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公元前六世紀，賢者晏子出使楚國時，用以形容齊國人口眾多的話語。

如果翻譯成現代白話，大致上就是說齊國臨淄人口眾多，大家舉起袖子就能形成云彩、遮住太陽；大家抹一把汗，就能形成雨水；肩膀挨著肩膀、腳跟碰著腳跟……總之是人多得一塌糊涂！

這話當然只是藝術夸張，但程鵬卻覺得，若晏子復生，來到此時此地，必定會哈哈大笑，叫著：“喏！這就是我們齊國的景象！”

廣袤無垠的大地，即使程鵬飛在十多米的空中也看不到它的邊緣。

而此刻這廣袤的大地上，到處都是前來觀戰的玩家。

甚至連窮極他視力的地平線上，都能隱約看到人影攢動。

玩家們可不是節日大典上那訓練有素的閱兵隊伍，他們不可能排成整齊的密集陣型，反而在不斷地走動和交談著，這讓原本就有點擁擠的大地上更加嘈雜。

亂糟糟的聲音匯成一片，猶如萬馬奔騰一般，聽得人腦袋嗡嗡作響。

程鵬用力搖了搖腦袋，又運起真氣堵住耳朵——也虧得他這段時間真氣精進不少，否則還真沒辦法把內力用得這么精密，要是在以前，他倒是能用內力把耳朵堵起來——順便把整個腦袋也凍起來，稱得上是很有個性的自殺方法。

果然，堵住耳朵之后，世界一下子就清凈了。

看著亂糟糟的人群，卻聽不到半點聲音，實在是很奇妙的體驗。

于是程鵬居然還有興致去研究研究玩家們的分布情況。

這么一研究，便被他看出了一些問題來：

在場的玩家們，似乎不少都是有矛盾的……

比方說他已經看到之前在山道巧遇過的“小蟲子有大理想”那群人，他們把神色不安的茜蒂絲護在中央，滿面怒色地和另外一群人數至少是他們五六倍的玩家們爭吵著，袁九牧甚至連程鵬送他的那把帶閃電傷害的長劍都拔了出來，一看就知道很有開打的架勢。

而另外一邊，魏野、何茗混在不少仙術士打扮的玩家們之中，和一個獨臂有角、綰著雙髻的女子一起，被成群的幽靈玩家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不少玩家手上都拿出了武器和符卡，若非那個女子本身的氣勢逼人，只怕他們早就已經亂刀齊下，將魏野他們砍成肉醬。

除此之外，他還看到正在對峙的兩群布偶；看到大群提著大刀、巨劍等暴力感十足的大型兵器的玩家們圍住了一個穿著超級重鎧、扛著遠比他們的兵器更加大號、簡直像是神殿立柱的超級巨劍的家伙，滿臉憤怒的不知道在說什么。

不僅如此，他還看到了溫德，溫德正站在一群漂亮的女孩子中間，臉上的面具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此刻他滿面春風，談笑風生，不知道說了什么有趣的話，那些女孩子們笑得前仰后合。

程鵬忍不住發過去一個短信：溫德啊，你什么時候對巫女都下手了？人家可是侍奉神的！別給人家搗亂成不！

答復很快就回來了：我左手邊這個戴著大帽子的可愛蘿莉和她身邊那個穿著紅色衣服、胸口掛著鏡子的美麗御姐，就是她們信仰的神啊。

我勒個去！

程鵬發現自己終究還是小看了溫德——想不到短短的不到十天，這家伙居然連神都泡上了……那個小女孩也就罷了，溫德這小子不是蘿莉控，大約只是在刷好感度而已；但那個身材火爆、氣場強大的紅衣女子……看她的眼神和笑容，只怕距離“攻略成功”已經就剩下幾厘米了吧……

于是他對溫德發出一個真摯的表情：雙手捏拳，豎起中指。

然后他刻意忽略了距離溫德不遠處保守估計上千人的眼中噴火的男性玩家們。

管他去死！

繼續注意著玩家們，程鵬又看到了曾經同路的希臘人伊奧里亞，這位很擅長燒火的兄臺正架起燒烤架子，用自己的左腳充當柴火，烤著一只已經初現金黃的山羊。

在燒烤架子前面，一個穿著黑衣的白發少年正滿臉的不耐煩，而一個沒有腳——幽靈都沒有腳——的女玩家雙手各提著一把小巧的剔肉刀，滿臉期待。

程鵬還找到了王虎，那家伙正和幾個長著兔子耳朵的家伙吵架，幾秒鐘后，其中一個身材高挑、穿著似乎職業女性制服的少女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把半自動步槍，頂在他的腦門上。

雖然還想多找找有趣的畫面，但程鵬不得不收回了視線。

因為，主角登場了。

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昏沉沉偏偏有著足夠照明的光線，在這樣的天空中，兩個身影浮現了出來。

穿著樸素紅白巫女服的，自然是博麗靈夢；而另外一個穿著粉紅色華麗洋裝、還長著蝙蝠翅膀的，無疑就是吸血鬼蕾米莉亞•斯雷卡特。

“我已經準備好了，可以動手開打了吧？”蕾米莉亞一開口就直奔主題，“你提出的那個規則很有趣，這些天我一直在熟悉它，現在我有足夠的自信能夠很好地掌握——博麗巫女，你不敗的神話就在此刻劃上句號吧！”

“我也希望如此。”博麗靈夢依然神色淡然，仿佛完全不在意對方的威脅，“不過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再重申一下規則。”

然后，她的聲音在天空中響起。

并不洪亮，卻壓倒了一切的嘈雜，清楚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甚至連堵住耳朵的程鵬都明明白白地聽懂了她說的那些話。

“首先，戰斗應該是堂堂正正的，必須明確提出挑戰，并獲得對方的同意，才能展開符卡系統。”

“我知道大家都有各自想要得到的東西——這些必須在戰斗之前就說明，作為戰斗的賭注，如果你對于賭注不滿意，那么可以不打，但無論如何，只能收取事先商定的賭注！”

“開戰之前要言明自己所準備使用的符卡數量，使用符卡之前也要明確宣告，不得偷襲！”

“符卡用盡了的一方就是失敗，當然體力耗盡也一樣，失敗者必須交出事先約定的賭注，不得抵賴。”

“戰斗要按照符卡來進行，不能說一套做一套，如果覺得困難的話，就設計出符合自己戰斗習慣的符卡來吧！”

“即使符卡戰斗相對安全，也不是絕對沒有危險，所以務必三思，更要作出相當的覺悟！”

“最后，因為強者可能敗于弱者手下，所以即使失敗了也不可以惱羞成怒，更不能因此報復！”

“以上，即為符卡戰斗的規則！”

說完了這些，博麗靈夢注視著滿臉不耐煩的蕾米莉亞：“你還有什么需要補充的嗎？”

“那么我就說一句吧——你可不要忘了賭注！”

“如果我輸給你，我不僅不會阻止你用紅霧遮蔽天空，還會替你阻擋來妨礙你的妖怪們；而如果你輸給我的話，以后就不許再發動任何可以稱得上是‘異變’的嚴重事態！”

“很好！和約定的完全一樣！”

“那么請看吧，這是我準備使用的符卡……”

“何必要看，雙方的符卡早在戰斗之前就約定好了。”

“儀式總還是要做的，至少給日后做個榜樣。”

拖拖拉拉了大約十分鐘，二人的戰斗終于正式開始了。

首先出手的是蕾米莉亞，這個以強大著稱的吸血鬼卻很罕見地沒有直接攻擊，而是放出了一張酷似印象派圖畫的符卡。

“冥符•鮮紅的夢魘！。”

以她為中心，血色光芒猛地展開，將整個天空完全遮住。

隨著血光掠過，所有人都明顯感覺到溫度下降，一些怕冷的玩家甚至開始顫抖起來。

對于吸血鬼來說，寒冷和鮮血都是她們的盟友。

隨著這張符卡的放出，玩家們之中傳來了此起彼伏的驚叫。

“八！八星！”

“以前不明明是七星級的嗎？難道看錯了嗎？”

“不會所有人都看錯的吧！”

“究竟是怎么回事？七星和八星完全不是一回事吧！”

“八星級……這已經是幻想鄉常規水準之下的最高等級了，除非那幾個……難道說大小姐一直在隱藏實力嗎？”

“劇情加成吧！一定是劇情加成吧！身為堅定的二小姐黨人，我不承認這個評價啊！”

蕾米莉亞自然不可能會理睬玩家們的驚嘆，她正面對著生平最大的強敵，哪有分心的余地！

雖然依靠著劇情或者是構筑的戰場，將自己的實力提升了一個等級，但蕾米莉亞的準備工作并非如此而已，她拍打著翅膀，以驚人的速度和博麗靈夢拉開距離，放出了第二張符卡。

“獄符•針之山！”

那張紅色為底、繪著恐怖針山的符卡猛地炸裂，化作無數閃爍寒光的針尖，形成了一大片浩浩蕩蕩的云朵。

僅僅不到半秒鐘之后，呼嘯的針之暴雨已經淹沒了博麗靈夢所在的位置。

針雨之中，傳來了博麗靈夢的聲音。

“體術•行云流水。”

針之暴雨仿佛永無止境，一直傾瀉至少一分鐘。

而當這場致命的暴雨終于停下的時候，大家看到的是一個站在原地，安然無恙的博麗靈夢。

紅色光華在她周圍旋轉著，只是已經非常黯淡，似乎隨時都可能破碎。

“真想不到你能做到這個地步！”她笑了起來，“這場戰斗，看起來會很艱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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