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又一次提起麒兒。水幽寒心想這應該是她來這里的重點。在楚熙已經給了正式的和離書的情況下,再要水幽寒回府,明顯操作難度極大。王夫人之所以一開始堅持要她回府,應該是在打親情牌。表明她重視這個兒媳婦,對這個兒媳婦有感情。比一開口就是要孫子,不要媳婦,顯得更有人情味,也更能打動水幽寒。當然了,如果水幽寒能夠答應回府,估計王夫人也是喜聞樂見的。
“關于麒兒,夫人有什么打算”
王夫人見水幽寒這話十分上道,以為要回麒兒有望,不覺面lou喜色。
“麒兒是熙兒的長子,自然是侯府的嫡長孫。寒兒你如今不想回府,我也不勉強你。但是麒兒還是要回侯府撫養才是正理。侯府有好些年沒有小孩子了,侯爺也盼孫兒盼的緊。你不要擔心他會受委屈,麒兒我會親自撫養,以后侯爺的爵位也是要傳給他的。”王夫人自顧自說的熱切。
二少奶奶剛才罰了青兒,臉上有些喜色。聽了王夫人的話,臉卻又沉下來。
“夫人的好意我只能心領,卻不能接受。夫人。我們母子只希望能夠做普通百姓,安安穩穩地過活,希望夫人能夠成全。”
“這是什么話,難道麒兒回侯府就不能安穩了嗎?我侯府的骨肉,怎能和平民百姓為伍?寒兒,我這樣和你商量,是看在你過世的母親的情份上,看在你為侯府誕下嫡長孫的功勞上。你以為侯府要麒兒,非要你的同意不可嗎?”
“夫人這是要仗勢欺人了?”水幽寒挑挑眉,“那好,我倒要看看夫人怎么從我手里搶走我的兒子。夫人以為我千里迢迢上京城來是為了什么?是為了離侯府近一些,離害我們母子的兇手近一些?不是,我是為了告御狀。如果夫人非要從我這里搶走麒兒,那么我也沒什么好顧忌的。侯府的后嗣這樣的大事,想來也夠份量讓當今圣上來裁奪了。”
“寒兒,你可是去鄉野地方久了,便忘了祖宗理法?哪家的兒孫不是父族撫養,豈有跟著下堂婦的道理。便是你有天大的kao山,你這狀告到哪里,都告不贏。麒兒最后還是要回到侯府來。”
“贏不贏,不去告怎么能知道。不過有些事,卻是不用告,大家都知道結果的。我因為什么原因去的渤海郡?為什么要隱姓埋名生下兒子?是誰要毒殺我?又是誰派人殺害麒兒?在判定孩子歸誰之前,想必當今圣上也會很有興趣知道這些。”
“夫人不是派月娘去過濟水了嗎,難道月娘回來什么都沒跟您說不說別的,單就麒兒被綁架一事,夫人您認為侯府真的有資格和我爭麒兒嗎?”
“你。你,你……”王夫人臉色頓變,連說了三個你,卻是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夫人,如果有人能懸崖勒馬,不再傷害我們母子。只要我們母子能夠平安,那么過去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只當沒發生過。而且我還要提醒你們,雁過留影。百密還有一疏,這一樁樁一件件,哪一件都有好大的破綻留下來,要想抹平,那是不可能。如果我們母子,或者我這宅子里的任何一個人出了什么差錯,我保證,我的狀紙當天就會放到皇帝的面前。”
水幽寒眼光掃過侯府眾人,一個丫環婆子都不放過,一字一句,正色說道。她這話與其說是對著王夫人,不如說是對著今天在場的所有侯府的人說的。她相信。這些話會傳到應該好好聽聽這些話的人的耳朵里,很快。
“所以,夫人,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您要回麒兒。而是,您,侯爺,侯府的所有人,都該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讓我們母子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王夫人又咳嗽起來,月娘和王蘭兒都擁上前去伺候,二少奶奶也湊到進前,一連聲的勸慰。不過她臉上幸災樂禍的神情,卻怎么都掩飾不了。
王夫人終于停下了咳嗽。
王夫人伸手推開二少奶奶,“你們都別圍在這里,人多,我喘不過氣來。”
一干仆婦自動退了出去,二少奶奶站著沒動,王夫人瞪了她一眼,她才不情不愿地出去了。水幽寒看了看王夫人身后的月娘和王蘭兒,若有所思。
王夫人見水幽寒如此,便對月娘和王蘭兒說道:“你們兩個也出去吧。”
月娘和王蘭兒也都退了出去。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或者,當初便是我看走了眼。”王夫人先沒頭沒腦地說了這句,才長嘆一聲,對水幽寒說道:“寒兒,你何必說的如此決絕。我也是做過母親的人,怎會不知道孩子對于母親的重要。我答應你。在麒兒的事上,絕不會用、強。這事咱們慢慢商量著來。”
王夫人語氣和緩,繼續勸水幽寒道:“我也是為了麒兒好。侯府諾大的家業,世襲的爵位。這是多少人做夢都想得到的東西,對于麒兒是唾手可得。寒兒,哪個母親不是千方百計為兒子圖謀前程,你忍了這分離之苦,便是成全了麒兒啊。”
只是分離之苦,不是生離死別?“夫人是真心為麒兒好?”
“當然,你難道還懷疑我會對麒兒不利?”
“夫人說同為母親,懂得我的心情。那么海伯一封信進了侯府,侯府還未承認麒兒是楚家骨肉,就已經有殺人找上門來。夫人您認為,您的侯府是塊安樂地,您把麒兒捧上高位,便沒人會傷害他了嗎?”
“只怕不是如此吧。您知道侯府的家業,侯爺的爵位,有人夢寐以求。甚至不惜殺人害命也要拿到手。您不先去處理這些人,暗中保護麒兒,待一切安定后再接麒兒,反而在這個時候,如此大張旗鼓地要認回麒兒,夫人。您到底是什么打算。難道你要讓麒兒成為眾矢之的,拿他做餌,候著人對他出手,再人贓俱獲,一舉數得?難道這就是您所謂的真心為麒兒好。”
“或許,您需要的不是親孫,而只是一顆棋子,一個誘餌。只需要達到您的目的,這棋子也就不重要了。棋子的安危,棋子的幸福,您是根本不需要考慮的。”
水幽寒目光灼灼盯著王夫人。
王夫人一張老臉通紅。似乎感覺高尚的感情被侮辱了,又或者只是被說中心事惱羞成怒。
“你這是在和長輩說話的態度?你,你竟然不知好歹,如此惡意猜測,你……”
“夫人請息怒。那些并不是我的猜測,是有人給我講了個故事,我才有感而發。我相信夫人是一片慈愛之心。只是事情涉及到麒兒,我關心則亂。夫人也是做母親的,應當了解,請夫人您別往心里去。”
水幽寒站起身來,鄭重其事地給王夫人行了一禮賠罪。
看水幽寒態度誠懇,王夫人慢慢平息了怒氣。
“是什么樣的故事,是誰講給你聽的?”
“不過是個故事罷了,夫人沒有那樣的打算,我對夫人也沒有那樣的疑心。夫人何必在意?不過這個故事對夫人也是個提醒。夫人您真心對麒兒好,就不該在這個時候把他擺到那樣的位置上去。”
“寒兒,你是不相信我能護的了麒兒?”
“夫人,有我這個前車之鑒,在麒兒的事情上還需謹慎不是嗎?”
王夫人沉默下來。水幽寒卻不想再為她找臺階。
“侯府的榮華富貴,還有爵位,我們母子沒有奢望。如果夫人執意要麒兒認祖歸宗,那么就要先達成我提出的三個條件。月娘應該已經跟您稟報過了吧。一是我在侯府被誣陷的真兇。青兒只是我的陪嫁丫頭,誣陷我,對于她自己毫無好處,除非有人允諾了她好處。夫人應該很清楚是不是?二是想借王東夫妻在王家村毒殺我的兇手。我見王東的女兒在夫人身邊伺候,想來夫人已經查到了真相了吧?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意圖殺害麒兒的兇手。這個兇手一天不除,麒兒就永遠與侯府無緣,因為侯府每個人都有嫌疑。”
“寒兒,說到麒兒被綁架的事,我可以保證,絕不是熙兒做的。他是我的兒子,他的脾氣我是了解的,無論如何絕不會對自己的孩子下手。”
王夫人先前對水幽寒告御狀威脅的忌憚,還有現在做出這樣的保證,更讓水幽寒確定她對兇手身份的猜測。
“寒兒。我怎么會放任那些害你們母子的兇手?你說的這幾件事,我已經查到了頭緒。只是我年紀大了,精力不濟,身邊也沒個得力的人。你也看到了,老二媳婦那個樣子,哪里是個能托付大事的。我讓你回府,就是想讓你有機會為自己報仇,同時也幫我把侯府里的害群之馬揪出來。”
王夫人說到這,再次看了看水幽寒身后的小紅和鳳兒。她剛才遣走了身邊所有伺候的人,也暗示水幽寒讓這兩人出去,水幽寒沒有理會。但是她接下去的話,卻實在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因此再次示意水幽寒。
“夫人有什么話盡管說,我這里不比侯府。我這人口簡單,家里就我一個主子,這兩個人對我絕無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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