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時空
Vip卷
Vip卷
因緣際會萬般巧妙。雖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可眼前卻與過往那驚心的一幕如此相似,莫不是所謂定數,也可以反反復復的重現?
彼時,睿王舉止輕佻,不掩勝利者的姿態,臉上掛著充滿掠奪的笑意將她牢牢鎖在身下,她以為那一回合自己是躲不過了,就連身后之事都想過的,好在蒼雙鶴出現在那千鈞一發之時,將她守護的完好。
而今,方寸之地,還是他們三人,各揣各的算計,如此相似的場景對峙著,不同的卻是心境,人活百態,各有癡嗔,背過人去,她貪的便是那飄蕩在鼻翼間的各式味道,最最迷心的便是蒼雙鶴身上若有似無的馨香——那是他常年浸潤在奇花異草中沾染上的。
許久之后才得知。最初有蒼雙鶴出現的日子,她才能安穩的找到困意,睡眼朦朧時聞見的味道,并非是幻覺,那味道同蒼雙鶴身上的一般無二,令她安心,早已扎根在心窩窩里的好聞!
睿王身上也有別樣好聞的龍涎香,濃郁凜然,彰顯著屬于王者的霸氣,可是晏亭不喜歡,那樣的味道太過招搖,令人無法忽略,硬生生的逼著人將全部的注意力擺在他身上,即便是連呼吸著也無法忽略他的存在。
這一日是她的劫,轉目凝神,攏著的手指仍將那衣擺緊攥著,卻并不過分的害怕,因為她的身邊有蒼雙鶴的陪伴——他與她這般的親近,比之當初被睿王壓著的時候雖有些距離,卻可以深刻的感覺到屬于蒼雙鶴的氣息。
這一幕讓睿王暴戾,刨除那細微的怯意,晏亭心中竟涌出別樣的快慰——她就是見不得睿王那種得意洋洋的架勢,先前覺得他昏庸無道,她只是在心底暗自瞧他不起,天長日久,才明白他究竟是何等陰險狡詐,作為一個帝王。有些時候,睿王的做法也是無可厚非的,但是晏亭就是受不得這樣的怨氣,單憑這一點,晏亭了然,就算自己當真是個男人,在沒有了蒼雙鶴的暗中支持,想必她早晚也要死在自己無法控制的情緒波動中。
“寡人來看晏愛卿了。”
飽含著隱忍的一句問候,陰森森的飄進了晏亭的耳朵中,她明明已經與睿王對上了眼,卻視而不見的轉開了視線,也便是睿王寵著她,換做旁人,大概睿王早以欺君之罪懲處了,晏亭穩了穩心神,刻意現出孱弱,有氣無力道:“臣有罪,這身子不爭氣,令大王分心了。”
睿王深深的凝視了晏亭那不經裝扮便透出虛弱的臉,這一看,頓覺心頭一陣抽痛。未經腦子便脫口而出:“寡人知道先生本事,緣何竟讓流云變成如此模樣?”
這里也只有他們三人在場,彼此心知肚明究竟是怎么回事,睿王沒那么多心思偽裝了自己的情緒,說出這話的時候,傾身上前,伸手抓住了晏亭那只擒著被子的手,先前她的手總也柔柔暖暖的,這一握竟生出吃驚的發覺,她的手愈發的單薄,且透著涼意,真如病入膏肓的人了。
先前睿王心中也分明,晏亭傳出病重的消息,定是蒼雙鶴與她二人商量好的金蟬脫殼之計,在外人眼中,晏亭總也是病怏怏的面容,不過那褪去了偽裝的晏亭,是何等的姿容生動,哪有半分病態,因此睿王從不信市井流傳出的消息,可在握住晏亭手指的一瞬,先前心底存著的斷然頃刻支離破碎,手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晏亭,縱然心中無時無刻不忌憚著蒼雙鶴,這時也無法在隱忍,咆哮道:“鶴先生,流云究竟怎么了,寡人不信有你在。流云當真會有無法醫治的頑疾,莫要戲弄寡人,如今的寡人,絕非六年前的昊政!”
睿王在顫抖,晏亭也跟著抖,這樣怒目圓睜的睿王叫她害怕,他話中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不過晏亭更擔心的是睿王會傾力對付蒼雙鶴——她終究害怕蒼雙鶴會出一丁點的危險,那是她無法承受的后果。
相較于睿王和晏亭激烈的表現,蒼雙鶴就連嘴角翹起的弧度都沒有變過,淺淺柔柔的笑道:“流云實在不適合這里的喧囂,她太累了,要休息休息的。”
“什么太累了,緣何要休息,寡人決定了,七天之后便舉行開國大典,屆時會迎娶流云為后,不管她病成何等模樣,也會是我大央的王后。”
先前宮中沒傳出任何關于國典的消息,睿王這一聲實在有些突兀,竟叫晏亭連自己‘病得’多么嚴重都忘記了,結巴道:“七——七天?”
是他們逼他太緊,才令他亂了分寸。將先前的算計全盤打亂,可是他當真惶恐了,晏亭是他自童年時代便存在心底的幻想,他與她卻有過太多次擦肩,他實在害怕自己再拖些時日,自己便會走上父王的絕路,盈姬死了,不再被別的男人所擁有,也不用再承歡在別人的身下,可是,彌留之際。父王竟含糊不清的念叨著,“若是沒死該多好,即便被旁的男人碰著,想得緊了,也還能再見見,若是沒死該多好——還能再看看,還能知道寡人多愛……”
那樣一遍又一遍的,如魔咒,在央安王死后的半年時間內,充盈在睿王的耳朵里,只要夜里一回到寢殿,靜寂了之后,便全是這幾句,那個時候的睿王尤其害怕獨處,可是再多的女人也無法驅趕那等恐懼,只怕自己也要在將來的某一天承了央安王的痛苦——他們說過的,這是大央姬氏無法打破的宿命!
聽見了晏亭細微的聲音,睿王反倒靜了心思,大典先前早已經安排妥帖了,而且只要他肯用人,七天之內完全可以處理好各項細節,追根究底,也只是差一個可以與他攜手天下的王后罷了,這個人,他此時正抓在手中不是么?
緩緩的,帶著些溫柔的撫慰,當著蒼雙鶴的面,一字一頓道:“對,不管你現在如何,七天后,寡人要與你并肩迎接天下人的朝拜!”
晏亭掙扎著,顫抖著聲音回道:“大王,我已經嫁了鶴,王后怎可能曾是他人之婦呢?”
這是晏亭能想到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借口,雖然沒有底氣,卻說得堅決。
可睿王并不承她的反駁。朗笑道:“那又如何,只要寡人高興便可,誰若然敢說三道四,寡人便割了他的舌頭。”
睿王的本事當真好,他與晏亭之間還隔著一個蒼雙鶴,他竟能視而不見,如今更是將蒼雙鶴忽略個徹底,抓著晏亭的手不肯松開,將心中最快樂的設想展現在臉上,好像事情當真就朝著他的設想走了一般。
蒼雙鶴并不出聲阻攔他睿王,這睿王愈發的肆無忌憚,反反復復的說著自己如何的想念了晏亭,好像要將這半年的思念在這一夕之間全倒給晏亭聽一般。
晏亭暈乎乎的對著睿王,見他賣力的說,可她卻聽不分明他究竟都在說些什么,只是想著早些擺脫了睿王的糾纏,間或還要在心中埋怨一下蒼雙鶴——他竟任由不相干的男人拉扯著他的妻!
睿王去的時候,滿目的戀戀不舍,那一個眼神竟觸動了晏亭,其實拋開他的所作所為,他也不過是個風華正茂的男人罷了,對她是真心實意的喜歡著,畢竟他們也有幾年的交情,罷了,也無需再將恨意埋在他身上了,就當今日是最后的告別罷了。
這一戰竟出乎了晏亭意料的平和,事后她也問出蒼雙鶴緣何不幫著她,蒼雙鶴只道唯有如此,睿王才能放松了警惕,對他們這幾日的行動十分有利。
晏亭聽得甚為驚奇,她實在未曾想過,睿王給出了她這樣倉促的決定,而這決定竟也在蒼雙鶴的算計之中了。
翌日,睿王下詔,說前一日觀晏亭精神實在不好,為令其安心,將迎娶晏妙萏為后,以示王恩!
府中之人并不知道王詔上的晏妙萏是指晏亭,竟有人去給晏妙萏賀喜。
晏妙萏聽見睿王下詔,竟當真是這樣的算計,氣血攻心,大口吐出鮮血,甚為不甘心,仰天嚎啕,令給她送信的下人惶恐不安,實在不明白晏妙萏這是怎么了。
也就在睿王下詔的當晚,晏府傳出晏亭暴斃的消息,那廂晏妙萏竟坐在房間里哈哈大笑,她終究知道了一切,包括誰將擔著她的身份去享受她母親用一生算計不到,最后反倒賠上了性命的權勢與榮華。
措手不及的安排往往將人逼上癲狂,晏妙萏竟想到了玉石俱焚,晏亭令她這般的痛苦,她也不會讓晏亭順暢了,因此她沖出了房間,趁著所有人不及防備的時候,沖出了晏府,她要將睿王與晏亭之間的骯臟交易大白天下,憑什么一個庶女可以做享一切,而她就只能在日后飽受屈辱顛沛的苦,若然如此,莫不如拼一把,她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韓夫人的女兒,不是好欺負的!
晏府大門她出去了,府外尚且還有人在,晏妙萏醞釀了一陣,隨后閉著眼大聲喊起來:“諸位聽著,我是……”
不等她將后面的話說完,隨即便感覺腰間頂上了一個冷硬的東西,然后是人低沉的嗓音道:“再胡說,馬上以最恐怖的刑罰處決你!”
先前的豪氣萬千,在聽見這樣的話之后,頓時消散,終究還是個年輕的女子,當真面對死亡了,還如何能發癲,她先前的那一聲也不過引來了幾個不甚在意的眼神,隨后人們便轉移了視線,再然后,晏妙萏被人拉到了僻靜的陋巷中。
睿王是真打算要晏妙萏的命了,他沒那么多時間去慢慢的處理了晏妙萏,也害怕晏妙萏會壞事,下過密詔,若然晏妙萏做出任何怪異的舉動,就地處決,先前晏府門前畢竟人來人往,睿王的死士才會將晏妙萏帶到了這樣僻靜的地方,不管晏妙萏如何的問,他們也不出聲,待到確定這里不會被任何人發現之后,竟毫不遲疑的抽出了腰間懸掛著的彎刀,晏妙萏驚呼一聲,那人將明晃晃的刀直直的劈向了她的頸子。
是她自不量力了——晏妙萏如是想著,緊閉著眼等著刀刃劃破肌膚的感覺,她很怕死,可是怕又能如何,也只剩下無力顫抖的份。
有重物跌倒的聲音,可晏妙萏卻并不覺得痛,心中暗道,莫非這便是死亡的滋味?竟什么也感覺不到呢?
可是這聲音接二連三的響,晏妙萏再是呆傻也知道,那聲音不是自己發出來的,偷偷的掀開一邊的眼皮,看見了一個有些熟悉的暗色身影與那幾個黑衣人纏斗,呆了一呆,快速伸手掩住了唇,淚水頃刻模糊了視線,哽咽半晌,卻是無法出聲。
拉她過來的是四個人,待到這四人盡數倒地之后,那人毫不遲疑的轉身便要離開,見此情景,晏妙萏終究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大喊道:“等等,七……”
那人并未回身,偏過覆蓋著面巾的臉,冷聲道:“六日后睿王會到晏府迎娶晏府小姐,你好自為之!”
晏妙萏搖晃著頭連聲道:“不,他是魔鬼,我不要,你說過帶我走,你答應過的!”
那人聽見晏妙萏這一句,卻是將臉轉了回去,聲音愈發的疏遠,“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我各有志向,何必勉強,今日我受人之托前來救你,你是個聰明人,該知道有誰會保你,路你自己選好,他日若有不幸,也不要怨天尤人,我已將話直白的說與你聽,仁至義盡,告辭!”
晏妙萏再是高喊,也喚不回那人離去的身影,落寞的回府,竟覺得這一幕好像只是她的夢境——有惶恐和希望!她當真想走么,其實那人也知道她不想走,天下的王后,對一個女人來說,還能有什么比這個更榮耀的地位呢?
市井間流傳,晏府先后兩任主子竟間隔三年雙雙暴斃,實在是上天不公,屠幼菱和晏子恩披麻戴孝,為絕睿王算計了屠幼菱,晏亭特別放出了消息,屠幼菱母子孤苦無依,晏相怕死不瞑目,硬是挾恩邀報,將其母子托付給了柴安,逼柴安再其死后三日之內迎娶屠幼菱,并將晏子恩撫育成人!
睿王聽見這樣的安排,倒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隨他們去,柴安是他如今看重的人,十分聰明,孰輕孰重自然分的清楚,讓他娶了屠幼菱,想必這女人也不敢口沒遮攔,睿王現在很忙,沒功夫理會了屠幼菱和柴安的婚事!
其實晏亭這樣的安排實在不合規矩,可規矩也是人定的,晏府飄零了,留下他們孤兒寡母的也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既然這是晏亭最后一樁心愿,他們站在晏亭的角度,倒也算是祝福了柴安和屠幼菱的,這一對苦命的鴛鴦,三年之后,終究得償所愿,苦盡甘來!
晏亭已經完全的換回了女裝,淺笑嫣然的站在蒼雙鶴身邊,氣色尚好,不過沒多久便嚷著累,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真的倦怠,不管蒼雙鶴同意與否,霸道的把柔軟馨香的身子便倚在蒼雙鶴身上,蒼雙鶴喜歡抓著她的發絲把玩,晏亭如今也學會了揪著蒼雙鶴的發,時不時還壞心眼的硬拽幾下,聽見蒼雙鶴若有似無的悶哼,晏亭會奸計得逞般的吃吃的笑。
換回女裝的晏亭太過顯眼,自是不甘暴露人前,因此她總悶在密室里,看著府中人來人往的錢來吊唁的人,會興沖沖的跟蒼雙鶴炫耀:“瞧瞧,本相多受人愛戴,這么多人前來憑吊,當真死而無憾!”
蒼雙鶴點頭附和:“對對,晏相當真死得其所,大快人心!”
“呸,死妖孽,今晚別鉆老子的被窩!”
蒼雙鶴不甚在意的點頭道:“無甚大礙,已然落種,高枕無憂,不怕這一時半刻!”
“死妖孽,你說什么?”
蒼雙鶴朗然的笑,將怒目圓睜的晏亭攬進懷中,如同當年她年少時候的夢境一般,落吻在她額頭,魅惑道:“我說,我愛你!”
無需繁瑣絮煩的山盟海誓,但凡是個女人,皆會為這樣的一句動心,晏亭也不過是個俗世中的女子罷了,聽蒼雙鶴這樣的一句,便忘卻了一切的煩惱,服帖順從,任他搓圓捏扁,那一對老人家究竟誰贏誰輸,其實晏亭心中分明,他們二十幾年的這一局——殘了!
就在大典的前一天,睿王竟感覺鎮日心神不寧,焦躁易怒,靜下心思的時候便全是惴惴不安,好像即將跌入深寒中的冷,那一日他在蒼雙鶴面前抓著晏亭的手說了那么許多的情話,蒼雙鶴也沒做出任何反應不是,他以為蒼雙鶴終究畏懼了自己的權勢——蒼雙府已經毀了,蒼雙府中那些極品高手護送寶鼎去了北方;曾勝乙隨著萱草雅去波斯了;別夕也去給白玉秋守墳去了;蒼雙鶴畢竟只是一個謀師,難不成還有力挽狂瀾的身手?
想到這些,睿王微微有些安心,畢竟是害怕晏亭插翅飛了,派兵將晏府團團圍住,對外便說要保護了晏亭停靈時候的安穩還有未來王后的安全。
睿王自認為是萬無一失,可腦子里靈光一閃,竟想起了卿玦來,卿玦也是蒼雙鶴的幫手,自己將他忽略了好久,既然原本的計劃全部打亂,倒是也不必那么麻煩陷害,反正他可以對晏妙萏下手,也不差一個卿玦了——那日四個死士被人殺死之后,晏妙萏順利的回到了府中,不過不敢出門,睿王便接到了傳回的不實消息,說晏妙萏已經死了。
睿王召喚了死士,令他們帶鴆酒去見卿玦,晏妙萏死了可以是一個意外,卿玦自然也可以,將來晏亭問起來,便說卿玦聽聞她暴斃的消息一時想不開,抑郁而亡了,睿王并不在意天下人對卿玦之事的揣測,他如今只在乎晏亭是否會恨他,所以,他的每一本皆小心翼翼,力求無懈可擊,也便是希望在不久的將來,晏亭會看見他的執著,忘卻他的種種過失,繼而愛上他——他想的真真的好!
在睿王平日就寢的時間前,死士帶回了消息,說卿玦得知晏亭死了,心灰意冷,毫不反抗的飲下了壺中的鴆酒。
這個消息令睿王十分滿意,多日的疲憊襲來,淺淺的迷糊過去。
這一覺很短,睿王自噩夢中醒來,夢中他看見晏亭小鳥依人的偎依在蒼雙鶴的懷中,她說不必他去尋她,因為他這一輩子也不可能找見她了。然后,她化作天上飄忽著的白云,蒼雙鶴變成優雅的野鶴,他們就在他眼前淡笑著離開了!
這邊是傳說中的夜長夢多,驚醒之后的睿王再也顧不得所謂的良辰吉時,傳令下去,命儀仗速速去晏府接晏妙萏進宮。
那時也才將將過了子時,司儀甚覺不妥,卻不不敢出言置喙,依命而去。
睿王坐在榻上,那一日他在晏亭房間里聞到的香氣甚是迷戀,回宮便命人將前不多時日撤下的暖爐又置上了,然后尋到了最類似晏亭身上的熏香點燃,聞著香味,在一個人的寂寥深夜,幻想著晏亭躺在他身下承歡的畫面……
儀仗到了晏府,那時晏府中已經張燈結彩,王后已經準備好了,晏府中的下人將遮著面容的紅衣女子扶出來之后,晏痕有些瘋癲的晏痕追在后面聲聲的念叨著:“妙萏,你終于達成所愿了,爹爹祝福你,日后收收性子,大王不喜歡無理取鬧的女人,千萬順著他點。”
他的喊聲沒有人理會,被淹沒在了嘈雜的人聲里,直到鑾駕離去,晏痕才倚著門框喃喃的念叨著:“只有聽話,才能保住命……”
大梁城外,兩輛馬車,悠然緩行著,既然要遠走高飛了,帶些喜歡的東西無可厚非,晏忠一直忠心耿耿,晏亭不忍丟棄他,便將他和春娥一并帶上了。
看著咫尺的蒼雙鶴,晏亭總也覺得喜慶,同樣的青篷馬車,當初飛馳在太行山官道上單輛如今變成了兩輛,當初駕車的中年漢子如今也娶上了嬌滴滴的美嬌娥;而那個干瘦單薄的少年,如今是風情萬種的婦人,偎依在談笑間指點江山的夫婿懷中,其實,老天待她并不薄!
馬車一路向南,直到被橫在路中的素色馬車攔阻,這才停了下來,晏亭挑了簾子,看著對面馬車上跳下的紅衣如昨的玥謠,心中有些緊張,害怕是他們的行蹤暴露了,先前蒼雙鶴曾同她保證過的,睿王一旦從晏府中迎娶到了晏妙萏,自然而然放松警惕,那也就是他們最好的機會,作為謀師,智取才是上策,強奪并非不通,可損失甚大,又會衍生出似是而非的傳聞,還是這樣的結果最好。
總是生活了三年,是有些感情在的,晏亭問了蒼雙鶴,欺君可誅九族,稍后發現王后換人,發起狠來,晏府怎么辦?
蒼雙鶴只是淡笑的告訴了晏亭,晏府會在他們走后半天之內,如同蒼雙府一般消失殆盡,睿王即便明面上不會動晏府,可日后定會準備用晏府逼迫晏亭出現,他不會留給睿王任何為難晏亭的機會。
晏亭適才松了口氣,可也不過才平靜了一會兒,便遇上玥謠攔住去路,心中甚是惶恐了。
玥謠見了晏亭,只是如江湖兒女一般抱拳笑:“今日一別,后會遙遙無期,本宮會念著你二人的。”
見玥謠的反應,晏亭跟著擠出一抹笑,柔和的問道:“公主前來送行,民婦委實惶恐!”
玥謠砸吧砸吧嘴,大聲笑道:“瞧瞧,果真不同了,這說話竟當真透著一股子小婦人的腔調了,罷了,不耽擱你們的行程,你們要的人本宮已經帶來了,本宮要求不多,讓蒼雙下來,本宮想單獨同他說句話!”
晏亭心頭一動,遲疑片刻,回頭對蒼雙鶴道:“那你——下去?”
蒼雙鶴笑著點了點頭,晏亭目送著他們并肩向一旁走去,咬了咬唇,聽見自己的心口怦怦的跳,由晏忠攙扶著下了馬車,來到對面的馬車前,伸手挑了簾子,只一眼便濕了眼眶,那一頭銀白的發,恁般的深刻!
遠處,玥謠站定了腳步,沒有回頭去看蒼雙鶴,人前她總是高高在上,儀態萬千,可此時,她卻紅了鼻頭,像個先前被她鄙夷的睿王后宮中的棄妃一般狼狽,悶聲悶氣的念道:“本宮這樣幫了你們,你可會給本宮一個道別禮?”
“不可。”
心一揪,玥謠聲音略高了一些:“你知道本宮想要什么?”
“不管是什么,鶴亦無法做出任何令家妻難過的舉動!”
玥謠猛地回頭,惡狠狠的瞪著蒼雙鶴,憤恨道:“你不怕本宮壞了你們的好事?”
蒼雙鶴搖頭輕笑:“公主是個好人,鶴記得此恩一輩子。”
久久的凝視,終究放開,淺笑道:“終究被你吃得死死的,罷了,快些走吧,不然王兄追來,你們實在不妙!”
蒼雙鶴淺笑抱拳,“后會無期,公主保重!”
她就那么看著他離開,然后,淚水傾瀉,她不會讓任何人看見她的脆弱——包括一只這么深愛著的蒼雙鶴!
別了玥謠,馬車的速度便快了起來。
卿玦還在昏迷中,因有這防備,所以別過玥謠之后,他們便換乘了一輛寬闊了許多的馬車,卿玦躺著外,他們也有地方坐著,蒼雙鶴解開了晏亭的衣袍,將掛在她腰間的紫玉取下,又將卿玦的那一塊拿來,拼在一起,令晏亭看個仔細,輕笑道:“這便是我們家的鑰匙,很別致是么?”
晏亭瞪著眼睛盯著拼接在一起的紫玉,呆呆的點頭:“我們家還真特別!”
距離大梁城外五十,遇上了張效,他穿著灰黑的粗麻短褂,看似與平常的老人無甚區別,終究是看著睿王長大的,睿王放他一條活路,給他了些金子,讓他自行離去,他沒有租車,慢慢的走著,家早已經沒了,他不知該何去何從!
蒼雙鶴說他們的‘家’很大,能容下晏忠和春娥,想來也能容下張效,張效原來還要推拒,可見晏亭說的真切,倒也活絡了心思,坐在后面春娥的馬車里一道上路了。
金碧輝煌的尚晨宮,睿王咆哮道:“怎么會是你,晏亭呢?”
心想事成的榮耀沖昏了晏妙萏的頭,她甚至對晏痕勸她不要替嫁的良言不屑一顧,看見震怒的睿王,才想到了害怕,卻是為時已晚,戰戰兢兢的回道:“跟——跟蒼雙鶴跑了!”
睿王此時無心理會了晏妙萏,沖出寢宮,奪了最快的馬,直奔出了王宮,可是東南西北四方天地,晏亭究竟去了哪里,他卻是不知,就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不顧身份顏面,仰天大喊:“晏亭,傾盡一生,寡人也要尋到你!”
滴水不漏的安排,絕非一日可成,因此才會在晏府中停留了那么多時日!
蒼雙鶴甚至算計到了晏亭離開之后的細節,在他們離開之后,晏府當真一日消失,府中的下人也不見了,有去處的,可以隨心所欲,沒去處的,便混跡在各種隊伍中,到了這桃林深處會合,原來,他們還可以一樣的熱絡,與那么些熟悉的面孔生活在另外一個無憂的地界中!
晏府廢墟上,時不時會瞧見一個蓬頭垢面的老者逛蕩著,嘴中念念有詞,他在尋找著盈姬,許多人要給他安穩的日子,可他不干,就那么一直在那里兜兜轉轉……
等到他們的馬車到了江南,已是桃紅柳綠,令人實在欣喜,晏亭與蒼雙鶴并肩站在崖頭,看著滿目桃花釅釅開,遠方天空凈好,云淡風輕。
晏亭輕笑出聲道:“這本該是你的天下,放棄了可會后悔?”
蒼雙鶴莞爾笑道:“若承天下,我便不會長命,一旦這個世上缺了我,你如何能快樂的生活下去?”
晏亭撇撇嘴,不甘不愿道:“又被你說對了!”
蒼雙鶴笑得甚是溫暖,晏亭臉上透出一陣溫熱,別過視線,看見了身后的馬車,車簾被那絕色男子挑開了一條縫隙,一縷純白的發絲垂在他胸前,別樣的生動,那一雙清澈的眼含笑的向他們這邊看來,晏亭愣了愣,隨即笑道:“你醒了,真好!”
(全文完)
(__)嘻嘻……,當真趕在元旦完本了,謝謝大家半年多來的支持,戀喜十分十分的感激!
祝福大家,新的一年心想事成,百尺竿頭更進一步o(╯□╰)o,都是陳詞濫調,8過真是我真真切切滴祝福,有了親們這半年多來的支持,戀喜才能堅持下來,實在感激不盡
明天會更新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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