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大雨滂沱下一片水霧彌漫
接到青嵐堡潰敗的消息,龍家家主龍陽親自率領部隊前往接應,結果在距離青嵐堡二十里的蘭臺河道,看見了一路潰散而來的青嵐堡守軍
渾身泥濘,狼狽疲倦的第五旗步軍,正努力結成陣列,掩護渡河的人而更多步軍盡力搜羅材料,扎成排筏,看得出來,潰軍一路疾行向北掙扎到此,剩下的人數只有兩三千左右,連第五旗滿編應有人數的五分之一都沒有,而且人人疲憊到了極處,還能勉強維持著秩序,不是為了去爭勝,而只是為了能夠多一分活下去的機會,以往在敵人追擊之下撤退,總有家族子弟主動斷后,戰至最后一人,掩護著大隊能順利而走。可是此刻,這種凝聚力卻再也不見,各種能夠渡河的東西全部用上,還有散亂的士兵直接就跳到河水里,上下翻騰的被裹挾而去,可見青嵐堡之敗,已經讓這些潰散的西軍士兵感到絕望,數十年西軍的傳統早就拋之腦后,只希望早點越過這條并不大的河道,從草原騎兵的屠刀下逃出生天
“快,立即在蘭臺河上架起浮橋!”龍陽大聲喊道,握著佩劍的手咯咯作響,目光已經看見在河道對面這些潰散的西軍之后,是上千的騎草原騎兵吊在后面
看見前面飄揚的西軍戰旗,這些草原騎兵才非常不甘心的停住戰馬,等待著后續人馬的到來,也有一些繼續向前的,河道另外一段的西軍射手的一通亂箭,才讓這些草原軍騎兵連忙扭住了馬頭
只是這些草原騎兵雖然停住戰馬,臉上身上都是雨水泥點,但是看向這邊的目光卻是躍躍欲試,一副嗜血噬人的野蠻之氣
中比亞中部的擴張,加上號稱燕州上京門戶的青嵐堡也是被一戰而下,已經讓這些草原騎兵信心爆棚,雖然只有千余,卻從上到下都認為,只要一沖。縱然這支突然出現在河道對面的龍家西軍不立刻崩潰,也足可摧垮幾重陣列,如果能夠展開縱橫廝殺,說不定他們這千余騎就能創造一個奇跡!
“混蛋,區區千余騎,竟然也敢震懾我上萬西軍精銳”
河道對岸,龍陽銳利的目光微瞇成一條細線,讓他本就細長的雙眼更顯出冷意,這些草原騎兵的姿態實在是太囂張了,如果不是有這條寬約七八米的河道阻擋,這些草原騎兵沒準真會直接展開對自己軍本陣的沖擊,絲毫也不顧及雙方兵力上的巨大懸殊,這是完全無視敵人的信心,才是讓龍陽越感到危險的東西
大軍作戰,士氣第一,自己將重甲第五旗方在第一道防線青嵐堡,本來是打算狠狠的阻擊一下,讓自進入燕州以來就沒有遭遇抵抗的耶律軍,在青嵐堡狠狠的撞一個大包,可是沒想到,青嵐堡竟然一天都沒有堅持到,直接就被耶律軍拿下了
“家主,屬下無能,十萬耶律軍動用雷神猛攻青嵐堡,并且混入小隊穿著我們的衣甲打開了青嵐堡大門,堅守無望,屬下只能下令撤離!”
就在這時,就聽到一聲凄厲的聲音,一名渾身分不清是河水還是血水的人,被護衛們從一個靠岸的木排上抬到了龍陽的戰馬前,也不管身上有血紅色的液體往下流淌,艱難爬起來向龍陽雙膝跪下,正是從青嵐堡敗退下來的西軍第五旗軍主的龍訣,這些西軍將軍臉色慘白,頭盔已經不知道哪里去了,披頭散發,鎧甲也被在逃亡中被撕扯斷裂了一部分,肩膀上的箭傷包扎,早就被鮮血所染紅,混著侵濕的血水將整個人都染紅了,如不是自己報出了身份,幾乎就讓人認不出來!
“龍訣,丟失青嵐堡,以至于上京門戶失守,無論是軍規國法都不能容你,你還有什么話要說嗎?”龍陽看著滿身是血跪在自己馬前的龍訣,目光冷冽的就想要拔出劍殺人,龍訣身為西軍第五旗軍主,自然與龍陽的關系極好,第五旗也是龍陽非常依仗的一張王牌,沒想到竟然如此不經打,
“丟失軍戰重地,第五旗損失更是嚴重,無論家主如何處罰都是應該的,屬下只希望能夠在死前,將事情說完!”
龍訣一臉決然,鐵甲錚錚,整個雙膝一下就跪在滿是泥水的地上,忍住全身的刺疼,也不讓士兵對其包扎,就看見紅色的地面,在其所跪的位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令所有看見這一幕的人不由動容,不少剛才還在內心暗罵龍訣怕死的人,此刻也都收住了聲音
照這樣的流血速度,就算龍訣能夠堅持說完,也會因為流血過多而死,這樣的人怎么會怕死!
“好,你說!”面對龍訣的以死證心,龍陽還能說什么,只能臉色更顯出幾分嚴肅蕭瑟,青嵐堡失敗的太快,上萬的西軍士兵戰死,對于目前困守燕州,準備與草原人發動逐地逐寸血戰的的其他西軍來說,絕對是一個相當沉重的打擊,
“早就聽說草原軍在中比亞中部的擴張,不僅僅是得到了足夠多的物資和財富,更重要的是讓一開始還是彷徨南下的草原軍,越打信心越足,最后甚至只是數百騎兵就敢襲擾朝堂奉承彰武軍的主營,最后干脆壓制的中比亞朝堂徹底放棄了北進的想法,看來如此傳聞,倒也不是空穴來風”
“現在的草原軍,與南下時的草原軍,已經是是判若兩人!“
”特別是草原人在中比亞中部得到了大批的軍械補充,甚至連軍陣戰列,攻城策略,現在都跟中比亞正規軍沒有太多區別,論起攻城手段,甚至比一般中比亞正規軍還要熟練“龍訣的話,讓四周的龍家士兵頓時一個個臉色微變,龍家堅持據守燕京,就是因為大家都知道草原軍野戰是英雄,攻城就是狗熊
燕州屏障本就雄偉,雖然被破壞了一次,但在這一年里也修復了不少,不敢說能夠如同以前那樣讓整個草原部族難以邁過南墻一步,但僅僅只是用來阻擋兵力不過十余萬的耶律軍應該是搓搓有余,可是沒想到,龍訣帶回來的消息,卻是連青嵐堡那樣的堅壁,也被草原軍輕易攻破的事實!
龍訣不顧流血,跪在滿地泥濘中,堅持將草原軍攻略青嵐堡所采取的一系列戰術仔細說了一遍,最終停住了聲音,腦袋一下就栽倒了地上,正朝著青嵐堡的方向,“家主,龍訣大人已經走了“一名護衛走到龍訣尸體旁,確認后站起身,臉色痛惜說道
龍訣完全拒絕了包扎,就是在以這種看起來極為殘酷的方式,向所有死在青嵐堡的龍家士兵謝罪
“先帶回去吧!”龍陽臉色復雜,擺了擺手,讓人先把龍訣尸體收斂,龍訣帶回的消息,確實讓他完全沒料想到,草原人本就作戰勇猛,以前還是因為不擅長攻城戰,才能夠用堅壁墻壘將其阻擋,可要是草原人也開始學中比亞人那樣攻城,燕州的堅壁屏障,只怕也難以對其形成阻擋之力,這場戰,到底該怎么打!
如此情況,有很大程度與龍陽自顧燕州,漠視中部的做法有脫不開的關聯
當初三十萬草原部族南下的狼狽狀還歷歷在目,這才一年的時間,當初如喪家之犬的草原軍,一下展現出的戰力,竟然已經到了讓龍陽也感到驚詫的程度,暗自后悔,早知道如此,當初就應該從燕州南下,趁著耶律家立足未穩,與朝堂方面上下夾擊,將這一支疲憊不堪的草原軍徹底絞殺在中比亞中部!
“家主,急報!”
一名西軍騎兵飛馳而來,打開報告,龍陽的瞳孔不由緊縮,握著報告的手就像是燒紅的洛鐵燙到了一樣,好一招釜底抽薪啊!這份報告是中比亞朝堂在兩天前發出的一份通告,中比亞朝堂出使獵鷹帝國的特使團在獵鷹帝國境內遇襲,雖然整篇通告并沒有說出襲擊者的身份,但是言詞語句間,無一不是指向了一個幕后黑手,私自掌控燕州的西南龍家!通告中,直接說在獵鷹帝國境內,發現了龍家騎兵的痕跡,龍家雖然強勢一方,但畢竟也只是地區門閥,朝堂才是正統
無論真假,濤濤議論之下,龍家立即就會從為國守國門的崇高地位,變成企圖截殺帝國特使團的大罪家族,這種市井坊間的流言蜚語,就像是啃食一切的蛀蟲,足以讓龍家子弟前仆后繼數十年才打下來的龍家名聲,在一夜間就毀于一旦!不得不承認,這種卑劣而有效的做法,正擊中了龍家的軟肋
龍家之所以是龍家,就是因為數十年下來,龍家子弟用鮮血構筑起來的好名聲,有這份名聲,龍家甚至可以無視中比亞朝堂的命令,而這一次,對方明顯就是想要讓龍家名譽掃地,最后再輕松出面打掃殘局,這份手段,不由得讓龍陽也感到頭皮發麻,
中比亞朝堂這種在關鍵時刻,突然從背后捅刀子!我龍家到底得罪了你們什么,你們要這樣往死里整!難道堅守燕州就是大錯嗎!朝堂這根本就是看準了耶律家大軍壓境,龍家在燕州自顧不暇,就算是被潑了污水也暫時無力反駁的窘迫,突然發難!
就在龍陽一邊重新布置防御,另外一邊動用一切關系,想要穩住中比亞朝堂風論的時候,一個讓龍陽更加震驚的消息傳來,龍家襲擊中比亞特使團的名聲,算是徹底的被釘死了了,獵鷹帝國經過嚴密調查,已經有了確鑿的證據證明,中比亞特使團遇見襲擊的當夜,藍谷城外就有龍家騎兵的出現,甚至在事后,龍家騎兵分成數批裝成商隊從昂納錯返回燕州的記錄都有詳細記錄,還有一個叫龍武陽的龍家騎兵軍官在強闖邊界時被邊防軍生擒活捉,一起被俘的龍家騎兵足有三四百人
如此情況,據說已經引動獵鷹帝國皇帝震怒,帝國外務部也向龍家提出了抗議,如果不是龍家所為,當日龍家騎兵在藍谷城外做什么?這些龍家騎兵為什么要潛藏離開,為什么要強闖邊界!鐵證如山,龍家還有什么好說的!現在龍家的大本營西南都是一片混亂,龍家自立一方,漠視朝堂命令是一回事,公然襲殺特使團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除了龍家嫡系,誰敢跟這種事沾邊,中央朝堂方面也立即派出了三路調查使前往西南,明眼人都看的出,這調查使來者不善,隨行的五千軍部閣護衛軍,更是殺氣騰騰的沿著通往西南的道路壓來,
一時間,雄踞一方數十年的龍家,風雨欲來,大軍主力困在燕州,情勢危急,就算是想要撤回西南也做不到,西南大本營留守的龍家軍,總數也就是三四萬人,大部分都是西南地方軍,對于龍陽以西南人的生命死守北方燕州的做法,其中多少人心浮動,那就只有天知道,
雨幕之中,大隊草原騎兵爭先恐后的踏破地面上的泥水,如一條黑色巨龍一般,直涌入前方的河谷之中
龍家丟了青嵐堡后,突然放棄了利用燕州上京外圍屏障不斷消耗草原軍的戰術,開始朝著最后的堡壘上京匯聚,看起來也知道了耶律軍攻堅戰力不俗,如果一樣如同第五旗那樣分兵抗拒,最后的結果就是被耶律宏泰以主力優勢,猶如推土一樣一個個全部推掉!
綿綿細雨之中,耶律宏泰的大軍渡過河道,絲毫沒有停下扎營的意思、在大隊耶律血狼衛的簇擁之下,耶律宏泰消瘦疲憊,但是眼神卻銳利如電。
“終于,到了這里了!”耶律宏泰長出了一口氣,這條立國之路,終于清晰的能夠看見前面的盡頭,因為過度疲憊,他坐在馬背上突然就晃了一下,旁邊的衛忙不迭的伸手扶住“大人,要不先休息一下吧!”
“休息?開什么玩笑”耶律宏泰的眼睛睜開,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目光看向前方奔涌而前的耶律家鐵騎,帝國既然一口咬定是西南龍家動的手,那就是表明了說,耶律家可以放膽去攻打了,有了如此明確的表示,自己還有什么好猶豫的,身側就是奔騰翻卷的河水濁流,燕州上京,就在這道河道的上游!拿下,就是耶律家變成耶律王庭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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