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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180章番外——緣份
雁舞流年
夜,無盡地黑暗漫延著整個街區。在這座繁華的城市里。這條一向被人稱作黑街的街區,很少有外人進入。
其實,這里原本不過是城鄉交接外的一個普通區域,舊的房子、舊的人,連著片的棚房區。住著很多外來者,民工、洗頭妹、拾荒者……然后不知什么時候開始,這里每天夜晚都有穿著暴lou的年輕女人站在街上攬生意,漸漸的,這里成了城市里有名的紅燈區。
淫靡的味道是罪惡溫床最好的滋補,在這里出沒的人漸多,除了那些站街的女人更多了許多膀大腰圓的漢子。不過一兩年功夫,這個街區就成了這座城市的一個毒瘤。有著畸形的繁華也有著難測的危險……
雖然今夜不知為什么竟是斷電了,可穿梭在黑暗里的人們卻似乎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凡是能在這里出沒的自然大多都是生存在暗夜里的人……
抬起頭,看到前面一閃一滅的煙頭,女人的腳步頓了一下,把衣服拉得更緊些。
這條黑街,別說晚上,就是白天都少有正經的女人出入。不知是不是這樣,更給了在這里出沒的男人一種暗示,所以這里的女人更沒有人身保障。
女人也知道怕,可是卻不得不仍往前面走去。
在狹窄的巷道里。隱約有著放蕩的嘻笑聲。在擦身而過時,女人聽到一聲清脆的口哨聲,還有撲面而來的一口濃煙味。
被夾著口臭的煙味幾乎熏得掉眼淚,女人卻仍是低著頭一聲不吭地往前走。
匆匆穿過巷子,聽到身后沒有腳步聲,女人不禁輕輕吁了口氣。
用左手摸了下右手里一直提著的袋子,她的嘴角lou出一絲微笑。
黑黑的小院,沒有一絲光亮。她推開門,只邁進一步,就一腳踢在不知什么東西上。“嘩啦”一聲,在黑暗里顯得格外的清晰。
“真是……”低聲抱怨著,她只覺得腳痛,卻不好去摸,只能慢慢地往院子里摸去。一路上,手也不知總是碰到什么。原本,這個小院就是一家收廢品的,自然到處堆滿了垃圾。可是她明明記得之前好象沒有這么亂似的。
摸到小屋前,她摸出鑰匙,悄悄打開門。腳剛邁進去,就突然被人從后面勒住了脖子,一個冰冷的銳器就這樣無聲地抵在她的腰上。
心中驚駭,可手里的袋子卻仍是沒丟掉。她顫抖著聲音道:“是我……”
靜默中,沒有人說話。直到過了很久,勒住她的男人才轉過側轉的頭,松開她,輕輕帶上了門。
喘著氣,女人抬手抹了下委屈的淚。輕聲道:“能拿鑰匙開這門的只有我一個。你怕什么呢?”
聽男人沒說話,她的聲音更顯凄愴:“怕我帶人過來抓你?也是!象我這樣的女人什么事兒不能做出來呢?!”冷笑著,她把手里的袋子丟在地上。“小心點兒,別讓我毒死了。”
男人沒有說話,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一點火光亮起,男人拿著打火機點著一旁半載的蠟燭。平聲問:“這兩天,好象總停電啊!”
“大概是線路檢修吧?”女人隨口說著,看男人也不理自己,不禁大怒。“沐義,再怎么說我也算是你的恩人了,你就這么對我?!”
抬頭瞥了她一眼,沐義的眼神很是冰冷。撿起地上的袋子,他淡淡道:“莎莎,我都告訴你男人都是沒良心的了,讓你少信男人。”聲音頓了下,他沉聲道:“你救了我,我會記住的。等這件事過去后,我會報答你的。”
“報答報答?我什么時候說要你報答了?你難道就不明白我的心嗎?從你三年來到這個城市來,我可從沒想要你為我做什么……”看著沐義冷淡的眸子,莎莎收吞下沒說出的話,頹然坐下。
不是一無所求啊!三年前看到這男人的第一眼。她就失陷了自己的心。這個冰冷、冷酷的男人,就象他以過江龍的姿態橫掃這座城市黑暗世界一樣的強勢霸道地擄獲她的心。
喜歡他,跟他保持著一種近似親密的關系也有一年多了。可是,她卻是從沒走進過他的心里,或許,在他眼里,她永遠不過是一個可以用錢買來的女人。哪怕她每次都不肯收錢,他也只當她是在拿喬,直接把錢壓在杯子下就走。
真是可悲,她莎莎也算是金鼎夜總會的頭牌呢!卻這樣被一個男人視若塵埃。
轉目看著背對他的男人,她的心在哀泣。
或許,還該感謝這回他的副手出賣他同城里另兩個老大聯合起來把他逼得這么慘吧?如果不是這樣,可能她與他仍只是客人與小姐的關系,他也不會說什么報答之類的話呢!
嘴角微揚,lou出一抹嘲弄的笑。莎莎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卻發現他的表情很怪,雖然拿著筷子,卻根本沒有在吃飯,一雙眼只盯在被壓在盒飯上染了油漬的報紙上。
“你……怎么了?”有些奇怪,她有些惶惑地問道:“難道是你那天讓我打電話的人出了什么事嗎?”雖然他沒有明說,但她也知道那個接電話的男人大概是沐義的救星。眼下見沐義的表情,她也慌了神。
抬眼看了她一眼,沐義沒有說話。只是低下頭去捧起盒飯,大口大口地扒著飯,幾乎沒嚼就咽了下去。
莎莎松了口氣,轉過身去收拾屋子。眼角卻瞥到他一個勁地用手蹭著那張報紙。最后干脆把丟在旁邊的紙巾都抽出來不停地擦著。
皺了下眉,她忍住好奇心。在男人吃完飯時過來收拾,卻沒有看見那張報紙。
“沐義。報紙呢?都摟在一起丟起來方便些。”
不知怎么的,覺得沐義看向她的目光有點冷。她澀縮了下,沒有再說話。只把垃圾收好,準備一會帶出去丟掉。
轉過身看到沐義背對著她,不知在做什么。走過去,她親昵地kao在他背上,把下巴抵在他的脊柱上,手慢慢地從他的后腰向前滑。
“我今天好想你,你呢?有沒有想我?”柔媚的聲音不自覺地就帶出一絲魅惑。她知道,男人最喜歡這樣的嬌,總是會讓他們心癢癢的。
感覺到男人抓住她的手,她勾了下唇,卻在下一秒冷下。
被沐義一把甩開,她怔怔地看著男人站起來的背影。咬著唇,猛地一拳砸在床上。
目光一轉,她的眉毛輕輕xian起。手探進枕頭下方,取出那張已經有些皺的報紙。
粘了油漬有些臟有些皺的報紙上,只有一小塊是干凈的。那是一張照片,一張婚禮的照片。新娘和新郎都在燦爛地笑著,好象把整個世界的幸福都抓在手心。
她討厭這樣的幸福感覺,討厭看到人這樣燦爛的笑容……
長長的指甲劃過照片,莎莎抓起報紙正要撕的時候卻突然一頓,看看沐義的背影。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下那張照片。在照片下方寫著報道,大意是說知名作家孟茹出嫁,丈夫是某公司的老板,兩個人是北大的校友,都是精英云云……
應該不是認識的吧?看這兩個人的資料,實在是不象和沐義有一點關系的樣子。
遲疑了下,她還是出聲:“沐義,這張報紙……”
她話還沒說完,沐義已經猛地轉過頭來看她。目光冷利似劍,讓已經習慣他常放冷氣的莎莎也驚到。
冷冷地走近,伸出手。莎莎不自覺地就把手里的報紙遞了過去。半分猶豫都沒敢。
把報紙拿上手上。輕輕地撫摸了下,沐義順手掏出一把刀把報紙分開,只把莎莎剛才看到的那一小塊留下,貼身放進了口袋。
目光閃爍,蜷起的指尖陷入肉里。莎莎猶豫了半天,還是啞著嗓子問道:“你認識新郎?”其實更想問你是認識新娘,可是很怕聽到他的答案。更怕他因為這兒而氣她……
目光一轉,沐義沉著臉,不知為什么卻居然沒有發火。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道:“是小學時的同班同學。”頓了下,他抬起頭,眼神有些朦朧,“她的拳頭打人很痛。”
聽到這一句,莎莎突然松了口氣。聽到拳頭打人這話,下意識地就以為是個男生。她反倒覺得自己胡思亂想太過小氣。說話也就有了笑模樣,“你們很久沒見了嗎?突然看到老同學結婚,是羨慕還是嫉妒啊?這樣啊,我幫你買了禮物寄過去啊?”
“不用!”沐義扭頭瞪著她,“不用你多事!我自己的事會自己做……”
鬧了個沒臉,莎莎咬著唇,憋著氣,哀怨地看著沐義。卻見沐義突然側過臉,似乎是在聽什么。
她張了嘴,還沒等開口。沐義突然快步走到門口,一拉開門,就灌進風來,吹得蠟燭明明滅滅。
外面寂靜的黑夜里隱約傳來幾聲狗吠。莎莎也不以為意,還要說話,沐義卻已經反身拉了她,“不要說話,我讓你跑就跑,不要回頭!”
被沐義壓低了聲音一吼,她也覺察出不對頭。一時噤若寒蟬,不敢出聲,任由沐義帶著她走出屋子。
輕輕地帶著門,沐義牽著她的手走進院子。卻沒有往前面的院門走去,而是轉身繞向一旁的側門。大概住得時間長了。把院子里摸得清楚,竟沒碰到什么東西。兩人剛走出側門,就聽見院子里“咣鐺”一聲,似乎是什么東西被踢倒了,然后響起一個壓低了的咒罵聲,還有人小聲說著:“閉嘴,屋里還有亮,那家伙一定還在……”
腳幾乎軟了,莎莎捂著嘴,幾乎是被沐義拖著往前走。
無聲地穿過一段路,離門遠了些,沐義才一聲低喝:“跑……”
被他一聲低吼驚醒,腳上突然似有了些力,發足狂奔。
心砰砰地亂跳著,在這黑暗的夜里,她只覺得怕。怕得連心都快跳出來了,全身發冷,可被他拉著的手卻是熱得發燙,雖然黑暗里看不清男人的樣子,可在心里,她卻已經勾勒出千百張表情各異的臉。
如此危急的關頭,她卻奇異地覺得是上天給她的恩賜,讓她在如此危險的時候同他站在一起,陪著他……
身后,突然響起吵雜的聲音,隨著大罵聲還有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心神一亂,腳下不知被什么東西絆倒,莎莎跌倒在地,看著原本被沐義緊緊握住的手滑落下來。
心涼如死……
抬頭,與那雙均有一分情感冷淡的黑眸一對,她只覺得冷。
身后的聲音漸近,她來不及傷感,只大叫:“你快走—”
她的一聲大叫,好象突然驚醒了沐義一樣,原本已經往后退了半步的腳突然頓了下,他的身體不退后進,一伸手已經拖起莎莎。
被他再一次拉著手,莎莎的心一震,只覺得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在黑暗里,在暗巷中,在這樣危急的關頭中奏響一曲歡快的歌……
雖然只是停頓了幾秒的事,身后卻已經有人追了上來。
沐義不及多想,把莎莎一推,喝了一聲:“跑……”已經反身迎上最前面的男人。
不知什么時候自袖中滑落在手的尖刀在黑暗中劃出一道亮光,狠狠地砍出……
被驚得四肢發軟,莎莎只是往后蹭著腳尖,把背脊緊緊地貼在身后的墻上。雖然看得不是很清楚,可是她嗅得到那漸濃的腥臭之氣,還帶著熱血,撲面而來……
16歲就出來混,這些年也沒少受罪。被罵過,被打過,也被騙過……可是,也托這些年的福,她也見識得多了,什么事兒都見過。甚至有一次就在她眼前,兩個爭風吃醋的客人掄著酒瓶子把對方開了瓢……
她以為她的心是鐵打的了,不會怕。可是今天她是真的怕了。從剛才就一直在怕,現在更是怕……怕得連跑都跑不動,叫也叫不出。她知道,她該跑開的,該跑得遠遠的。
象沐義這樣來這座城市闖蕩,最后卻銷聲匿跡的人太多,她犯不著就這樣跟著陪葬。可是,為什么,她的目光移不開,就這樣緊緊地黏在那男人的身上,無法移開……
眼看著刀光一閃,她來不及多想,猛地合身撲上……
胸前,是男人熟悉結實的背脊;身后,漸漸黏濕一片。覺得自己象是被劈成了兩半。這樣的痛……
緩緩倒地,她的目光卻仍定在男人現出一絲驚惶的面容上。
原來,你也會為我痛的……
遠處,有吵雜的呼喊,急切的腳步聲漸近……
她顫抖著嘴,含糊地叫出:“走,快走……”
然后便失去了意識,陷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再恢復意識時,她只覺得痛。背上火燒火燎的痛得她想哭。下意識地抬起手去擦淚,才發現自己是真的哭了出來,滿臉的淚,連頭下的枕頭都濕了一大片。
有些迷茫地環視這間白色的房間。應該是醫院吧?這樣白,這樣干凈……
還從沒住過這樣的病房,這么漂亮,漂亮得象是公主住的房間。和那種住上八九個,男女混雜,總是散發著臭味的房間完全不一樣。
眨了下眼,雖然仍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在這兒,可抹糊中,也明白沐義大概是沒事了。
在道上混的男人總是這么多變。一忽兒天堂,一忽兒地獄,生時固然活得風光,死卻死得凄慘無比……
瞬了下眼,在走廊上的腳步在門前停頓時,她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門。緊張地捏著拳,才發覺自己的指甲都被剪平了。
那人,總是怪她把指甲留得太長,歡好時會抓傷他的背呢……
含糊地想著,她的嘴角便流lou出一絲笑意。
在門響的剎那,她不知為什么突然之間就閉上了眼,只裝著仍在暈睡。
感覺到腳步停在她的病床邊,感覺出那熟悉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臉上,她的心砰砰亂跳著,如同情竇初開的少女。
床無聲地沉了下,他坐在床沿上,突然問:“你為什么要幫我擋那一刀?”
嘴角的笑微微一僵。明白他是知道自己在裝睡的,她便慢慢地睜開眼,無聲地看著他。那個答案,拖口便可以說出的。可是,顫抖著唇,她卻只道:“怎么,只許你們男人講義氣,我們女人就不行嗎?”
沐義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看著她。過了很久,才道:“以后這座城市,就是我說了算。”
他的聲音很平淡,莎莎也沒有說話,甚至沒有點頭。既然他們還活著,而且她能住這么好的病房,他又穿得風度翩翩,還能有什么別的答案呢?
過了一會兒,沐義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的風吹拂著紗簾,把他的身影都遮掩了一半。
莎莎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聽到他沉聲說道:“等你好了,不要去金鼎上班了。跟著我吧!我會好好待你的……”
她的心狂跳著,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澀聲問道:“你,你要我做你的女人?!”
震驚!從沒想過他有一天會對自己說這樣的話。
“嗯,”沐義點著頭,回過身來,默默地看了她一會兒,緩緩道:“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就搬去我那里好了……”
莎莎說不出話來,只能看著男人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就轉身離開。伸出手,想拉住他,卻已經晚了。
她怔怔地盯著門,聽不到腳步遠去的聲音。
好一會兒,外面都沒有聲音。
咬著唇,她掙扎著爬下床。雖然痛,卻仍強忍著,扶了床邊的助行車往門邊走去。
站在門前,她遲疑下好久,才把門悄悄推開了一條縫。
在走廊的對面,有一排椅子。沐義正坐在那里,嘴里叨著煙,頭kao在身后的墻上,眼睛卻是盯著手里的一張紙。
雖然看得不是很清楚,可她知道那是什么,心不覺就酸了起來。正要掩上門,卻見沐義忽然坐直身,用手中的香煙把那張紙點燃,就那樣默默地看著那張紙片被火舌吞噬,在火舌幾乎燎到手指時才緩緩地松開手,看著那小小的一團火飄落……
默默地看著,莎莎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緩緩關上門,她背kao著門,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不管了,不管他之前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現在,他已經是她的,這是老天送給她的緣份。不管是誰,都別想從她手里搶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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