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的都是真的?”站在醫院里的小花園里,溫雅蘋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外甥女和女兒說的話,可再怎么說這兩個都還是沒到十歲的小孩子。那種事,她們哪能明白啊!
“媽,我可真沒撒謊,那個胡阿姨自己說那衣服是老姨父買給她的。還有啊,老姨父還要打我和姐呢!如果不是我們跑得快,說不定就被他打得頭破血流了。”不算撒謊啊,那家伙是真的要打她們的。
孟茹眨巴著眼,捅了下凌波。凌波抿了抿唇,雖然遲疑卻還是道:“三姨,我以前去那個壞女人家里看電視的時候,我爸……不,那個臭男人就總是往那兒跑。我都看到過他們兩個像電視里那樣……”
那是真有那事?之前也曾見過小麗那個鄰居,一個離了婚的女人卻總是對外說是死了老公。是整天都打人得妖里妖氣的,真是亂勾搭人也不稀奇。
突然皺了下眉,溫雅蘋敲了敲額頭,總覺得這些事小麗不可能不知道似的。
心里有些亂,溫雅蘋想了想,便囑咐兩個小的留在花園里,“別亂跑,一會兒我就送你們回家。”
看著老媽的背影,孟茹知道她這是去和老姨說這件事了。聽到身邊傳來低聲的哭泣聲,孟茹有些無奈地看了眼捂著臉已經快成花貓的凌波。這會兒哭啥呀?剛才罵奸父淫婦時也沒見你哭成這樣。
“我,我媽一定很難受……”一句話說完,凌波已經哭得稀哩嘩啦,哽咽得說不出話來。讓孟茹心里也悶悶的。等到凌波哭過一場,斷斷續續地說著這些年的日子,那些外人不知道的委屈與隱忍時,孟茹更覺得難過。
是啊,老姨不容易,小波姐也不容易,一個是怕離婚了被人笑,也怕孩子又怕人說是沒爸的孩子,所以哪怕根本就過得不是很幸福也維持著這段婚姻。而另一個,明明是對自己不好的繼父,可為了不讓媽媽為難,當著別人面總是做出一副親熱一家人的模樣……
或許,就這樣離婚了,對老姨和小波姐都不算是一件壞事呢!總算也不完全是壞消息啊!
不知過了多久,只是看著凌波的眼睛慢慢變紅變腫像兩顆小桃子。溫雅蘋終于回到小花園,看看凌波的模樣,也沒說話。從她手里抽出濕乎乎的手帕狠狠給她擰了一下鼻涕,就拉著兩小往外走。
扭頭看看老媽的臉色,把想問的問題咽回肚里。雖然很想知道老媽是怎么和老姨說的,老姨又決定怎么做。可是如果真問的話,會不會被老媽拍飛到南天門去啊?
“三姨,”怯聲喊了一聲,凌波很小聲地問:“我媽是不是哭了?”
溫雅蘋沒回答,甚至沒扭頭看她一眼,只是仰著頭一聲不吭地往前走著。
于是,溫家兩姐妹關于奸情之間的對話,就成了孟茹心里的一個迷團。很久以后,也沒弄明白當時老媽和老姨之間究竟說了些什么。
可是,也就是在這一天之后,沒有人再提讓王永祥去陪護的事兒。從溫雅蘋到王小琴,溫家的親戚輪流在醫院做護理,從沒讓溫麗蘋單獨一人在醫院過。
雖然大人沒人特意說,可從王小琴那里還是隱約聽說王永祥去過醫院一次。居然還有臉在醫院和老姨吵,說溫麗蘋根本沒把他當愛人,把錢交給姐姐管都不給他拿著,明顯的信不著他。還說什么溫雅蘋貪錢把著妹妹的救命錢挑拔他們夫妻關系。在溫麗蘋很堅決地說出要離婚的話時發了瘋似的罵人,說看到溫麗蘋病歪歪的樣子就覺得惡心,居然把所有的責任都推都溫麗蘋身上,說溫麗蘋根本就不配做人妻子云云。
事情到這個地步,已經完全沒有轉還的余地。婚,是離定了。不管是溫麗蘋還是王永祥,都沒有想再挽回這段婚姻。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
沒有再被帶到醫院去過,凌波不敢問溫雅蘋,于是總是纏著王小琴了解情況。問的最多的就是“我媽哭了嗎?”
雖然每次小琴姐都說沒有,可下一次她還是這樣問。每次聽到她這樣問,孟茹的心里總覺得發悶。
老姨究竟有沒有哭呢?是真的已經決絕到沒有眼淚,還是背著人偷偷流淚,不管是哪一種情形,都讓人覺得心酸。哪怕是一段已成悲劇甚至是如惡心的苔蘚一樣想要甩掉的婚姻,可真的面對“離婚”,還是會覺得難過的。無關感情,只是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星期二的時候,事態有了最新的發展。據說溫雅蘋去溫麗蘋家里取東西,卻發現原本的門鎖竟然被換掉了。溫麗蘋所住的房子是她和前夫一起生活時買的房子,和王永祥根本沒半毛錢關系。
按理說,溫麗蘋一提出提婚,王永祥都該知道羞恥主動離開那間房子的。可因為溫麗蘋人在醫院,所以溫家人也沒強求王永祥立刻搬離。一切只等著出院正式離婚后再說。可沒想到還沒讓他往外搬著,這家伙居然不知羞恥地把門鎖換掉了。倒好像換了個門鎖就能把房子霸占成他自己的了。
溫雅蘋拿著鑰匙開了半天也沒打開房門后,終于明白那個不知羞的賤男人做了什么。一氣之下找了鎖匠打開門。可她這頭剛進屋,門口就來了兩個片警,愣是把她堵在門里說是有人報警說她入室偷竊。
遠遠地看到圍觀的人群里有個躲躲閃閃似曾相似的身影,溫雅蘋要是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就真是笨得可以撞墻了。拉著看熱鬧的人,力證了自己的身份后,溫雅蘋又提起認識的派出所的某某人,在兩個片警找來那個熟人后終于把事情當成一場誤會解決掉。
又氣又恨,溫雅蘋站在門前破口大罵了足有半小時,完全失去了做老師應有的風度,直把在背后耍小手段報假案的小胡罵得窩在屋里不敢往出走。
把門鎖一換,溫雅蘋直奔醫院,讓溫麗蘋把家里所有的貴重物品通通籠了一面,尤其是和王永祥沒結婚之前就有的東西。拿著單子返回去把屋里翻了一個遍。結果發現除了房產證外還有一塊手表不見了。
這塊女裝表可是大有來頭。老上海牌A581型,真皮表帶,原裝機蕊,是七十年代風靡全國的碗表款式。當年凌小軍可是攢了大半年的工資才買了這樣一塊女裝表作為訂情信物送給溫麗蘋的。就在收到這塊表沒多久,溫麗蘋就答應了他的求婚。雖然現在手表的款式有很多,可是對溫麗蘋來說,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新款式絕不上這只舊手表讓她心愛。
當年凌小軍和溫麗蘋的戀愛經過,溫雅蘋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現在這塊訂情手表不見了,溫雅蘋都不敢直接和溫麗蘋說。
當下打了電話,招集了一票人直奔王永祥工作的地方。據孟茹后來所知的資料統計,除了老媽、被喊過去的小琴姐夫妻倆再加上二舅還有不知為什么就自己跟去的鳳芹姨,浩浩蕩蕩的也形成了一個五人小組。
王永祥是縣工會的宣傳干事,雖說是在工會上班,可是本身卻并不屬于干部的編制。
得說現在訊息不發達還是有一定好處的,溫雅蘋在家里鬧出那么大動靜,可王永祥在單位卻愣是一點風聲都沒得到。得說小胡也是被嚇到了,居然沒能來得及通風報信。所以當五人小組一出現在他單位,指名嚷嚷著要找王永祥時,整個辦公樓都轟動了。
這年頭,娛樂事業的確是少啊!所以八卦幾乎成了每個人的最愛,哪怕是表面上一本正經的,可耳朵卻一早就豎得老高。
工會所在地離政府辦公大院并不是很遠,甚至因為資源有限,他們這棟辦公樓里就有別的單位。在本單位領導的冷眼注視下,被本單位非本單位的群眾干部圍觀著,王永祥的臉又紅又白又青,轉來變去比川劇的變臉還要精彩無限。
在王永祥還沒被喊來之前,溫雅蘋已經當著他們領導面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李書記,我也不是沒有單位在社會上瞎混的小白人。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會跑到單位來說道這些事。雖然說這人壞和單位都沒什么關系,就是罵也是罵的是他本人,可是我要是真在您面前鬧起來,對你們單位影響也不好。所以,還是麻煩您多費費心。我們也不要求別的,只要他王永祥把應該還我們的東西還了,這事就算了了……”
軟硬兼施,當著領導的面,話卻說得也算客氣。不管怎么樣,先把東西要回來,如果就這么鬧上法庭,雖然絕不會輸了官司,可也太耽誤時間了。
這位李書記究竟是什么樣的人,交往不深,人品啥樣誰也不了解,可最起碼做領導的人絕不高興下屬給單位抹黑惹麻煩。所以聽了溫雅蘋把事情一說,就答應了要幫著做主。
王永祥搭拉著腦袋,看看李書記又看看溫雅蘋,到底不甘心。“這是我們兩口子的事兒,你們這些外人管什么閑事啊!我說溫雅蘋,你也是個老師,就這么跑到單位來鬧,你還知不知道磕磣啊?”
“你知道磕磣,你知道磕磣怎么還讓小孩撞破你和狐貍精瞎搞啊!”身為正主的溫雅蘋還沒有出聲,鳳芹已經一挺身站了出來。手一叉腰,有些發胖的身體往王永祥跟前一站,幾乎就要頂著他。“老娘見過不要臉的,可就沒見過你這么不要臉的!老婆在醫院里病得快死了,自己就在外面勾搭狐貍精,還想著把人家的房子霸占了。你可真是文化人兒!這肚子里轉彎彎的腸子估計都讓你那墨水給染得黑了叭嘰了……”
鳳芹是家庭婦女,沒什么文化。可家庭婦女有一樁好處,那就是賊大膽,臉皮也厚,你甭管是哪兒,只要她在那,那就什么話都敢往出冒,什么人都敢罵。所謂的彪悍,就是如此。
被她這么大嗓門的一嚷嚷中,門外頭走廊里看熱鬧的人也議論紛紛。李書記不得不起身親自又把半敞開的門又關了關,眼角一瞥,眼神里對王永祥的厭惡之色更重。
拉了一下鳳芹,溫雅蘋慢條斯理地道:“王永祥,你說得沒錯,離婚是你們兩口子的事兒。這時候要是我妹妹健健康康的,我啥都不會說,該說啥該咋辦都小麗自己來。可現在她在醫院,剛從死神那里撿了條命回來,就像你說的,人病歪歪的,臉色又難看,身體又虛弱,都不配做人媳婦……這種情況下,我這個做姐的要再不出頭幫幫她,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被人欺負死了!”
“欺負!誰欺負誰呀?你們老溫家的人就巴不得我們離婚……可是,這不就帶著一幫子人來逼我嘛!”王永祥指著一直沒說什么的溫志武,“怕你自己不夠威攝力啊!還帶小舅子來了?怎么著,我大舅哥沒來啊?”
被他一指,原本就憋了一肚子氣的溫志武身子一掙,邁上一步,探手揪住王永祥的衣領。“你這種人,犯不著讓我哥臟了眼睛……”
“呵,怎么著,這是要打我!”王永祥不知死活的一句話,徹底激怒了溫志武。揮起拳,還沒打出就被人緊緊抓住。一扭頭,卻是跟著來的趙樹生。
“你干什么?放開!今天說什么都得揍這個王八蛋!”溫志武瞪著這個外甥女婿,使勁地往回抽手。可不知是不是趙樹生平時干力氣活太多,他竟一時之間掙不開。
“二舅,你消消氣。”仍是一臉的憨厚老實樣,趙樹生只扭頭去看自己老婆,“小琴,我抓著二舅了,還要做什么?”
被他們兩個一鬧,被氣得頭昏的溫雅蘋也冷靜了下來。“放開他!”伸手拉了弟弟一下,溫雅蘋冷眼看著王永祥。沉聲道:
“王永祥,不管怎么說,小麗和你夫妻一場。或許生活總有些不合諧的地方,可你捫心自問,小麗她對得起你。一場夫妻,好聚好散。再說了,就算你拿著房產證什么的,可那房產證上的名字還是小麗。你拿著有什么用啊!還有,這些東西就是上了法庭你也照樣得還回來。而且一旦上了法庭,你的名聲比現在還得臭,值不值得呢?”
不再看他,溫雅蘋轉過頭看著李書記,“李書記,真是給您添麻煩了。這事兒,還給您給您這位職工好好說說道理了。這么著,我們就在門外等著……”
話一說完,當先走了出去。一起來的幾個相互看了一眼,也跟了出去。
門輕輕的合上。溫雅蘋靠在走廊的暖氣片上,眼神木然地看著面前的門。冰冷的觸感隔著衣服讓腰上一片冰涼,她的表情卻仍是淡淡的。
“姐,真的不揍那個混蛋啊?”溫志武有些不甘心的問。
“揍他?打壞了他怎么辦?為他那種人坐牢值嗎?”溫雅蘋瞥了他一眼,看著鳳芹鉆進不好意思往旁邊散了散的人群里大聲宣傳著王永祥的事跡,卻沒有阻止。拳頭不能用上的時候,舌頭就是最好的武器呢!
“三姨,”王小琴遲疑了下,問道:“那個什么李書記能管成這事兒嗎?”
目光一閃,溫雅蘋哼了一聲,“那就看王永祥不想不想在這個單位混下去了。”
冷冷的,她的目光牢牢地盯著那扇緊緊閉合的門。許久之后,在門開的剎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誘夫
書號:1663989
嫁是逼上花轎,
娶是萬般無奈,
相公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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