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無柳鎮”能夠讓秀蔓害怕成這樣的原因,還得說說我四歲那年,隨全家入京為外祖父過六十大壽那次途徑無柳鎮的事。
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那次夜半鬼叫,當時我與豆蔻兩人嚇得在房里哆嗦個不停,第二日才知道我家老爹從這家客棧的禽獸東家手下,救了志滿與秀蔓兩兄妹,但介于當時老爹也是一布衣,所以也只是用銀子將秀蔓兩兄妹買下,關于其它的事則沒有過多去插手。
這些小事,在無關之人的心中經過這么多年,怕不是都已經淡忘的差不多了,但身為當事人的秀蔓雖然當時年紀小,但又如何能夠輕易忘得掉的。
就如這客棧的院子,前幾日的落雪早已經打掃干凈,只有墻角一堆堆的白雪在些許灰塵的覆蓋下靜靜躺在那里,不去細看,根本就不會注意到一般,但院子的主人卻清清楚楚知道那里有幾堆雪。
本來與我并肩行走的風無涯,在我察看秀蔓時,已經不知不覺向前走了幾步。此時正停下腳步回身望著我,關切的問道:“怎么了?”。
個人覺得現在人多嘴雜,實在不是解釋的地方,只好笑著對風無涯說“沒什么,只是秀蔓可能是趕路著了涼,讓人先帶她下去休息一下就是了。外面風大,夫君暫且先進去,妾身安排妥當再進去可好?”,風無涯看是秀蔓不舒服,因此也就沒說什么,淡淡的說道:“讓怡卉先將人帶回馬車。等安排好住處再說就是了,你自己也是個不抗凍的,別在外面磨蹭了,咱這就進去吧。”
“嗯,一會就好,夫君稍等。”哀求地眼神送給風無涯,看風無涯點點頭后,即站在原地打量起客棧伙計幫忙牽馬引車,另有侍衛長們正在安排一等侍衛們防護的事情。
怕風無涯沒有多大耐心,到時候責怪秀蔓她們。心里有點急地對怡卉道:“今個你什么也不用做,照顧秀蔓就成了。現在你先帶秀蔓上去,我回頭就讓關侍衛去為你們守著,等安排好房間后,我再派人去叫你們。”
“是,主子。”怡卉說完就攙扶著秀蔓告退,已經緩過神來的秀蔓難為情的道:“都是奴婢的錯,害小姐為難,奴婢現在沒事了。”
看臉色還是蒼白的秀蔓忍著內心的恐懼說出這番話,不由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今非昔比,如今有我在,你也別再擔心那些了。這就跟著怡卉到車里緩緩,晚點再進就是了。”
本來眼淚還在眼內打轉的秀蔓。眼淚吧嗒吧嗒的滑落下來,墜到地面打出一個大大地土花來,在我默默地點點頭之后,跟著怡卉朝馬車方向行去。
見怡卉與秀蔓兩人走了,風無涯才提步上前。細心地站到風口處為我擋住寒風,抬手整理一下我的狐皮帽子,才笑道:“我看平日你那兩丫頭膽子大的厲害,如今是什么事讓那丫頭怕成這樣?”
抿嘴輕笑一下,毫不吃驚風無涯的觀察能力。
隨風無涯向客棧內小步走著,順便將當年之事向他細聲說了一遍。風無涯眉頭皺了幾下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怕成那樣,怕是心傷難治,思兒若想做什么就盡管去做就是了。”
感激的抬頭望下身邊的男人。為他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會哭鼻子的小蘿卜頭而感慨一下。然后又贊同的點點頭,心里打定主意的回身對關復圖道:“關侍衛暫且幫我去為我那倆丫頭守上一會,千萬別讓人靠近馬車。”
滿臉肅穆的關復圖瞅瞅風無涯,那意思看來還是需要風無涯點頭,我地命令才能生效,心里不免有點郁悶。
風無涯看我抿嘴挑下眉尖后。小嘴不自覺得撅起。雖然不知道我心里的真實想法,倒也猜出我心里定是懊惱了。遂朝關復圖打個眼色。
見到正牌主子同意后,關復圖立馬單膝跪地應命而去。
進屋前風無涯小聲問我:“生氣了?”
翻個白眼給他看完道:“才沒有……”
“沒有?那娘子撅什么小嘴,看的本世子心莫名揪了一把。”嘻嘻……風無涯的話讓紅暈“咻”得爬上我地臉龐,嬌瞪風無涯一眼,暗道“看在你小子嘴巴這么甜地份上,饒了你這回”。
多日相處的默契,風無涯自然知道我的脾氣,什么事都是幾分鐘的事,生氣也氣不到多久,所以兩人還是當什么事也沒發生般進到屋子。
與外面的寒風刺骨不同,屋內在添加了兩個大火爐后,溫暖地如同艷陽天般。大姨丈與大姨娘早已安坐,幾個丫頭用自家備份的上好貢茶與茶具,用剛燒沸的熱水沏茶,而店家除了一個看上去是掌柜模樣的人被允許在柜臺后,其余人等則一律被勒令不準出廚房半步。
正所謂笑口常開,好運自然來。
已經放下所有心事的大姨娘,臉色看起來比從前要好了幾倍,在爐火的烘烤下,更是紅光滿面。有時在與大姨丈的相處時,偶爾還會露出幾絲小女兒的嬌態,那種嬌態我在我家美人娘身上見得多了,只是沒想到大姨娘也會有這么一日,大姨娘的改變讓我既欣慰又開心,但最開心地自然是風無涯為最,從小的期盼終于得以實現,就連一貫的面癱臉,也時常會在外人面前笑上幾笑。
兩人見風無涯與我一前一后的走進來,大姨娘笑著招呼我們快坐下,大姨丈在抿一口香茶后對風無涯道:“怎么這半日才見進來?外面可有什么不妥?”
褪去火狐披風的風無涯撩衫坐下,將自己眼前的茶杯推到我面前后,才對大姨丈回道:“沒什么,只是與思兒站在院子里看了一會風景。”正在斟茶地小丫頭見狀只好將給我準備地茶水端到風無涯面前。
大姨丈與大姨娘聞言都是笑而不答,只在半響后大姨娘問起怎么不見我那倆貼身丫頭,責怪她們怎么也不隨身伺候著。
這事與風無涯說沒什么大礙,但與大姨娘夫婦說的話則有些尷尬,于是只好按先前地話回說趕路累到了,過會就會進來的。
大姨丈自然不關心這些,與風無涯倆父子品評起茶水的好壞來。
只有大姨娘聽后看了我一眼,打眼色讓丫頭們退后,對我小聲說道:“不是娘親責怪你,你也太由著你那兩丫頭了,這主子還沒見如何,丫頭就先病了,算是怎么回事?雖然這些個大丫頭平日都當小姐養著,自小都與正經小姐同吃同住,但畢竟還是奴才的身份。且不說無涯沒有收她們入房的打算,就是日后他起了這個心思,娘也斷不會同意的。所以這規矩打一開始就少不得,你也要從中敲打敲打她們才好。你若再這樣縱容下去,我擔心她們日后做出奴大欺主的事來帶累你也不一定。咳……思兒若是臉皮薄拉不下來這個臉來,娘幫你做這個惡人也可以。”
知道大姨娘也是因為當年沒有看好自己的陪嫁丫頭,讓自己吃了些苦頭才有如今這番話,心里自然責怪不起來,但也不能全然應承。
且不說秀蔓與怡卉從小與我一起長大,就是后來的綰綰與汐汐也已經有了兩年多的感情,她們都是些老實本分的丫頭,各自都有著各自的不幸,現在她們都靠自己的雙手努力過活,若是因為猜忌就去折磨她們,豈不是太沒人性了?
有點懊悔剛才沒有將實情說出來,才讓秀蔓與怡卉背負上這個罪名,只好打哈哈道:“娘的好意思兒知道,也感激不盡,只是娘您身子剛好,又這般長途跋涉的趕路,還是別為這些傷神才是。”
我的話顯然沒有起到多大用處,一心維護我的大姨娘看下身邊聊茶聊到熱處的倆父子,無不嘆息道:“罷了,話說到這里娘也不好再說什么了。一人一個命,若是自己的男人花心,你就是防著自己身邊的這些個丫頭也沒用,還不是有那些外來的給你添堵不是,只盼著我的思兒命要比娘好些才是。”
這話讓假裝沒聽到先前談話的倆父子頓時無語,尤其大姨丈立馬從袖中掏出絹帕擦了下冷汗,如座針氈般對風無涯尷尬的笑笑。
風無涯也在聽道大姨娘最后一句話時,咳嗽連連,我則假裝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急急為風無涯撫背,并焦急的問道:“夫君莫不是著了涼?”。
換來大姨丈與大姨娘大笑不已。
柜臺后,聽到笑聲的掌柜忍不住好奇的抬頭望過來,我心里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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