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八蛋!連老子都敢敲詐,我要扒了他的皮!”
巨大的咆哮聲震得房間里的空氣即不穩定,讓人有一種空氣扭曲的感覺,門窗輕微的嗡嗡作響。
站在小洋樓大門外站崗的一名士兵癟了癟嘴,跟站在另一側的戰友對了個眼神,兩人戚戚焉的為那名被老將軍稱為小王八蛋的人默哀。
惹誰不行?偏要招惹怒獅將軍,那家伙真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夏駱兵遠遠的坐在一張紅樟木椅子上,哭笑不得的望著虎皮樟木沙發上大發雷霆的父親。他感覺椅子太硬,坐得屁股生痛,按他的意愿早就想換成軟皮椅了,可擔心被父親罵成墮落腐朽,只能讓家具遠離這種安逸舒適。
年歲來了啊,還不到五十歲就撐不住了,連硬椅子都坐不習慣。小夏將軍沒有細聽夏老將軍的咆哮,猶自感嘆著家里的硬座椅,他還是想換成軟木椅,哪怕一把也好。
這種咆哮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晚飯后就開始,也多虧老爺子功力深,精力旺盛,換個別的老頭來,光這么干嚎幾下就喘不過氣了。
夏雨雯晚餐后就躲進了自己的房間,小女孩委屈可憐的表情讓老爺子也不忍心繼續教訓,只好放她離開,然后獨自在客廳里繼續咆哮。
“爸,您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可不值得,改明兒見到了林耀那小子再罵他一頓,到時候再解氣。”段若蘭輕風細雨的安慰著老爺子,將剛剛削好皮的蘋果遞過去,“爸您吃個水果,飯后一水果最好了,醫生也交代了。”
“去他媽的破醫生,那就是個小王八蛋,訛了老子好多錢!”夏老將軍嘴里罵罵咧咧,隨手接過兒媳的蘋果,嘎嘣咬了一大口,吐詞不清繼續罵,“今天算他跑得快,老子沒攆上,主要是因為公園里人太多,老子不跟他計較,下次撞到老子手里有他好受的。”
“爸,您這是何必呢。”段若蘭憋著笑,感覺老爺子像個小孩子在犟勁,“人家林醫生可是事先說清楚價錢的,不能算訛,又沒人逼咱家一定要找他看病。”
見到老爺子臉色不渝,段若蘭馬上改口,“再說了,您的命才不止那么點錢呢,其實咱家算是占了便宜。”
“你……”夏老將軍鼓著眼睛瞪了一下兒媳婦,不好對她發脾氣,這個乖巧玲瓏的兒媳婦很討人喜歡,每次溫言細語的就讓自己沒了脾氣,正是段家的軟刀子功夫。
夏駱兵憋著笑,誠惶誠恐的表情讓他裝得很辛苦,“爸,若蘭說得有道理,幫您治病的林醫生收了錢也是為了賑災,您就當是捐了災區吧,別跟他計較了。”
“你爸我這點覺悟還是有的,我出的是買命錢,跟捐災區不搭界,人家才是真正的捐贈。”夏老將軍心情好了些,嘎嘣又咬了一大口蘋果,“我也不是說不該給這么些錢,可他為了賑災籌款也應該先告訴我啊,再多給點都沒問題,偏偏要采取這種乘人之危的敲詐手段,我想著就生氣。”
“是林醫生不對,他應該事先說出目的來。”段若蘭笑著安撫老爺子,心里暗想你倒是說得好,在多給點都沒問題,錢可是從我這里出來的,公司的流動資金都受到了影響,害我還去臨時拆借。
敲門,門開,精神矍鑠的段涵淵走進客廳,后面跟著勤務兵。
“段老頭,你怎么來了?”夏老將軍有些驚訝,怎么親家晚上跑到這邊來了?
“我不能來啊?我來看看女兒女婿不行嗎?”段涵淵臉上帶著微笑,舉手投足都帶著飄逸的氣質,跟夏老頭放在一塊,立判高下。
為段老爺子泡好碧螺春后,勤務兵離開,大家這才繼續說話。
“一定是雯雯那個臭丫頭搞的鬼,她怕挨罵把你叫過來了。”夏老將軍語氣很斷定,瞟了一眼房間里的樓梯。
“是啊是啊,夏老頭你還真聰明。”段涵淵豎了一下大拇指,“我家乖孫孫說有人要搞包辦婚姻,這可不行,都什么年代了,還搞這種封建意識的東西。”
“車技靶彈!”夏老將軍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誰包辦了?只是讓小孩子互相認識一下,培養培養感情,再說迪凱那小伙子比這個姓林的要強一百倍,雯雯不能找他!”
“一百倍?”段涵淵依然帶著溫和的笑容,側著頭看著夏老將軍,“你說的一百倍指的哪方面?是能力啊還是錢財啊?”
夏老將軍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好大一會才粗著脖子硬頂,“迪凱是軍人,軍人就是好,比姓林的強一百倍!”
“你眼里就只有軍人,那我這老百姓從來沒被你看在眼里咯?”段涵淵毫不客氣的頂了回去,“我可是聽說康迪凱那小子很花心,糟蹋了不少良家婦女,你這是要把我的乖孫孫往火坑里推啊?”
“瞎扯,男人年輕時哪個不犯點小錯誤的?迪凱已經改正了,就是個好孩子。”夏老將軍的聲音小了起來,只是死犟的脾氣讓他不松口,“姓林的就不地道,連名字和樣子都不敢示人,我看今天他的模樣也不是真面目,到處偽裝,也不是個好鳥。”
“可人家救了你的命!這就是能力,你以為一個心思駁雜的人可以擁有如此高的醫術啊?”段涵淵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顯露出來的是一副不屑的表情,“還練功的人呢,這個道理都不懂,我就喜歡那個姓林的小子,做我的外孫女婿挺不錯。”
“你……”夏老將軍跟秀才說道理當然是一敗涂地,只好繼續蠻不講理,“我不管,我都答應了康佑文,這門親事我說了算。”
段涵淵終于被挑起了脾氣,“你當雯雯是什么?是你用來交換利益和維持友誼的商品?我不同意康迪凱!”
“好了好了,雯雯還小呢,這還沒畢業。再說康迪凱還只是個副營,在北京要隨軍的話得正營,還有好幾年時間呢,以后的事情誰也不清楚,讓孩子自己發展吧。”段若蘭和起了稀泥,左右都不得罪。
夏駱兵樂呵呵的看著妻子使手段,這個時候房間里他級別最低,很自覺的當觀眾,誰的話也不接。
“外公你來啦。”夏雨雯如同一直輕盈的小鳥,投身到段涵淵的懷抱,讓夏老將軍一陣氣結,孫女對自己可不經常這么親昵,特別是最近更沒有這么撒嬌了。
“乖雯雯,找男朋友啦?”段涵淵寵溺的扶著夏雨雯的頭,親熱的問道。
“沒呢,找人頂替忽悠爺爺的。”夏雨雯湊到外公的耳邊小聲說話,聲帶都沒震動,僅僅讓外公能聽清楚,她知道爺爺的耳力很強,不敢大聲說話。
“哦,那就好。”段涵淵跟外孫女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哈哈大笑起來。
“反正我不喜歡一個鉆進錢眼里的孫女婿,連樣子都不敢示人,談個屁的戀愛。”夏老將軍勢單力薄,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氣鼓鼓的說話,此刻將軍的威嚴蕩然無存,表現得如同一個普通的老頭。
“你不就是嫉妒我人品好么,我治病一分錢都沒處,藥都是神醫自己掏的。”段涵淵繼續打擊夏老頭,眼見對方臉色更加難看,馬上見好就收,“親家,可以吃神仙肉了么?我打聽到附近有家農家樂的特色菜不錯,神仙肉做得那叫一個絕。”
“當然可以,我們明天就去,好久沒吃狗肉了。”夏老將軍顯然很大氣,生氣的事情說丟一邊就丟一邊,親家的提議正合他意,這幾個月嘴巴都快淡出鳥來了。
“爸,不行,還有一天時間,你要過了后天才可以隨意飲食。”段若蘭在一旁提出異議。
“一天兩天有什么關系,你什么時候那么聽醫生的話了?”夏老將軍顯然不在意這些事情,“親家,明天帶我去嘗嘗,這些天家里的廚子盡做些沒味道的菜,吃得人都快變成綿羊了,我跟羊一樣的成天吃素。”
“那還是得聽醫生的,不是你們都認識那醫生了么?直接打電話問問不就得了,大不了明天拉上他一起去。”段涵淵笑著建議,他也想看看這個頗有爭議的男孩。
“雯雯,打電話,叫他明天過來報道。”夏老將軍很專制,直接對孫女下命令。
夏雨雯感覺有些為難,今天拜托林耀假裝男朋友已經很不好意思了,現在竟然要拉著他見爺爺和外公,還要一起吃飯,叫人怎么開口嘛。
“喂,林耀,我是夏雨雯,你明天有時間嗎?”夏雨雯躲到陽臺上打電話,沒直接開口提要求。
“你好,這些天很忙,沒時間呢,怎么?”林耀也沒想太多,雖然他也想見到夏雨雯,可正事要緊,配合茍小溝編程和藥廠的事情一大堆,還要煉丹,時間實在不寬裕。
“哦,那算了,晚安。”夏雨雯不好繼續提要求,雙方聊了幾句后掛斷電話。
“林耀這些天都沒空,明天不能過來了。”夏雨雯匯報了電話結果,臉紅紅的拉著外公的胳膊。
“那他有沒有說我明天可以吃狗肉?”夏老將軍提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對于這種確定時間的忌諱他很看重,練功之人,七七四十九天之類的關卡碰到的很多,也許醫術方面也有對期限的嚴格禁忌,他覺得還是聽醫生的好。
“這個我沒問。”夏雨雯弱弱的回答,將身體往外公身后躲了躲。
“笨丫頭,連這么重要的事情都沒問,馬上再問一下,看我明天可不可以開葷。”夏老將軍瞪了孫女一眼,語氣里滿含責備,又有些幽怨,他已經好長時間沒吃肉了,更別說最喜歡的狗肉。
“算了,我們大后天去吃也一樣,我叫人先聯系一下,讓他們準備一條黑土狗,黑狗子最補,味道最香。”段涵淵知道林醫生是個西貝女婿,做不得準,于是幫夏雨雯解圍。
“雯雯不能找姓林的,不過找他看病倒可以,正好我有個老部下身體也不好,醫院都沒轍,明兒幫我問問。”夏老將軍用命令的口氣吩咐。
“爸,別總惦記著您的老部下,您兒子也身體不適呢,腰部落下了毛病,也沒見您著急的。”段若蘭在一旁插話,語氣里頗有怨言,丈夫的腰不好已經好幾年了,為了公公的習慣還不敢在家添置軟靠椅,此刻再聽到公公第一時間關心下屬,她的脾氣再好也感覺生氣。
“那就找那個姓林的來幫駱兵治治,保準一治就好。”夏老將軍倒是個嚴謹治學的人,對于林耀的醫術,他很推崇,這跟他的個人喜好無關。
“哦。”夏雨雯低聲答應下來,本來要平靜下來的心更加翻涌,回到家后獲知了林耀的天使身份讓她驚訝萬分,連吃飯都沒集中注意力,好幾次筷子都伸到桌子上了。
難怪下午在托老院里他能幫好幾位老人針灸治病呢,原來他醫術這么高啊,竟然也是個神醫。聽爺爺說林耀今天也有偽裝,會不會他就是以前那個神醫?
想著想著夏雨雯腦子里將兩人的形象進行對比,搖頭否定了這個假設,形象氣質相差太大,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一種失落的感覺油然而生……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