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嚴文昌等幾人個個目瞪口呆的樣子,那邊解席和敖薩揚已經展開行動,帶著三排一班的十多名戰士朝王家寨子走過去了。
對方大概是聽說過他們手中火槍的厲害,雖見這邊只有十來個人,卻也沒敢沖出來進攻。
只是躲在高墻后面遠遠朝他們射箭,以及口中不干不凈的叫罵著。
墻頭上一個特別囂張的家伙,居然還褪下褲子當眾朝這邊撒尿,實在是狂妄到極點。
解席倒沒怎么在乎,但敖薩揚眉頭一皺,朝旁邊一名士兵點點頭。
小伙兒立即平端起手中步槍,槍托抵住右肩,只略一瞄準,砰的一聲,那個露陰癖當即慘叫著栽下墻頭,高墻上登時一片大亂。
剛剛還露滿的人頭,瞬間全都縮下去了。
“很好,就這樣打,火力壓制住,別讓他們露出頭來就行。
他們現在距對面的寨墻約有兩百米,這個距離絕對是超出了對方手中任何遠程武器的射程,別看剛才高墻上那幫兔崽子活蹦亂跳,又是射箭又放土炮的,都純粹瞎胡鬧,根本沒有一發彈藥能射到面前來。
反倒是這邊,兩百米正是步槍彈道最穩定的距離。
在解席地指揮下。
十多名戰士各自分成小組,開始對墻頭上實施火力壓制。
謹慎點的,還按照條例找個遮蔽物依托一下。
而膽子大的,干脆就站在開闊地上,直接用站立姿勢進行射擊。
槍聲并不密集,但殺傷力卻是實實在在。
對方根本沒有任何手段抵抗他們的狙擊,任何膽敢在這一段城墻冒出頭的。
腦袋隨時可能開花。
僅僅兩三輪之后,那段圍墻上就空無一人。
再也沒人敢用自己的腦袋來賭這邊的槍法。
隨即,張申岳帶著兩名助手跳出隱蔽地。
這次雖然沒有把那門青銅炮給推出來,但炮組成員依然將發揮巨大作用——他們臨時客串了爆破隊。
張申岳親自背著兩個炸藥包,他地助手則各背一個備用的,同時手持盾牌負責掩護,一行人貓著腰,小心翼翼而又快速地接近了對方寨墻。
王家莊這座寨子設防堅固。
入口處還挖了深達一丈的壕溝,設有吊橋。
不過防護壕終究沒有把整座莊子圍起來,在側面仍然有一處空地。
那里的護墻特別高,也特別厚。
建造者大概認為這足以打消敵人從此處進攻的念頭——他們是對的,前提是不考慮炸藥。
遠遠看著張申岳他們揮動工兵鏟在寨墻下面掏洞,敖薩揚拍了拍旁邊副手王辛芝的肩膀:
“怎么樣,飛將,聽說你以前也是這個莊子的。
咱們攻打這兒,不會有什么想法吧。
“打得好!”
王辛芝卻是滿眼赤紅,惡狠狠盯著對面。
“我小時候爹媽死得早,家里田地就是被這家地大戶給搶占了,人也給趕出來,這才流落到城里成了混混……回頭隊長你給我個機會。
老子要去戳那個王八蛋幾刀!”
敖薩揚不說話了,他原本擔心這類行動會激起本地人同仇敵愾。
不過現在看來,當地人彼此之間的仇恨也不小,只要利用得當,甚至還可以從中取利……阿德最擅長這個,雖然眼下本人不在此地,但其他人完全可以學習他的思路么。
那邊張申岳很快埋好炸藥,因為不清楚里面防御有多強,本著料敵從寬原則,五公斤一個的標準硝化棉炸藥包他一口氣放三個。
估計用來炸城墻都綽綽有余啦。
導火索拉到六十米左右。
逃出去老遠才敢點火。
在一聲轟然巨響之后,這場攻打王家寨的戰斗就算是結束了。
那片原本有高墻的地方現在變成了一個大坑。
周圍則是墻倒屋塌,數十米范圍一個圓圈內,再沒有任何矗立的建筑物。
即使遠處房屋,也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壞,
建筑尚且如此,人當然更是脆弱。
爆破之后,隔了很長時間,全副武裝披掛著藤甲地城管大隊才慢吞吞摸進去。
現在他們手上當然不是圓頭木棍子,全都換上了繳獲來的明軍制式兵器,開了鋒的真家伙。
讓城管隊沖前頭是怕里面還有抵抗,藤甲兵的防御力比較強些,火槍兵跟在后面掩護。
但實際上,進去之后他們沒有遭遇任何戰斗,就算那些沒死沒暈的,這時候也都傻愣愣站在原地,對于這邊要求跪下投降的命令充耳不聞。
敖薩揚知道這種現象——上次炸明軍時也是這樣,全給震傻了。
懶得再多說,上前直接沖著腿彎處踢一腳,都撲通撲通趴下,爬都爬不起來。
一直搜到后面家屬女眷所在地地時候,才算遇到點麻煩,但也稱不上什么抵抗,不過一幫女人小孩大哭大鬧而已,城管隊上前用長矛桿大刀背威脅教訓一通,立馬安靜下來。
武裝人員的工作,至此基本完成,接下來就是嚴文昌以及那些本地胥吏的事情了——這邊在攻打的同時,龐雨已經讓他們去把王家莊四里八鄉的村民們統統召集起來。
其實用不著專門去召集,先前已經有不少人自發集中過來了——這中國人民愛看熱鬧的天性什么時代都改不了。
雖說短毛匪們攻打的正是本家莊子,但那些住在外面的莊戶本來就跟王大戶家沒什么親近關系,最多不過佃農而已。
老嚴去喊他們過來時還有點抖抖索索的,不過嚴文昌太清楚這些人的品性了——他只大喊一聲過來地人都可以搬一袋白米回家,按人頭分發!立馬全莊居民統統云集,連吃奶娃子都被抱了來湊數。
王家寨地大門依然緊閉,吊橋也高高拉著,但已經沒人走大門出入啦——那個炸出來的缺口可要比大門寬敞多了,就是滿地碎石瓦礫踩得有些硌腳。
不過,在那伙短毛所帶來地驚喜面前,大多數人已經感覺不到腳上的疼痛。
解席親自主持了善后大會,這種收攬人心的事情短毛老爺們肯定要自己露臉的。
況且,雖說嚴文昌等人已經被那“打土豪,分田地”六個字給嚇得不輕,但他們絕對想不到,這伙無法無天的家伙真正放開了手,會做到哪一步……
短毛眾所干的第一件事情就讓官吏們全傻了眼——他們把從王家內宅中搜出來的幾百張房契、地契、賣身契、佃戶租約、以及高利貸欠條等等,滿滿一大箱子的文件,當著全莊上下幾百口人的面統統扔進了火堆。
然后老解舉起那個先前沒能發揮作用的電喇叭,跳上一張案桌,操著一口新近學來的,半生不熟的本地土話向周圍大聲宣布:
“葫蘆們,蝦米們(父老們,鄉民們),從今天起,你們原來欠王家的錢,租王家的地,統統一筆勾銷啦!”
轉過頭,他又面對那群垂頭喪氣的俘虜:
“還有你們,賣身給王家的大姑娘小伙兒們,你們也都自由啦!”
周圍村民們開始并沒有發出預料中的歡呼聲,但當那一張張契約被烈焰灼燒的四下翻騰,旁邊偶爾有人撈住半張一張殘片,發現是真的以后,王家莊里馬上爆發出恐怖驚人的歡叫浪潮。
“你們原來誰佃了王家的田,現在這些田都歸你們自家所有啦。
以后除了繳稅,再也不用交租子——這些瓊山縣衙的老爺們回頭會為你們另外作地契,寫上你們自己的名字!”
老解對于群眾運動還真有幾分無師自通的天賦,知道該在什么時候添油加火。
“原來沒地的,家里沒錢的,也不用擔心——都會分給你們!”
到后來他每說一句,臺下就是一片歡呼之聲,那氣氛之熱烈,后來據說當天連瓊山縣里都能聽到動靜。
如果光是嘴巴說說,村民們還未必會這么瘋狂,但這些短毛可是說到做到——王家莊的倉庫已經被打開,大包的白米,大袋的雜糧都被搬出來堆放在院場中,幾個城管隊員正在笑容滿面的挨個兒分發。
真是按人頭算,有一個發一個,就連抱在懷里的奶娃娃也發!
分光了糧食,王大戶家的家產也被統統拿出來,什么衣裳褲子,綾羅綢緞……這些分掉不算,連桌椅家具之類的笨重家什都沒放過,有人要就可以搬走。
至于臉盆花瓶之類小巧些就更不用說,甚至痰盂和紅漆馬桶都有人拎了跑……
所有王莊的人見者有份,包括那些原本的王家仆傭,剛剛被燒掉了賣身契,從俘虜堆中釋放出來的下人們,也一視同仁的獲得一份財產。
富豪之家,千萬家資,頃刻殆盡……那些胥吏們心驚膽戰注視著這一切,作為統治階級的一員,眼前這一切本應該是他們最擔心,最害怕的事情。
然而現在,他們不但要親眼見證這一切,甚至還要協助短毛們進行分配,以及調解村民內部因為分贓不均而引起的沖突。
而臺灣仔敖薩揚則同樣注視著那群漸漸陷入瘋狂的民眾,臉上神情復雜:
“這就是所謂群眾的力量么?想不到這一招在明朝也這么管用……老毛,厲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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