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所有人都退下,只留從本家請來的兩位年輕貌美的嫁娘,兩人都是家庭圓滿,長輩齊全夫君健康,有兒有女的,今日帶來的一男一女孩童曰為“金童玉女”。
礙于先前并不如何熟悉的緣故,只能朝她們笑笑就獨自端坐在床頭,任由一雙粉嫩小兒女好奇的打量著自己,一如當年我與風無涯被派往“簾香閣”探視大表姐時一般。
半日后,美人娘重新返回,坐到我身邊不發一言,只默默幫我整理著頭飾喜服,情不自禁的抓住娘親的手,娘親也反握住我的手,兩手就這樣在大紅喜服的掩蓋下,傳遞著自己的不舍之情。
估摸著過了兩柱香的時辰,就有陌生聲音在門外喊道:“天到地出……”聞言娘親的手一抖,用力的攥了攥之后才起身,旁邊嫁娘笑著將房門打開,道:“地起天候……”
隔著屏風聽院子里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有人喊道:“時辰到了,咱們新郎官要接新娘子咯。”
兩位嫁娘堵在門口道:“去去去……天再高,也得讓人吃飯。請新郎官在外侯著,咱們家姑娘正在用餐呢,吃飽了才好上轎,也好與您天長地久一生有不是嗎?”嫁娘剛說完,院里就傳來幾個少年“哦哦”的起哄聲。
哄鬧中一排身量相仿的小丫頭,端著用銀碗盛放的各色小吃,排列入門,這些小吃都是娘親連夜制做的。
兩位嫁娘各從丫頭手中端過一碗小吃道:“嬸娘請喂妹妹吃長久面”。
娘親接過那碗面。看著碗中那漂浮在清湯中,兩根纏繞不止的面條,用銀筷細細挑起其中一根,小心翼翼地喂我吃下,生怕那面沾去了唇上的胭脂。
嫁娘又說道:“妹妹請喂嬸娘吃長生面。”長久面、長生面,一字之差,卻是母親與女兒對彼此最美的心愿與祝福。
喂娘親吃下長生面后,又陸續吃了各種小吃,皆是一碗兩樣,娘一口我一口。君子堂
最后是吃元寶(餃子)。小口咬了一口元寶,入口濃香細膩,是我自來喜歡的口味。
低頭輕輕抿著,如何努力都吞咽不下,忽覺端放膝前的手上傳來涼意,猛抬頭發現美人娘已是淚水漣漣,好不凄楚。
再也管不住隱忍許久的淚水,撲到娘親懷里抱著娘親,深情幾許的喚道:“娘,思兒舍不得您。”
娘親一手端銀碗。一手將我扶起,笑中有淚的說道:“來,讓娘吃一口思兒親手喂的金元寶,從此你就是風家的人了。要孝敬長輩,尊敬夫婿知道嗎?”
點點頭,顫抖著接過娘親手中地碗筷,無比用心的夾起如銅錢般大小的元寶,放入娘親口中。娘親以手捂嘴轉過身去半日,止住微顫的身子才回頭,笑著用手中絲帕為我擦拭淚水。
兩位嫁娘說了幾句玩笑話后,見母女情緒都已略微好轉,就上前為我補妝。
娘親用手捋順我鳳冠上的珍珠串,拿起金盤上的紅蓋頭,為我輕覆而上。
隨著嬌紅似血的紅蓋頭緩緩落下,遮去了娘親眼中乖巧可人的女兒,也遮去了我眼中和藹可親的美人娘。目中只余衣擺下那雙繡有并蒂蓮開的紅色繡鞋。
任由旁人攙扶著自己,一步步走出房門,蓋頭下是如行云流水般地喜服裙擺一起一浮,輕輕滑動過同樣嶄新喜氣的大紅地氈。
只聽嫁娘一聲:“新郎先行。”就知風無涯已經近在咫尺,心兒嘭嘭跳的不能自已。
隨著鼓樂聲的接近,在眾人攙扶下來到正殿。雙親高坐。我與風無涯輕跪軟墊之上,向雙親拜別。
兩人各自接過雙親贈送地一把銀筷。才有司儀高喊:“拜過雙親,新娘上轎……”
迎親隊伍從莊子出來,一路鞭炮齊鳴,鼓樂齊吹的朝青州城出發。
坐在貼有“吉星高照”的八抬大轎上,忍住掀起蓋頭偷偷觀望的念頭,傾聽著轎子兩邊,作為“送客”的大哥與二哥不停地向路人道謝聲一路上四周圍觀的人群,不停的哄搶著時不時撒出的大把銅錢,在道路兩邊是維持秩序的城主府侍衛,防止人群出現混亂,人群傳來不絕于耳的叫好聲與恭喜聲:“世子與世子夫人,百年好合……”。君子堂
進城門,接受城墻上所有侍衛的敬禮,城內所有商鋪鳴響鞭炮以示慶祝。來到城主府正門前,鼓樂停止,鞭炮停放,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不知道等了多久,就聽遠遠傳來喊聲道:“吉時到,大開四方門,迎新人入府……”喊聲落下,接踵而來的鼓樂聲與震耳欲聾的鞭炮聲讓人群開始沸騰不已,而鋪天蓋地撒出地銅錢更是讓氣氛升上另一個頂峰。
踢轎門、踏瓦片,接過風無涯遞上的紅綢,由他引領,踩著紅地氈走過無數的臺階,邁過城主府高過人膝的門檻,來到正殿前。
已經被鑲金嵌玉、珠光燦燦的華麗鳳冠壓個半死的我,咬牙拜過堂后,隨著司儀一聲:“送入洞房……”才被送進喜房內,又一番撒五谷之禮后,終于得以坐上喜床,開始了枯燥地“坐時辰”。
身邊傳來風無涯爽朗地笑聲,笑聲剛落,就有人催道:“還請世子到前院陪送客,晚些再為新人揭蓋頭。”
風無涯點點頭,將自己手中的新筷放到我手中,小聲說道:“思兒辛苦了,我會盡快回來地。”聽我不可察的回一聲“恩”,才轉身察看房內之人,見怡卉與秀蔓兩人在兩旁伺候著。就朝兩人點點頭,出的喜房去。
如二嫂成親那日一般,不久就有很多未出閣地閨秀來到喜房中,見我金絲鳳凰繪的喜服少見,皆上前細觀,又都好奇的打量喜床上的一概刺繡,羨慕的緊。
秀蔓轉身取出事先繡好的諸多絲帕,包裹著兩枚喜錢分給眾人。其中一個清脆的聲音炫耀道:“看吧,我家新嫂嫂的刺繡可比你家姐姐厲害多了吧,哼……”默。難道是多年不見的風無若?當年乖巧懂事的小丫頭,如今說話怎會如此刺人?
滿屋子小姑娘頓時沒了聲響,稍后就有那大些稍微懂事地拉著諸人離去。
接下來就是安安靜靜的等候著,直等到我渾身麻木,昏昏欲睡卻饑腸轆轆時,門外才傳來陣陣吵雜聲。
旁邊也是等候許久的嫁娘打起精神,悄聲笑道:“新姑爺來了。”
微低雙目抿著嘴唇,等候著……
說不緊張是假的,就在這一刻,多年的感情修成正果。如何能不讓人激動。比我更激動的是風無涯,在眾人的哄笑下,手持秤桿,緩緩的挑起遮住我視線的紅蓋頭。
掀起蓋頭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安靜地連掉根針都可以聽到,以為是自己哪里出了問題,急忙將頭垂的更低,不自覺的握緊手中的兩把新筷。手心冷汗淋淋。
修長地手指輕輕挑起我精致的下巴,順著繡有三爪金龍的大紅喜服望上去,果然是面如冠玉目如辰,正抿嘴含笑而立的風無涯,暗嘆好一個風流俊俏的新郎官。
心里忍不住為他喝彩,接過他深情款款地凝望,招架不住他電力四射的眼神,羞澀的低下頭去。
邊上跟來鬧洞房的少年親朋,沒了先前的哄鬧。只是傻傻的望著眼前的一雙人兒。
幸好本家的嫁娘及時將眾人喚醒,讓風無涯與我并坐后,才就著一個類似火鍋模樣的家什,將從娘家帶來地面條放在開水里輕輕一擺,喂我與風無涯各吃一口后,笑問道:“生不生?”
風無涯難得有這么和顏悅色的時候。此時更是滿面春風。毫不猶豫的答道:“生”。
我則是含著那生澀的面條,如何還能說出別的話來。羞中帶澀的嬌答道:“生”。
我地話惹得那些前來鬧洞房地人哄堂大笑起來,風無涯暗自用手指滑下我的手后,接過兩位嫁娘遞上地酒杯,將其中一杯放到我手中。
在眾人的矚目中,兩人喝下了見證愛情開花結果的合婚酒,從此成為比翼鳥、連理枝,再也不分離。
酒杯一放,那幾位少年又說鬧了起來,在我被逼的已經有些想哭的時候,忍不住向風無涯投去求救的眼神。風無涯調皮的眨下俊目,遂收起笑容,臉色一擺,將所有人哄出門去。
這些人都是平日里與風無涯熟識的,想趁著今日鬧他一頓,誰成想他竟然護美心切,又端出平日的做派,幾位少年擦下冷汗,暗里鄙視幾下,悻悻然離去。
見嫁娘領了紅包也退下去了,怡卉與秀蔓兩人站在邊上尷尬的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弱弱的問道:“奴婢伺候兩位主子更衣。”
風無涯擺擺手說不用了,打發兩人下去。那兩個不爭氣的家伙如遇大赦一般,噓口氣競相跑出門去。
寬敞的喜房因為眾人的離去,頓時靜的讓人發慌,只有大紅喜燭燒的旺盛依舊,偶爾發出一兩聲“噼啪”響。
紅燭跳躍著,舞動著,盡情照耀著兩個面色緋紅癡癡相望的人兒。
似乎忘卻了時間的存在,只是這么凝視著彼此,眸中映出心上人的身影,仿如世界上只有對方的存在,其它人或物都再也與我們沒有絲毫關系。
在這花好月圓夜,有情人兒成雙對,這世上還有誰能與自己比翼雙飛。就在風無涯忘情的抬起手輕輕拂上的我面龐,而我也不自覺的閉目,將自己的柔荑覆上他溫暖的手輕蹭之時。“咻”“咻”“咻”幾聲就見一些神秘東西朝我們刺過來,我呆愣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風無涯情急之下只有拉著我一個急轉身,毫不猶豫的用自己的背對著窗戶,將我摟在懷里護的嚴嚴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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