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7廣陵川
2887廣陵川
西南廣陵川,兩江交錯匯聚的大平原中心,浪花翻滾在陽光粼粼中,從城市延出的層疊如波浪一樣的房屋,在傍晚的余暉中顯得格外的巍峨,二十米高的外城墻沿著河道延伸,在光線下更是留下大片大片的陰影,在其他地方才是剛剛從冬季擺脫,在這里,已經有了幾分滿城飛花的味道,
點點白色花粉,隨風落在有點漆黑的城墻上,城垣之間時不時地展露出深深的的缺口,如果細看,就會發現全是巨大的巖石砸出來的,這些缺口記載著廣陵數十年的烽火狼煙,雖有滿城高樹上的月龍花映襯,也一樣掩蓋不住那骨子里的鐵甲錚錚
“又是一年春到,不知道龍家子弟從這里雄赳赳的策馬出廣陵,能有幾人滿身披甲歸廣陵!”廣陵城衛官龍丘山獨自一個人矗立在東門城樓的上方,看著遠處蒼茫的土地,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遠處夕陽的余暉正在漸漸的消失,視線的盡頭是大片無邊的農田、一片寧靜山色下,卻是數萬廣陵子弟還在燕州血戰的事實
燕州傳來的消息,一天比一天困難,龍家大將龍訣戰死在上京螺口堡,隨同一起戰死的還有五千七百名廣陵子弟,耶律家大軍突破螺口堡,完成了對燕州上京的最后合圍,此后,便沒了消息!就算是西軍本營的廣陵,此刻也是很大的波動,北方戰事,已經造成上萬人的戰士,家家戶戶掛在門戶上的招魂蟠,一如滿城散落而下的白花,就算是春風也化解不了這份哀怨,
西南盆地因為地勢原因,素來都是本土情節重,更以為盆地地勢易守難攻,只需要卡住出入隘口,就可以坐看盆地外的戰火蔓延,所以長久以來,西南人就已經習慣了自家事自家管的風氣,這段時間,從廣陵遷出的豪門士族已經越來越多,就算是龍丘山也能夠敏銳的覺察到,這些離開廣陵的地區士族,是因為對龍家失去了信心,朝堂三路調查使入西南,足以證明數十年根基盤踞西南的龍家,已經無力控制西南局面,再有北方戰事生死不知,整個西南都對龍家以西南兵守燕州表示不滿
龍家能夠在西南那么多年,是因為龍家是在為西南作戰,前仆后繼不知道多少龍家人,才換來了整個西南的歸心,可是龍家用西南人守燕州是怎么回事?難道我西南人的命就如此不值錢,自己都還管不過來,去守什么燕州!就算是龍家,這種做法也是不行的吧!
人心局勢,就是如此的不可控制,期間更有那位朝堂特使陸克的推波助瀾,已經三天,這位朝堂特使每天都跑到了龍家府邸質詢龍家襲擊朝堂特使一事,被龍家毫不理睬的擋在府邸門外,這位已經年近六十歲的老頭,干脆就在龍家門口打下了地鋪,聲稱龍家羞辱朝堂天使,為此,龍家已經大門緊閉足足兩天,龍家如此態度,自然是讓城內的西南士族們產生了動搖,龍家主力尚在北燕州,生死不知,現在大本營又被人堵了,而與龍家關系不錯的地區士族,西南魯家六十余口也被一夜間殺了精光,到現在也沒有找到兇手,
龍家在西南空有三四萬的駐守兵力,此時此刻,卻是一點都抽調不出,三萬駐扎在獵鷹帝國的邊界上,一萬駐守在西南通往燕州的道路上,大本營廣陵,只有區區三千人的城衛,一旦真的發生什么情況,能不能有作用還是兩說,這種情況下,待在廣陵不就是在等待禍事!
“丘山,今天的情況怎么樣?城內三十九家,走到今天,怕是一個都不剩了吧!”一名身穿披甲的龍家將軍,從遠處的城道上走過來,
“稟告大人,錢家,盧家,文家,胡家。。。。。前幾日猶豫的,今天都已經離開了廣陵,現在廣陵城內,只有杜家一家了”龍丘山身形一震,連忙深吸了一口氣站直身體行禮,正是龍邱山的上官,龍家現在在大本營主事人,龍破,家主龍陽的親弟弟,與家主龍陽勻稱的體型不同,這位龍破長得極為強壯,一身雄健的體魄比一般人要高出半個頭,目光炯炯而迸裂,給人一種受到灼燒的感覺,走路的時候,腳下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音,只有一股屬于戰場悍將的氣息直接就撲過來,
“走吧,走吧,都走光了才好呢!”這位看似粗狂的龍家當家人,目光間閃過的一絲冷靜,表明他并不是外表看起來那么沉不住氣,龍陽敢帶著主力北上燕州,自然留下的不會是庸才,事實上這位龍破在中比亞朝堂眼里是一個非常難纏的角色,
“大人,朝堂這次是要對我們龍家下死手啊,這樣一直退讓下去,只怕到時候。。。。。。!”龍丘山臉色難看,聲音頓了頓,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怎么,你是怕我龍家這樣就垮了?”龍破嘴角呵呵冷笑了一聲“這些養不熟的白眼狼,我龍家數十年來也不算虧待他們了,只是一點壞消息和區區六品門第就把他們全部收買了,如果不是龍家當年曾經許諾,不再讓廣陵滿城漂血,而廣陵又是我龍家重地,擅自殺人會對龍家名譽造成重大影響,我早就下令將這些人全部攔截下來”龍破聲音頓了一下,不愧是軍伍戰將,語氣行間多是一股彪悍之氣,繼續說道“士族的離開,對于我龍家來說,其實打擊并不大,只要燕州戰事勝利,龍家西軍主力返回,一切都不是問題,如果燕州失敗,才是對龍家最大的打擊,所以這些士族讓他們去,到時候,他們自然之道,除了我龍家,朝堂根本就無力保護住他們!“
“到時候?”龍丘山臉上楞了一下,聽龍破的意思,龍家早有所準備
“該你知道的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龍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緩聲說道“朝堂方面想要趁著燕州戰事下黑手,無非就是認為龍家在燕州會敗,怎么就沒想過,我龍家盤踞西南數十年的地頭蛇,豈能是隨便拿捏的,如果不是龍陽家主有命令,我早就抓住了一個借口,以騷擾地方為由,以順應民心的名義毫不留情的將三路入西南的調查使全部驅逐出去,果然稍稍的表現出一點弱勢,朝堂方面立即就是大手筆,直接就是三十個六品門第砸下來,呵呵,不要說西南士族動心,就是我龍家,何嘗不動心!所以這些士族有這樣的舉動,也是無可厚非,只是對方派人殺了魯族全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人是說,龍家西軍不入奉承彰武之地的誓言可以破了?”龍丘山腦海里猛的閃過一絲念頭,頓時身軀就是激動顫抖了一下,六十年前的那場廣陵川血戰,可以說是整個西南的浩劫,當時西大陸的高盧帝國最為鼎盛的時代,高盧皇帝親率大軍分成三路攻破西南邊防,同時利用船隊運輸物資而上,以大軍沿河推進,從上游直入中比亞西南盆地,沿途一路燒殺,幾乎是一口氣打到了腹地兩河匯聚的廣陵川,足足二十萬的高盧軍隊如螞蟥一樣布滿了廣陵川,雪亮的長槍猶如滿地寒霜,更有沿河而來的高盧大船隊滿載物資跟隨,船帆如林,戰陣如山
整整三個月的血戰圍困,高盧船隊運載而來的重型投石器,幾乎將廣陵川附近的丘陵都轟的平掉,最后因為高盧軍中爆發瘟疫,才不得不退走,那一戰,死守廣陵川的二十萬中比亞西南本土守軍,最后殘存人數不足兩萬,廣陵川衛城內三十萬七千余軍屬協助作戰,也是幾乎死絕,
整個西南當時的人口也不過一千萬不到,因為這場戰火,直接就有兩百萬的人口化為飛灰,原本宛如國中國的西南,因為此戰遭受重挫,再也無力阻擋朝堂方面的介入,中比亞朝堂派遣當時剛剛平滅南方叛亂的大將龍飛揚帶領十萬部隊進入已經無力拒當朝堂的西南,
很多人都認為,龍飛揚進入西南,必然是一如南方鎮壓時,刀劍開路,先把西南本地士族都血洗一片,再慢慢調整西南,當時西南人心惶惶,各地士族紛紛準備遷徙避禍,大不了離開西南,去南部宋族之地,南部與西南連接,兩地士族相互關聯也不是一天兩天,如果不是南部宋族的支持,西南也無力獨立阻擋朝堂勢力百年,但也有選擇留下的,組織西南最后的力量抵抗龍飛揚的進入,號稱活閻王的龍飛揚一路不知道砍下多少西南士族的人頭,將多少西南望族化為血色煙塵,最終還是廣陵川,西南人最后的力量被龍飛揚的軍隊全部坑殺,數萬西南人尸體丟入廣陵川前的河道,大地染血,龍家鎮中比亞西南,隨后的數十年歲月變遷,曾經一眼廣目數十里山林風光的血戰戰線廣陵川,已經是逐漸變成了炊煙淼淼的廣陵城,
隨著龍家勢力增加而多次擴建,從十里變二十里,三十里,四十里,最終從原來的數萬人的一座衛城,逐漸變成了如眼前一般,東西衡闊無邊無際,兩條大河交匯風景的五十萬人口的西南大城廣陵,就是在中比亞帝國的大型城市排行中,西南廣陵也絕對能夠進入前五的人口大城,
而廣陵川特有的微山鐵礦更是中比亞南部第一大的鐵礦藏,甚至有一種說法,龍家選擇廣陵,其實看重的微山鐵礦,看重的廣陵地勢開闊,交通便利,只要稍加開發,就是一處王霸基業
西軍尚未分裂的最鼎盛時期,龍家擁兵三十余萬,坐鎮西南,其中一半都是廣陵人,是龍家可以一言已決的真正嫡系,
龍家更是以廣陵川為大本營,不斷將周邊人口遷入,修筑更加穩固的防御工事,更是在廣陵川匯聚的西南龍巖大河上修筑閘口四道,徹底斷掉了西大陸船隊可能順著西川水道而來的路線,并且還不斷吞噬西南周邊土著,擴大戰略緩沖帶,將原本只有四省之地的西南,變成了西南六行省的規模,
終于從原來朝堂對西大陸的屏障,變成了數代中比亞帝國皇帝心中最大的隱患,曾經有朝堂上的大臣說,龍家西軍如果叛立,三十萬龍家西軍出廣陵,整個中比亞帝國最少要崩潰一半
為此朝堂方面苦心謀劃,花了十余年功夫,終于抓住了西軍一個內部矛盾爆發的機會,將西軍中一部分對龍家有意見的精銳部隊拉出西軍,宣布歸順朝堂管理,
朝堂再以出面調解兩軍矛盾的名義,要求龍家只能在西南廣陵,而分成的西軍則改成了奉承彰武軍、在極度屈辱下,龍家家主憤然發下了“龍家西軍絕不進奉承彰武之地”的誓言,算是徹底與朝堂決裂,
從此龍家西軍不入奉承彰武軍的地區,朝堂也不派軍隊入西南,等于默許了龍家對西南的控制權
多少年了,這條壓在龍家身上的屈辱,就像是無形的困索一樣,壓得龍家子弟有些踹不過氣來
而現在,明顯朝堂已經破了誓言,不僅僅只是籠絡人心,更是派出了軍隊襲擊西南士族,魯家數十口被滅,雖然沒有任何證據指向朝堂,但是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就是朝堂干的,
“朝堂不守當日誓言,我龍家自然也就沒必要守!朝堂兩千人就想要為所欲為,真當我數萬龍家西軍都是擺設?”
龍破手猛的打在冰冷的城垛上,語氣中透出濃濃殺意,目光掃過眼前風景一掃數十里平川的廣陵川,厲聲說道“我龍家入西南已經數十年,為西南可算是盡心盡力,但僅僅只是因為門第壓制的關系,西南士族中就對龍家有抱怨的不在少數,只是平日里不說出來,我龍家也找不到借口發難,現在好了,都跳出來多好!
西南人既然已經快要忘了當年的廣陵川了,已經忘了當初廣陵川是用人血染紅的,那我龍破就來告訴他們,不是說我龍家一力壓制門第嗎,那正好讓整個西南的士族看看,朝堂的六品門第到底值幾個錢!當年分裂我西軍的賬,也到了該算一算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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