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大廳在回我們自己房間的路上,風無涯強壓自己心中的煩躁,笑著對我說道:“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且不說我們會不會生女兒,即使生了,只要有我們在,她將來入宮也不會受任何委屈的。”
“真的沒有別的法子了嗎?”如同行走在沙漠中最饑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般,抓著風無涯的手熱切的詢問著,可風無涯的沉默卻讓我的心跌落萬丈深淵。
無法挽回的即成未來,讓我大為失魂落魄,瑟縮在風無涯的懷中,那素來可以為我遮風避雨的溫暖懷抱,也無法讓我暖和起來,渾身只覺冷得厲害,冷得我咬緊牙關也不能止住自己身子不停的發抖。
事先趕回房里生火的秀蔓等人在見到被風無涯攙扶著回房的我時,都是大驚失色,慌忙圍了上來,聲帶哭腔問道:“好主子……您這是怎么了?”
替我除了厚重的披風,在碰觸到我的手時發出一聲驚呼道:“啊……主子您的手涼得厲害?難不成是路上受了涼?”
隨著幾人的問話,本來同樣有些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風無涯才發現我的不對,見我已然咬緊牙關抖成一團,頓時急紅了眼,急忙推開眾人扶著我的雙肩問道:“思兒……你怎么了?”
“怎……么……了?”牙齒打顫的回問著焦急萬分的風無涯,見就連向來自信自負的風無涯,不知何時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也已布滿血絲。方才明白他也是再無其它方法可想了,才會如此失落自責。
越發覺得心酸起來地我直問自己,為什么我可以尋到自己的幸福,我的女兒就得受別人擺布?走入那無望的宮墻之內,走入那與愛情與親情無關的地方。
心痛的如同被人撕得粉碎一般,讓我難以維系自己的呼吸,直道:難道是天罰我因為穿越比別人多活了一次?難道是天罰我搶奪了原來小相思的所有幸福?難道是天罰我明知表兄妹不能在一起,卻罔顧而為之?
可這些我又該去與誰傾訴?穿越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只想代替原來的小相思好好活下去,讓身邊地人不受失去親人之苦折磨。我只是無法自拔的喜歡上了一個原本不該愛的人,我真的錯了嗎?
可憐我的無助連最親密地風無涯都不能傾訴,這些話憋在心里一直在折磨著我,今天的事兒卻成為導火線,讓我欲罷不能。
所有的罪孽都是因為我的存在,我是罪人,老天啊,你如果真要罰的話就罰我好了,為什么要罰我的孩子,她們是無辜地啊。
我不怕再死一次。我真的不怕死,反正我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我愿意受盡天下所有的痛苦,讓我再重復前世地病痛折磨也可以。只要可以讓我的孩子平平安安、幸福長大。
“思兒……思兒……”看著我的目光逐漸失去焦距,以往黑亮清澈的目光,如今卻淹沒在滾滾涌出的淚水中,風無涯徹底風魔起來,扯起袖子就為我擦拭淚水。可那淚水卻是越流越多,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任風無涯如何擦拭都擦不完。
淚濕錦袍人不知,只有驚慌占據了風無涯地全部神經,而我再也管不了哪么多了,一心沉浸在“我是罪人”的心思中。
淚多到無法擦拭的地步,甩下寬大袍袖的風無涯,久久得不到響應的風無涯,實在無法之下只好一把將我撈進懷里。便替我揉搓著脊背取暖,嘴里還不停的說道:“好思兒不要嚇我,我是無涯啊,我是你的夫君無涯啊,我是你的天你的地,我會保護你與我們地孩子。為了你們即使讓我死我也甘愿。求求你,別這樣嚇唬我好嗎?我可以不要任何東西。但不能沒有你,你要相信我,我們一定會生兒子的,對,對……我們……永遠都不會有女兒,思兒,你聽到我的話了嗎?我們……永遠都不會有女兒,我們只有兒子。”
“呵呵……”多么可笑的話啊,難道讓我女兒從小女扮男裝,過那連入宮都不如的非人生活,那將來她要如何過完她的下半生?如何尋到一心人兒?
癡癡笑出聲來地我,用不知道哪兒生出地力氣豁然推開風無涯,拖著長到不能再長、華麗到不能再華麗的衣擺,跌跌撞撞地走到門邊,將門一把拉開,寒風肆無忌憚的向我撲來,吹的臉上一陣陣生疼,我卻覺得從來沒有這么痛快過,沒有這么酣暢淋漓過。
一直被養在溫房內的我就那么一直扶著門框,一直仰頭望著天,望著我許久許久沒有去仔細看過的天空,此時的天空沒有四歲那年的白云,沒有“人”字飛過的大雁,只有夕陽肆意將天空潑墨染成一團血紅之色,就如我的孩子將來要踏過的熱血之路一般,殷紅如血。
拼命猜想著那團血色背后是否真有神仙在俯瞰著蕓蕓眾生,是不是見不得幸福的人存在,是不是每個人都要歷盡情劫才可重生。
此時的我再也感受不到身邊任何的人與事,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對老天的感謝,對老天的怨憤。
最終所有的情感在內心匯聚起來,衍生出一種直上青天的勇氣,再看那殷紅如血的天空也不再那么可悲可怕,而是一種暗示,一種挑釁。
既然屁老天你要罰就罰我吧,我常相思,不我唐雅豁出去了,無論你給我的孩子設計了什么坎坷道路,我也不會讓我的孩子受到任何傷害,我會陪著我的孩子走出她的每一步。
即使讓我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遇人殺人我都不再害怕,我只要我的孩子平安。老爹啊,我終于明白當年您說“為了我們三兄妹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你也不怕”的心情了。您可知道,如今您地女兒為了自己的孩子,也擁有了與您當年一般的心情。
身后貼上來的熱源與迎面撲來的寒風形成鮮明的對比,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總喜歡用最純潔的目光仰望著藍天,用最稚嫩的聲音甜甜的問著大人們,天上真的有神仙嗎?月亮上真地有嫦娥嗎?他們真的都會保佑我們一生平安嗎?
在得到大人們微笑的回應時,覺得心里象是吃到了世上最甜的糖果般滿足,轉而對神仙這個詞越發崇拜起來。
長大后卻突然發現神仙也不一定全是好人,而我們的生活自然不會永遠是一帆風順。太順利的人總會被老天嫉妒,他會惡作劇地設置一些障礙給我們,而我們無法回避的需要邁過這些障礙,才能過上我們想要的日子。
雖然在過這些障礙時,我們或許會跌倒或許會受傷,但我們也會隨之而越來越成熟,擁有了比別人更多的堅強意志。
好吧,既然我們已經無法回避這個事實,那就讓我們成長的更堅強起來吧,讓我們最終如巨人那般屹立在命運、屹立在老天面前。讓我們告訴世人,我們絕對不會對命運低頭。
想罷一切才發現腰際環繞地手臂輕輕顫抖著,耳邊還在響著風無涯那充滿關切的話語,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轉身看著這個自己兩生兩世唯一戀上的男子,他布滿血絲的目光中是無法掩蓋地擔憂與痛楚。
我的無涯,我的夫君,你可是為你的思兒心痛,你可是為我們的孩子那不滿坎坷地前程而擔憂?或者是兩者都有?
抬起早已被風吹得冰涼的手拂去風無涯臉上所有的悲傷。拂去風無涯所有因我們而起的恐慌,拂去風無涯因我們而生出來的脆弱。
“無涯,思兒想明白了,有咱們一起守護著咱們的孩子,相信她會有勇氣去踏平她人生路上的一切坎坷,尋到屬于自己的幸福,只要我們用心守護,用我們的心守護著。”雖然心還無可避免地灼痛著,但還是努力露出一個微笑送給風無涯。希望他能明白我地決心。
“嗯,思兒說的對,咱們一起用心守護著我們的孩子,咱們一家人會永遠在一起的。”我的話與我的笑換來風無涯彌足珍貴地一滴淚,自從八歲那年我說過他之后,就從未再見他流過一滴淚。可今天他竟然又哭了。是為我們不能掌握自己地命運而哭,還是為我們還未出世的孩子那未可知地命運而哭?
伸手接住風無涯眼角滑落的那滴淚。看它跌落在手心中化作一汪春水,輕握起拳頭包裹住那一滴辛酸淚,如兒時那般歪著頭對風無涯眨眼笑道:“我們不哭……我們要笑,笑對人生,笑對一切,這樣我們才能有力氣去守護我們的一切。”
“思兒……”剛被撫平的眉頭又皺起,剛被接住的淚水在手心揮發,風無涯在喊出他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名字后,好看飽滿的唇隨即抿成了一條薄薄的線。
感動、憂傷、勇氣,謝謝你我的夫君,是你給了我這一切。
我的淚水又不受控制的在眼眶內打轉,努力睜大眼睛不讓它滑落,將留有風無涯一滴淚的手覆上腹部,再拖過風無涯的大手覆到我的手上,才對著那還在孕育中的小生命說道:“寶寶,娘手中的東西你們知道是什么嗎?這是你們父親送你們的第一件禮物。你們的父親是為娘在這個世上見過最堅強的男子,他曾經為你們的母親落過一次淚,如今他又為你們落下淚來,你們知道這是為什么嗎?因為我們是你們的父親在這個世上最在乎的人,最想守護的人,所以說我們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人,為娘要變得堅強起來與你們的父親一起守護你們,你們也勇敢堅強起來好嗎?就讓我們一起來守護這世上最愛我們的人,好嗎?”
沉默不語的風無涯,低頭望著我們疊加在一起的手,隨著我的話,緊皺的眉頭自然地舒展開來,露出了一個久違的風華絕世,足以讓任何光彩都黯淡無光的笑容,修長如玉的大手以緩不可見的速度撫摸著我的手與手下孕育中的小生命,溫和的道:“寶寶,冷不冷?咱們進屋烤火好嗎?你們母親身子柔弱受不住凍,寶寶替為父勸勸你們的母親大人可好?”
任由覆蓋在手上的溫暖大手握住自己有些冰涼的手,斂眸輕笑,眼底只有那層層衣擺,隨著兩人一前一后的走動而無可避免的重疊糾纏在一起,抬頭入目是風無涯含笑的回眸。
剎那風情的交流,我那充滿罪孽的心再度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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