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備嫁
顧遠南陰沉著臉,一手拖著李祈正,轉身對柳芽道:“回去告訴你們小姐,就說我知道了。”
話罷,又叫侍衛安排馬車送柳芽回候府,自己一手拖著李祈正進了將軍府。
到了他房里,把李祈正往床上一丟,自己去投了濕帕子來,親自給李祈正抹了一把臉,待他清醒些了,卻是把顧盼寫的信拿了出來,往李祈正面前一放。
李祈正醉眼朦朧,搖了搖腦袋,嘟囔道:“天……仙配?”
他一臉困惑地抬起頭,看著顧遠南,顧遠南嘆了口氣,同情地拍了拍李祈正的頭,順手揉了兩把,解釋道:“這是說她要成親了,那天仙配不是說的七仙女和董永么?你排行第幾?”
李祈正遲緩的腦袋開始運轉起來,他一個激靈,從床上一躍而起,卻是又拽過顧遠南手里的帕子,狠狠地抹了一把臉。
隨后他把帕子隨手一丟,在地上焦急地走來走去,惱怒地道:“怎么會這樣,她那種家世,不是應該被三哥或者五哥搶去嗎?怎么會掉到我頭上?”
顧遠南反倒鎮定下來,他凝神一想,嫁給李祈正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這家伙和他認識這么多年,品行如何,他還是一清二楚的。
顧遠南翹起了二郎腿,一手給自己倒了杯冷茶,一口吞下,冷水沿著喉嚨一路滑到了肚子里,一片清涼,他的腦子里迅速地開始計算起了得失。
按照李祈正的性格,只怕就算娶到了表妹,也不會參與到皇位之爭去,卻大大的增加了顧盼的安全系數,顧遠南越想越是滿意,嘴角不由地翹了起來。
李祈正仍然來回踱著步子,口中喃喃道:“這卻如何是好,是去求父皇收回成命,還是干脆地自請邊疆?”
顧遠南見他已經失了方寸,忍不住開口敲打道:“你跑到天涯海角,他們也會先把人接過去的。何況,應該不僅僅是皇上的意思吧。”
李祈正腳步一頓,刷的一下回轉身來,目光炯炯地盯著顧遠南,沉聲道:“你是說,她也有份?”
顧遠南嗤笑一聲,壓低了聲音道:“若是不嫁給你,嫁給三皇子或者五皇子,太子豈非很頭大?”
李祈正兩步到了顧遠南面前,直直地盯著他,質問道:“那嫁給一個世家子弟豈非很好?”
顧遠南頭大地看著李祈正,這個兄弟腦子也不笨,怎么一到了朝黨之爭,頭腦就不靈活了,他單刀直入地道:“嫁給一個沒有野心的皇子,再把這皇子拉攏到手,豈非比直接去利用一把刀要容易的多?”
李祈正半天無語,他雙眉緊皺,最后一拍顧遠南肩膀,輕聲道:“兄弟,保重了。”
顧遠南仰頭看向李祈正,見他臉上一片堅決,知曉這個兄弟心意已決,顧遠南面上浮現了一絲淺笑,很是溫柔地道:“我明白,只希望你能好好照顧我的小妹子。”
李祈正深深地看了一眼顧遠南,一轉身,大步行了出去,燈光映得他的身影一片寥寂。
顧遠南知曉,從此以后,二人必將形同陌路,李祈正雖然同意迎娶顧盼,卻也定然不會因此便卷入爭儲之戰,那么唯一能做的便是和將軍府以及長樂候府保持距離。
顧盼千盼萬盼,終于把柳芽盼了回來,柳芽滿頭大汗,卻顧不得上擦一把,只用袖子抹了一把額頭,輕聲道:“顧少爺說他知道了。”
顧盼一怔,追問道:“表哥便是如此說的么?”
柳芽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重復道:“顧少爺確實如此說的,他說,知道了。”
顧盼呆立半晌,最后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表哥說他知道了,而不是說交給他,或者放心吧,這即是說,他也無能為力啊。
柳芽看著顧盼的表情,卻不知曉小姐為何如此不快,明明已經通知了表少爺。
顧盼無力地揮了揮手,人力果然不能勝天么?
圣旨卻一直拖到了半個月以后才下,據說是七皇子上書曰,幾個兄長尚未迎娶正妃,長幼有序,他怎能先行成親。
皇上大贊七皇子知禮守節,卻是又給三皇子和五皇子選了正妃,三皇子迎娶的是陸家的嫡孫女,陸敏,而五皇子的則是戶部尚書之女,姓于名馨的,卻并非世家之女。
圣旨一下,長樂候府之中絡繹不絕地便來了許多恭賀之人,有親朋故眷,亦有各級官員,顧盼卻死守著一方小院,死活不肯出房門半步,韋相國便只當她害羞,也就不去管她。
柳芽卻成了包打聽,三天兩頭地來稟告最新進展:“五皇子和三皇子前幾日都下了聘禮,那聘禮足足抬了一條街。”
“三皇子已經和陸家敲定了迎娶的日子,就在大年初十,說是百官休沐,省的耽誤了朝政。”
“五皇子亦是定于二月初迎娶了,取春暖花開的好兆頭。”
在柳芽的八卦當中,終于出現了七皇子的身影,她小心翼翼地看著顧盼的臉色,輕聲道:“昨天七皇子輕車簡騎到了府里,卻是和老爺說了,待到五皇子成親之后,二月中,便迎娶小姐過門,老爺也同意了。”
顧盼正在寫字的手一沉,最后一個遠字的捺卻是不由自主地按的重了,一眼看去,最后一筆的濃彩,讓這句“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卻是失了清心寡欲的味道。
顧盼輕嘆一聲,放下毛筆,把這剛寫好的大字揉成一團,輕輕的丟棄到了地上。
柳芽趕緊揀了起來,一手抹平皺皺巴巴的紙,一臉惋惜地道:“小姐的字寫的這么漂亮,為什么每次寫好了都要扔掉,太可惜了。”
顧盼回頭看了她一眼,喃喃道:“不讀書不明事,明了事理才知苦惱多。”
顧盼伸出雙手,原本醒目的疤痕如今淡淡淺淺幾乎看不出來了,她緊緊盯著自己的雙手,長嘆一聲,若是當初只學了廚藝和女紅,今日是否會快活許多。
罷了,到三月總還有好久,且好生享受這最后的時光吧,嫁了人,只怕又是一番光景。
顧盼怔怔地望著窗外,一片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兇獸嗜人待發。
七皇子來敲定婚事之后,侯爺夫人對顧盼卻是親熱許多,無事便把她喚到身前說話,又把幾個弟妹也一同叫來,叫她們兄弟姐妹間多多親熱。
顧盼仿佛一下成長起來,站在弟妹中間,宛如小大人一樣,氣度風范卻與以前大不相同,侯爺夫人無意間瞥到,心上便是一痛,仿佛被針狠狠地扎了一下。
她死死捂住胸口,強把那股厭惡忿恨壓了下去,卻剛巧看到玨姐兒手拿著荷包到了顧盼身前討教,姐妹兩個腦袋抵到了一起,竊竊私語,不知道玨姐兒說了什么,顧盼抿嘴一笑,那笑里清澈自然,卻是讓她平平的相貌驟然閃亮許多。
琬姐兒和琇姐兒也湊了過來,琇姐兒調皮地道:“咱們說好了,給姐姐繡上一對枕面。”
顧盼故做嗔怒,白了她一眼,惱道:“你二姐方才已經說了,叫我給你們裁好布料,描好底圖,再給你們勾好輪廓,這圖案還不能選的太難,到底是我繡呢,還是你們自己繡的?”
琇姐兒吐了吐舌頭,機靈地躲到了琬姐兒身后,小妹性子有些膽小,平日里卻得了兩個姐姐的愛護。
玨姐兒見她一副沒出息又知曉趨吉避兇的樣子,忍不住敲了一下琇姐兒的腦袋,轉頭對著顧盼理直氣壯地道:“自然是咱們繡的了。”
顧盼只笑了笑,便放棄了爭論,手里卻加快了速度,嫁衣還有床上的一套鋪蓋,按照習俗,卻是要她親手來繡的,算算時間,卻也趕得很了。
侯爺夫人卻是單手持著賬冊,借著這次長女出嫁,她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從那沈嬤嬤手里把庫房收回來,莫要仗著是老太太活著的時候用的老人便可以蔑視她這個當家夫人。
她一狠心,給顧盼選定嫁妝的時候俱都勾選雙份,到時候那沈老婆子若是叫喚,便正好叫那老婆子把權放出來。
顧盼只顧低頭刺繡,幾個妹妹也卯足了勁地繡那一對枕頭,卻是大朵牡丹的花樣,按理說,繡上一對鴛鴦戲水最好,只是鴛鴦卻不好繡,若是繡成一對烏鴉,那便有趣了,顧盼可不敢冒險。
不知不覺,天色暗了下來,便聽到許媽媽喚了聲:“夫人,哥兒們下學回來了。”
她話音未落,小豆沙包一馬當先地沖了進來,一眼看到顧盼姐妹中間的小桌子上擺放的綠豆糕,毫不客氣地抓了兩個,塞了一個到銘哥兒手里,另外一個一口咬下。
顧盼阻止不及,玨姐兒毫不客氣地一把拍下了倫哥兒手里的半塊綠豆糕,罵道:“你越發沒有教養了,手還沒洗,便吃上東西了。”
倫哥兒把口里的一大口綠豆糕咽了下去,這才對著玨姐兒做了個鬼臉,隨后機靈地躲到了顧盼身后,玨姐兒氣極反笑道:“你就會欺負大姐,老是叫大姐給你背黑鍋,你且等著,大姐出嫁以后我看你還往哪里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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