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開誠布公

開誠布公

大約這還是南洛瓔第一次瞧見裴彬玢落淚，心里一時也說不上來是滋味，總覺得看著看著這祖孫兩人置氣，應該做些，卻又覺得好像完全是多余的，他們說話的時候一定也沒有顧及這么個人，若是還有一分在意，又會在這里念叨起云非煙，若是還有一分在意，他又不會分解幾句.......

唉，南洛瓔不由輕輕的嘆了一聲，對于這個裴家來說，終還是多余的人啊。

南洛瓔的這一聲輕嘆，并未讓裴老察覺，卻似乎引得了裴彬玢的注意，他抬起頭瞧了瞧南洛瓔，卻沒有，好半天才繼續說道奶奶，現在說再多也是晚了，孫兒心意已決，而且，今兒一早，便去府臺里報了名貼。”

“你這個不孝的。”裴老一聲怒喝，抬起一腳便將裴彬玢又踹的跪下了，只怕這還是這位慈祥的老人，第一次在南洛瓔面前如此發作，南洛瓔受驚之下，整個身子都緊緊崩了起來。

裴老一時激動的踢了裴彬玢，見他軟在了地上，心已是先軟了，回眸瞪著南洛瓔說道還不快扶著你家。”

南洛瓔心里有些別扭，但還.是走扶起了裴彬玢，只聽見老太太在一邊說道你若是以為在府縣里報了名貼便算是木已成舟，那便是想了，這事，還不歸你一個人的意向說了能定的，你出去吧，別在這惹我生氣，這些天，你那也不許去，就在你屋里呆著，爭取早點讓我抱上重孫，我也好有個念想，免得讓你氣死了，還死不暝目。”

裴彬玢讓老太太這般一陣數落，.臉上有幾分掛不住了，特別是說到要讓他一直在南洛瓔的屋里呆著，更是有些尷尬，望了一眼南洛瓔，卻見她只是一臉的木然，面無表情，心下反是有些自嘲有些多心了。

裴老讓朝霞領著人送了.這兩人回屋，說是送，只怕在她們看來，和看守也沒分別，還說要朝霞姑姑留下來照料裴彬玢的傷勢，這用意，實在讓人一看便明。

裴彬玢當時聽到這樣的吩咐，嘴唇動了幾下，終還.是無力的應了，于是現在南洛瓔與裴彬玢幾乎便是讓人強制的擠在了一個屋里了。

南洛瓔端了杯茶遞與裴彬玢，客氣的關心了一句.道傷勢無礙吧。”

“能有傷，奶奶還能真下狠心踢廢了我？”裴彬.玢接過茶，一邊說著話，一邊打開了茶盞的碗蓋，看著那蓋上的花紋卻又犯了會呆子，好半天輕嘆了一聲說道只是，我這次真的惹她老人家傷心了。”

南洛瓔本只是.想找個話題好開口相詢裴彬玢究竟有個意向，打算讓辦，休書啥時候寫之類的事，但這一開頭，裴彬玢便是這般失落，一時反讓她有些不好繼續開口。她抿著唇，心里盤算著。

裴彬玢似乎沉浸在了的思緒里，也察覺到南洛瓔的神色變化，只是望著那杯茶水出神，溫熱的茶水慢慢的在他手里變涼，兩人一直各想著各的心事，都沒有。

太陽慢慢的移到了頭頂，那烈熱的陽光透著窗正好映在屋里，刺著裴彬玢的眸子上，他讓這明晃晃的光照的回了神，這時候才，兩人干坐了好一陣了，瞧著一直在一邊靜靜的陪著他的南洛瓔，有些疚歉的說道其實你沒必要這般陪我坐著的，你去......”說到這里裴彬玢又停住了，好像他并不南洛瓔平日里是靠打發的，這大宅院里的，多半會有幾樣喜歡做的物件，用以打發，像奶奶就喜歡看戲，娘喜歡研究做些小點心，小妹喜歡與丫環們一起捉迷藏，非煙喜歡整理衣裝，她一天只怕也要換上幾次衣服，她們這般折騰折騰，一日里的時光也就過了，可是南洛瓔喜歡做些，平日里會做些，好像他根本就不，這話頭子說到這里，不由停了下來，頓了頓才繼續說道你平日里都靠打發的，只是去店里向馬叔學習嘛？沒去如城之前呢？”

南洛瓔淺笑了一下說道我也不，偶爾看看書吧，其實有時候一天，好像也沒干成，便了。”

裴彬玢陪著笑了一下，實在有些勉強，其實這時候他根本就笑不出來。

南洛瓔瞧他總算是有些提起精神與，不像之前那般失魂落魄，趕緊抓緊機會說道你這次一去要多久？只怕最少也得幾年吧。”

“戰事難料，誰能說的準呢。”中間輕聲微嘆了一下，方凝著南洛瓔繼續說道便是留在邊關也不一定。”

南洛瓔瞧了瞧他的神色，突然覺得接下來要問的話很蠢，很讓人討厭，也很不合宜，卻還是忍不下來，只因為感覺到，好像以后再也不會有機會與他獨處，再也不會有機會可以問清楚這個問題。

南洛瓔咬了一下的嘴唇，小意的措詞提醒道那你打算辦好我們兩的事。”

裴彬玢瞧著南洛瓔，那眸子里，一下好像輝亮了，伸手捉過南洛瓔的手掌，握在手心里，好半天才繼續說道我一定會活著的，以后，等我以后，我們要好好的過日子。”

南洛瓔一下愣在了當場，這.......好像與她預期的答案相差太遠了.......她慢慢的從裴彬玢的手心里抽出的手掌，望著裴彬玢，輕如呢喃的自語道好好過日子，樣才算好好的過日子？”南洛瓔的眼中仿佛又浮起來初到此世，還在病里的那些凄涼夜里，病重躺在床上，聽著院里的雨滴滴嗒嗒的滴落在屋外的青石板上，偶爾夜里讓這雨聲驚醒，無法入眠時推開窗，看著那濁濁泥水中漂動著的一片片殘落的葉蔓花片，又是何種心情。想著的雖是嫁與一個夫婿，他卻在病重時另納妾室，此生何來更加難堪之事，用了多少天，才歇下這份閑氣，只想著好好謀劃，可以一朝出離，海闊天空。到了此時此刻，他卻又來一句，要讓以后和他好好的過日子？

裴彬玢想來是誤會了南洛瓔的意思，此時見南洛瓔將手抽了出去，才漸漸醒悟，臉色一時，也變的煞白，想到方才的那份自做多情，卻又有些不自覺的開始發燒，一那臉上的顏色一直燒紅到了耳根，他好半天也說不出話來，只是難堪的轉過頭說道還是你的意思是要讓我在離開前，給你按排好去路，讓你可以安心離開。”

南洛瓔到此時方輕笑了一下，輕聲應道若是這般自是最好。”

裴彬玢臉上的血色在一瞬間便退去了，只余下蒼白......

南洛瓔看見他臉色越發難看，一時也不想弄的太僵，便強顏笑了笑，趕緊軟聲說道你若是覺得你一個人提出來壓力太大，我會盡力配合你的，你說辦，你方便行事，我便如何做就是了。”

“哼，你倒是明事理，體貼人。”裴彬玢冷聲的嘲弄道。

南洛瓔一時有些接不過話來，只好無奈的瞅著他，好半天才說道那你想我做？”

裴彬玢斂了斂眸子，沒有，或許他在此時，心中想的心事，也是千言萬語，可是，卻又無法言說。

兩人沉默了好一陣子，幾乎在同一時刻，兩人一起說道你......”

裴彬玢有些尷尬的望了望南洛瓔說道你先說吧。”

南洛瓔也沒想過要與他客氣，便應聲說道或許我這時候提出這樣的事情，讓你很為難，必竟，你現在已經是在一個比較難受的境地里，可是，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是我們兩先有約定在前，我并沒有落井下石的意思，你可以不用過問我以后的去路，我有一雙手，我有的志向，我還是很感謝你，當初在你可以幫助我的時候，給了我很多學習的機會，讓我離開后可以有些自信，我會靠的才華養活。”

“這便是你要對我說的話？”裴彬玢瞧著南洛瓔，眸子里更加黯然了。

“謝謝。”南洛瓔又復了一遍，十分誠肯的望著裴彬玢，有些期待他可以給一個確切的回答，沒想到裴彬玢卻沒有，只是轉過頭去，好半天才輕聲問道為？”

“？”南洛瓔不解的復問道。

“你為一定想要離開這里，我真的這么讓你討厭嘛？”

南洛瓔聽到裴彬玢的述問，她一時也愣了愣，心里仔細回想了在這里的一切，裴家衣食無憂，裴家上下對除了初來時有些叨難，之后在老的照撫下，的日子也算過得去。如果說以前裴彬玢對不好，現在也還算過得去，只怕在這個時代的男人，便是再嫁一個，只怕也是如此，為內心深處卻一直想著非要離開？

好半天，南洛瓔才抬起頭來對裴彬玢說道每個人心里都有處過不去的地方，或許只是因為這里有一處，我也難接受的事情。”看見裴彬玢面帶疑色，南洛瓔帶笑著說道那是你所不能理解的。”

是啊，你一個在男尊女卑的世道里，便是看慣了一夫一妻多妾制長大的大男人，能理解叫一夫一妻，叫婚姻中的相互尊重。南洛瓔的眸子漸漸有些黯然，或許這便是她將活在這一世的裴哀，因為她注定無法真正的溶入這種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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