疼了自己的手。”一副諂媚奉承的樣子,萱姐兒被他逗的發笑,一屋子的丫鬟也都笑了。
懷哥兒卻偷眼去看顧二,見她也抿著嘴巴微微笑著,心里一松,背過身悄悄對著顧二擠了下眼睛,顧二的笑登時僵在了臉上,一雙眼睛又看向了地面。
姐弟三人玩鬧了一會兒,丫鬟取了飯回來,因晚上還有酒席,就只隨便吃了點,柳兒湊上來,對著懷哥兒低聲說了句話,懷哥兒如同屁股下著了火一般瞬間站了起來,急火火的道:“我先走了,大哥那邊吃完了怕是還要尋我。”
望著來去如風的懷哥兒背影,萱姐兒好奇地問柳兒:“你跟弟弟說了什么,把他嚇成這樣?”
柳兒嘻嘻笑道:“奴婢只是告訴他,大奶快要回來了。”
萱姐兒默然,這個弟弟對大哥是又敬又畏,對母親卻是完完全全的怕了。母親倒也沒有苛待他,只是總不像對待自己和大哥一般就是了。
艾,這府里因了祖母和祖父恩愛,每一房都只有一個奶奶,到了父親這里,也不知怎的,自從自己出世后,父親一門心思的想要尋仙問道,母親勸阻不及,祖母就怪母親沒用,又從外面聘了個小星入門。
那姨娘倒的確討了父親的好,只是一年不到,生懷弟的時候卻難產去了,父親也未見如何傷心難過,滿嘴巴惆悵艷羨地道,道友是個有福的,先我一步早登極樂了。
母親是徹底放棄父親了,只要他老老實實的在家,不管他是修個道觀一樣的房子還是成日里念經打坐,一概不去管他。
漣姐兒又坐了一會兒,因了晚上還有席面,就回自己院子了,還要收拾收拾挑件見人的衣服才是。
顧二皮糙肉厚,那手上一圈細小的咬痕本不妨事,漣姐兒叫她休息,她卻不肯,和往日里一般的干活,漣姐兒勸了兩次,見她依然故我,也就隨她去了。
到了晚上,漣姐兒換上一身過年時剛做的間色裙,用了黃綠二色搭配,看著鮮嫩活潑。頭發又叫顧二重新梳了一遍,她倒是沒想到,早上顧二只在旁邊看到萱姐兒給她梳了一次,就學會了這種雙環髻,心里對顧二未免又看重了些。
到了老太太屋里,映紅迎了出來,熱情的打著簾子道:“姐兒們都過來了,就差姑娘了。”
話罷,一眼看到跟在漣姐兒身后的顧二,待漣姐兒進去后,映紅拉過顧二到了外間,翻出一碟糕餅果子放在了顧二面前,笑嘻嘻地道:“妹子,吃罷。”
顧二怯生生地看著映紅,又看了看周圍一圈各種眼色的其他丫鬟,柳兒是萱姐兒身邊相熟的,對她善意的點了點頭,韓滿娘自從蔁姐兒被禁足以后,連挈著被三太太修理了一頓,如今老實些了,卻也不像平日里總捧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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