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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六胡大傻結婚記
望著碼頭上那條漆成大紅色。敲敲打打鑼鼓喧鬧的喜慶花船,胡凱臉上卻顯出很有些不知所措的緊張情緒。見他一臉期期艾艾的樣子,率先登上岸來找男方通氣的胡雯馬上擺出了一幅語重心長的架勢:
“怎么,不愿意?小胡啊,姑姑我可不會做那亂點鴛鴦譜的事情——我在當地都調查過了,你跟那位小馮姑娘已經好上差不多兩年了吧?而且周圍街坊鄰居都知道,說你們早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只是推說‘上頭’不允許……唐隊長,這我可要提提意見了:軍事組規矩嚴是好事情,但對于同志們的個人問題,也不能不放在心上啊……”
見話題忽然落到了自己頭上,軍事組首腦唐健馬上連連擺手:
“沒有的事,軍規只要求他們潔身自好,別去干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對于正常戀愛關系可從來沒有禁止過——北緯不也結婚了嘛。”
“……那就是解席龐雨你們不同意了?”
眼見胡雯要把目標轉向這里,解龐二人立即同時猛搖頭:
“哪兒能呢,胡凱這小子在瓊州時可自在得很,有事沒事都往那邊跑;衣服被褥從來不用自己洗;三天兩頭還弄上一包好吃的小點心回來顯擺——我們要是從中作梗搗亂,他能有這么快活?”
外因全部排除,胡雯又把目光重新投注到胡凱身上,因為是同一個姓氏,以前胡凱一直管對方叫姑姑的。而這時候胡雯也理所當然擺出了長輩的譜:
“難道只是托詞?小胡啊。這樣可不好……”
連唐健,解席這幫牛人都要對胡雯的大道理退避三舍,胡凱這矮了一輩的當然更是避之唯恐不及——根本用不著胡雯作她最擅長的思想工作,身高一米八五的大個子已經在比他低了足足一頭的“姑姑”面前舉手投降:
“等等,我可從來沒說不同意啊,我同意的!”
“……你同意?”
見對方輕易就范,胡雯反而有些驚訝的樣子,不過很快就轉為笑容:
“我就說嘛,咱們新時代的青年人不會這么沒覺悟,愿意就好……嚴格說起來呢,你今年才剛剛二十一,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不過咱們所處的這個時代情況特殊,先前舒中和北緯他們都娶了十四五的小姑娘,所以咱們也不必太拘泥于年齡啦……”
看來胡雯還是想要過一過長篇大論的癮頭,只是這邊唐健等幾個人實在受不了啦,直接開口打斷她道:
“既然小胡同意結這門親事,那就看看該怎么辦事吧。速戰速決,盡快辦掉,不要耽誤了山東的事情。”
“啊……那好,盡快辦,盡快辦!”
——于是,在茫然之中,胡凱迎來了自己的大喜之日。
這場喜事來的很突然,好在臨高這邊當前正好人手充足。而且有過上一次舒中的前例,騰新房,湊家具,布置喜筵……大家七手八腳幫忙起來倒也快捷。頭一天喜船才抵達碼頭的。到了第二天傍晚,一場熱熱鬧鬧的婚禮架子就搭了起來。
上一次舒中結婚時,幫他操辦的那群弟兄一開始說是要搞個富有“中國古代傳統元素”的婚禮,還專門找來了李長遷做顧問,弄來好多道具……結果搞到一半時小伙子們都被繁瑣儀式弄煩了,最后虎頭蛇尾草草了事,反正新郎新娘都不是“傳統”漢人,不在乎這個,搞得李長遷很是郁悶。
這回胡凱倒沒什么想法,不過女方卻非常在意這些。也許在她看來,這場婚禮乃是對自身地位的某種保證,所以一直希望能搞得正規些,隆重些。
原本她的身份有些尷尬——按照大明朝的“階級劃分”,她是屬于樂工后裔,所謂低人一等的“賤籍”。明代的樂籍女子,脫籍從良或者婚娶都必須在夜間進行,一乘小轎悄悄抬走就算,不許大操大辦,這是當時風俗。
在瓊州府那邊知道她身份的人太多,想要正規隆重又怕人笑話。到臨高這邊就好,這年頭交通不便。消息閉塞,隔個百十里地就一輩子不通音信也很正常,隨便她怎么折騰都沒人來干涉。
為此這位名叫馮憐的女富婆帶來了很多錢,幾乎是把除了不動產以外的畢生積蓄都帶上了,她知道胡凱是個沒什么主意的,就決定放開心胸在這里大操大辦一次,只要轟轟烈烈嫁一個明公正道,哪怕花光自己所有積蓄也在所不惜!
——和當初的北緯太太一樣,馮憐一直以為胡凱只是個窮當兵的。卻并不知道按短毛內部的分贓規矩,她的未來老公擁有和其他所有短毛大頭目完全同等的財產分配權。而且更因為這兩年都在吃她的用她的,胡凱名下的結余工資大概比龐雨這類經常要應酬消費的單身漢們還更多一些。
茱莉本來一直對歡場女子是很不感冒的,不過這一次兩人同船而來,在經過幾次接觸交流之后,發現彼此之間倒是挺談得來——這兩人的性格很有些相像,都是屬于那種對事業很有想法的女強人類型。和后世那些因為好吃懶做就主動出賣皮肉的自甘墮落者不同,馮憐干這行乃是家傳,出身樂籍的女子從來沒有其它選擇,她只能盡自己的最大努力,在這個行業之內盡量做到最好。
但這個時代的樂籍女子想要追求一個好歸宿實在是太不容易——茱莉曾經無意中問起,說你這樣主動送上門,萬一胡凱那小子翻臉不認可怎么辦?
當時馮憐對此只是低頭不語,直到很久以后,她也在貿易公司里面擔任了重要職位,彼此之間的友情也非常密切之后。她才悄悄告訴茱莉:出來前已經把那家“怡香樓”轉手了,如果胡凱不愿意結親,自己就無路可走,唯有學習那位杜十娘,把帶來的嫁妝和所有財產都沉入大海,然后自己也跟著跳下去……
胡雯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么一樁輕松搞定的喜事居然還可能會有另一個悲劇性結尾——當然就算真出現了這種情況,估計以這位胡大姐對婦女工作的出色能力,也照樣能把問題解決掉。
現在胡雯正忙著籌辦喜事,因為不能把花轎抬到軍營里面去,縣城里的倉庫大院被當作了男方宅第,而另外一邊則是有李長遷自告奮勇,主動提出用他們家的房子作為女家的出發點。于是,當鞭炮聲噼里啪啦響起時,穿著大紅喜衣的挑夫們開始把一抬一抬嫁妝從李家抬上街,送往僅僅一街之隔的倉庫大院……盡管這兩處相距非常近,為了壯大聲勢,得了額外賞錢的挑夫們不辭勞苦抬著嫁妝在縣城里繞上一整圈,然后才送進縣倉大門。
解席本來想充當胡凱的伴郎,不過事到臨頭卻讓徐磊搶先了,只好插起雙手和其他閑人一樣擠在門口看熱鬧。當嫁妝抬進門的時候老解忽然皺起眉頭,過了一會兒去找到茱莉就嚷嚷開了:
“我說,july,新娘子沒錢買東西你從公司里給她調一批么,反正將來又不是外人,怎么搞得那么寒酸?”
沒頭沒腦一句話自是讓茱莉費解:
“怎么啦?馮憐手里挺寬裕啊。”
“那嫁妝咋回事?最前面兩人抬一個大紅禮盒,我還以為啥好東西,靠近一看——奶奶的居然是幾方泥土!后面緊跟的一抬:托盤上啥都沒有,就四五塊破瓦片。還都用大紅布襯著——你說這都什么玩意兒啊?難道是當地的特別風俗?”
解席剛說到一半,茱莉就捂著嘴吃吃笑起來,好不容易待他說完,后者毫不客氣的賞他一個大白眼:
“傻蛋!一方泥土代表一塊田地,一塊瓦片代表一處房產,來到明朝這么久了,連這個都不知道?”
被笑話了的解席有些尷尬,不過片刻之后,他又恬著臉嘿嘿笑著湊過去:
“那……將來你的嫁妝里頭會有哪些東西?”
“滾!”
外面嘻嘻哈哈鬧得兇,里面也不差,酒席沒開呢。今天的新郎倌兒已經被幾個親近弟兄灌了個七葷八素。
“我x,人家舒中的親友團都是幫他擋酒,你們倒好,反過來灌我?”
胡凱左支右拙眼看抵擋不住,禁不住大聲抱怨,對面為首的徐磊則是嘿嘿一笑:
“回頭正席上自然幫你擋,不過眼下么……咱弟兄幾個你拔頭籌,你不喝誰喝?”
周圍幾個當初一起的學生仔小伙兒都跟著起哄:
“對對,喝!”
徐磊又端起杯子道:
“說起來,你該敬小魏一杯,當初要不是魏艾文帶你去開葷,到現在還不認識呢!”
旁邊魏艾文已經有點高了,聞言卻冷哼了一聲:
“不過帶你去玩玩的,還玩成真格了。要找也不找個好點的,至少也得秦淮八艷那種檔次啊。給海南島一個鄉下老鴇搞定……泡妞泡成老公,胡大傻你果然傻!”
“切,你懂個屁!”
胡凱也是滿臉通紅,酒上頭的樣子:
“當時我只要說一句不行,胡大媽能用唾沫星子把我淹死——再說了,我為啥不答應?”
口中噴著酒氣,胡凱搖搖晃晃站起來,用力一揮手:
“這個時代又沒規定只能娶一個,老子今天結過婚,又不代表以后不能結了。有美女加富婆自愿倒貼,傻才不干!”
一語出而四座驚,周圍幾個人都目瞪口呆看著神氣活現的胡凱,包括最傲氣的魏艾文都無言可對。
——原來這個胡大傻并不傻啊,相比之下他們倒像是傻的……——
十五天出一套施工圖,人家過中秋,兄弟我熬通宵,快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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