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特殊的鄉村

在327國道慶州市境內，四輛黑色奧迪牌小汽車緩緩地開行著，車隊第二輛汽車就是省委的座駕。為了掌握慶州地區防震減災的實際情況，冒著嚴寒，韓秦陪著李志華深入發布地震預警的三地市，掌握第一手資料！

一進入整個地震預警地區，李志華就始終望著車窗外，輕輕皺著眉頭沉默不語，在思索著什么問題。

從汽車的后視鏡里，韓秦能夠清楚地看到李志華的神情，也能夠理解省委的心情。整個慶州地區的防震減災情景，實在有點震撼，給省委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公路兩旁的農田里，一夜之間冒出了無數的簡易帳篷。有的是是用竹竿木棍搭起，有的干脆就是用拖拉機車廂，上面罩上一塊篷布，用繩索一道一道地固定著。這些臨時搭建的防震帳篷，有低有高，顏色各異！帳篷傍邊放著家具、電器、糧食，更有活蹦亂跳名叫不停的家畜家禽。整個田野里人生吵雜，雜亂無章，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難民營！

公路邊上，村民們冒著刺骨的寒風，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滿臉愁容地低聲交談著！交談的內容，自然是以地震為中心！在政府發布地震預警，下達避震減災動員令的同時，各種謠言也在滿天飛！

有人說已經得到國家絕密消息，慶州地區要發生十二級地震，整個慶州地區都要陷落地下，成為汪洋一片。即便是這樣從房屋里逃出來，也根本沒有任何作用，2012世界末日提前到來了！國家怕引起全國混亂，沒有通報事情！

更有人傳言，慶州根本就沒有什么地震，這不過是國家進行的一次演練。為了檢驗實際效果，讓大家都相信，弄到逼真一點，才發布了地震預報。慶州城里住樓房的居民，政府工作人員挨家動員他們不要往外跑，卻讓農村居民全部搬出村莊，還不是看著小老百姓聽話好指揮！

慶州地區是東海省人口最多的一個市，以農業為主，也是對外輸出農民工最多的一個地區。現在春節剛過，在外打工的青壯年，帶著一年的辛苦勞動所得，都回到了家鄉歡度春節。在外求學的學子們也放了寒假，回到了闊別半年的家鄉。

整個春節期間，應該是老百姓們一年當中難得的最好時光，不但有了幾天休息時間，更能夠親人團聚！老百姓本該在溫暖的家里看電視，沉浸在節日的歡樂和濃濃親情之中，卻因為地震預警，不得不倉皇避難！

在昨天的省委會上，李志華雖然慷慨激昂，聲稱為了保障群眾的生命財產，要敢于冒險，敢于負責任，但看到上千萬的百姓為了躲避地震，冒著幾十度的嚴寒，在農田里風餐露宿，心里還是禁不住擔心起來。

在韓秦的極力建議下，李志華大膽拍板，在慶州、太平、濟州三地市發布地震預警，下達避震減災動員令。三地市共有上千萬人口，通過這次地震預報，如果能夠讓群眾躲過一次劫難，對于當機立斷，大膽拍板的省委來說，將帶來巨大的聲譽！

但是，如果這次地震僅僅是虛驚一場，讓慶州的百姓在數九寒天里凍上一個星期，又宣布是一次誤報，怎么給慶州三地市的百姓一個交代，讓上千萬群眾當成一次演習，這個成本是不是太大，他真的能擔當起這個責任嗎？

通過東方打黑，李志華贏得了巨大的個人聲譽。當然，也有不少政治對手攻擊他好大喜功，喜歡冒險，這種性格的人可以擔任一個縣一個市的領導人，帶領一個地區實現本地區的突破，卻不是主政一方封疆大吏的穩健做派。

李志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萬一這次地震預報真的成了誤報，會帶來怎樣的負面影響，現在還難以估計啊！

從窗外收回目光，李志華輕聲問道：“小韓，看天氣預報了嗎？這幾天會不會下雪？”現在天空陰沉沉的，如果再來上一場暴風雪，整個慶州的百姓就更受苦了！

有收益就有風險，李志華不得不往最壞處考慮，如果一個星期的預報時間一過，地震沒有按期到來，就不得不解除警報。在此期間，如果老天幫忙，不下雪不刮風，民眾的情緒還能稍微好一點！萬一來上一場暴風雪，就真的是雪上加霜了！

韓秦扭過頭來，輕聲說道：“指揮部已經要求省氣象局每兩個小時通報一次慶州的天氣預報資料。根據省氣象局的報告，在本周內降雪的概率很小，氣溫波動也不大。但是，根據中央氣象臺的中長期預報，從下周二開始，慶州地區將有一次明顯的降水過程，并且伴隨著大風降溫。

在發布動員令的當天，指揮部已經要求全省全力支援慶州三地市，協調帳篷和防雨篷布，緊急調往慶州地區。我們東海的能力畢竟有限，省委省政府應該給中央打報告，申請緊給予東海緊急援助。”

韓秦能夠理解省委此時的心情，他現在最擔心政府發布了地震預報，上千萬的百姓也離開了家園出來避難，而最后地震卻沒有來！

一路之上，韓秦看的很清楚，這次深入慶州考察，省委被眼前的宏大場景給震撼了！無論地震會不會發生，李志華都希望這一頁趕快翻過去！一旦來了暴風雪，這上千萬的群眾就等于進入了冰窖里，在地震警報周期內，是讓這些百姓繼續呆在雪地里還是回到村里，這就是一個兩難選擇。

經過輔助系統的實地考察，韓秦已經確認慶州地區一定會發生強烈地震。只是，李志華不是韓秦，在他看來，目前的地震預報還存在著巨大的不確定性！韓秦心中明鏡似的，卻又不能明確告訴李志華這個事實，只好拐彎抹角給他打氣！

慶州的群眾在嚴寒的野外避難雖然辛苦，但是，與家破人亡的悲劇比起來，這點苦簡直微不足道！等恐怖的大地震襲來的時候，他們就能感受到自己有多么幸運！

按照輔助系統當時判斷，慶州大地震在三天內爆發，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天，這場折磨人的地震，很可能在今天晚上來襲！只要再熬過今天晚上，省委心里上得壓力就可以完全解除！

李志華微微點頭，說道：“小韓，你們干的不錯，想的非常周全、、、不過，你想過沒有，我們發布的地震預報防范時間是一個星期，在這一個星期之內，地震卻沒有發生，萬一在我們解除警報之后，群眾剛剛回到家里，地震卻不期而至，我們起步功虧一簣？”

聽省委提出這樣的問題，韓秦無奈的一笑，如果沒有輔助系統的幫助，誰也不好回到這個問題！

韓秦想了想說道：“李，大自然瞬息萬變，按照我們現在的能力，不過是了解一點皮毛。不過，省委本著對人民群眾生民財產負責的態度，頂著壓力，冒著風險發布地震預警，我們已經做到了盡心盡責，真要發生了這么遺憾的事情，我們也問心無愧了！”

李志華精神為之一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道：“小韓，說的很有道理！我們邁出了這一步，無論出現什么情況，無論地震來不來，對慶州的百姓，還是對上級，我們都都做到了問心無愧！”

省委的車隊沿著公路緩緩開行，每走上十幾公里，李志華就要讓汽車停下，讓韓秦陪他到災民們搭建的防災棚里去看看，噓寒問暖，細心聆聽大家的困難鼓勵大家要相信政府，我們一定能夠戰勝這次天災。

看見鄉村干部都堅守崗位，分片負責維持次序，李志華對干部們的工作表示很滿意，代表省委對大家表示感謝。

這次到慶州來實地考察防災落實情況，省電視臺專門安排了攝制組，準備一路拍攝報道省委的形成，在東海新聞上播出。李志華通知省委宣傳部，沒有讓電視臺的記者隨行，而是輕車簡從，只帶著韓秦、省委辦公廳秘書長魏先鋒以及必要的警衛人員。經過魏秘書長的勸說，李志華才同意讓《東海日報》的兩名記者隨行。在李志華看來，這次地震預警還有很大的不確定性，萬一真的成了誤報，他不想給別人留下笑柄。

車隊再一次往前行動的時候，韓秦收到了燕青發來的短信。在新年的鐘聲剛剛敲過，燕青夫婦就給韓秦發來了拜年祝福短信。美麗少婦的這一次短信，卻給韓秦傳來一個很不愉快的消息！

在年前的時候，保健品公司因為搬遷的事情，韓秦委托燕青給東方市東城區委李剛透個信，希望李剛能夠賣給幾分面子，讓東方之珠保健品公司進東城區工業開發區，而不是搬遷到遠郊的二郎廟工業區。

按照韓秦當時的想法，他和李剛雖然認識，卻并沒有什么深交，以他現在的地位，如果親自去找李剛，就顯得有點突兀。后來一打聽，李剛的夫人與燕青是同事，韓秦就委托燕青走走夫人路線。韓秦認為，李剛也是明白人，只要燕青出面透個話，這件事情應該不是什么大問題。

沒有想到，韓秦還真是小看這位區委了！燕青很遺憾地告訴韓秦，她在李剛那里碰了軟釘子。李剛的夫人一本正經地告訴燕青，這件事情有東城區分管工業的副區長和開福區管委會主任具體負責，李剛不了解情況，也不好插手，還是讓有關部門按章辦事。李剛請燕青轉告省委一秘，在這件事上，他愛莫能助，非常抱歉！

韓秦一咧嘴，這個李剛同志還真有意思，竟然給自己玩起了這一套！大家都是體制中人，作為堂堂的東城市委，拿這個理由來搪塞省委一秘，是不是認為省委一秘是書呆子啊！但是，韓秦也明白，人家不給你面子，就是有不給面子的本錢。

燕青夫婦對潛規則自然了如指掌，一個區委膽敢不把省委一秘放在眼里，公然打官腔，這里面一定有什么玄妙。燕青委婉地詢問韓秦，是不是在工作中與這位李剛有過什么過節。

韓秦還真想不起來和李剛有過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兩人從來沒有過工作上的交集啊！在韓秦還是科級干部的時候，李剛已經是副廳級區委，根本不存在競爭。

仔細一想，韓秦終于發現了玄機！在鄭同心主政東方的時候，李剛屬于市長周文的人。周文在省里有原省委高昌盛作靠山，本來有就地升任東方市委的可能，但由于和鄭同心斗得太狠，最總還是讓鄭同心給陰了一下，只好灰溜溜地離開了東方，到江南省擔任一個排名最靠后的副省長。

周文的黯然下臺，韓秦功不可沒。尤其是周文在駐京辦給韓秦臉色看的時候，被韓秦罵了一個狗血噴頭，氣的當場心臟病復發！

這樣看來，李剛還是周文忠實的老部下，周文雖然離開了東海省，李剛卻至今仍然陣線明確，與韓秦勢不兩立！韓秦自然清楚自己現在的能量，李剛在東方市的靠山已經走了，一個區委不給省委一秘面子，肯定又尋到了過硬的靠山。

韓秦隨即給燕青發短信，感謝美女的幫助。對于和李剛的關系，韓秦只好采取春秋筆法，一晃而過！

李剛發話把東方之珠進工業園的路子給堵死了，作為東城區委，就是這一畝三分地的土皇帝，東城區任何官員也不敢再插手這件事情。韓秦甚至已經意識到，李剛現在這么明確地拒絕，就是讓鄧玉倫出面，他也肯定有應對之策。這種事情，根本沒有一個明確的標準，弄不好反而被這個家伙給咬一口。省委一秘仗勢謀私，讓自己老爸的企業違規進工業園，這也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罪名！

進工業園這條路子走不通，東方之珠就面臨著一個巨大的困難！工廠搬遷在即，如果真的要到二郎廟工業區去發展，從建廠房到投入生產，最快也要一年的時間。對于一個現代企業來說，停產一年就意味著失去巨大的市場。

雖然心里很著急，慶州大震迫在眉睫，緊接著就是抗震救災，作為省委一秘，韓秦還真抽不出時間去解決這個事情！活人不讓尿憋死，等過了這個關鍵時期，再去處理吧。韓秦自信，有省委一秘在這里站著，東方之珠即便拖上一個月不搬遷，還沒有人敢對東方之珠進行強拆吧！

“咦、、、？！這里怎么回事？小劉，停一停！”韓秦這邊剛回過神來，就聽見省委讓司機停車。韓秦抬頭往前方一看，一座巨大的漢白玉牌坊異常的招眼，上面鐫刻著幾個鎏金大字：北國第一村！

韓秦雖然沒有到這個地方來過，卻早就聽說過北國第一村的名頭！這個小村子叫北山村，原來只有兩千多人口，是慶州市非常普通的一個小村莊。在農村改革開放的初期，全國都在搞土地承包責任制，北山村在村黨支部王國慶的帶領下，卻是抓住集體經濟不放，一定要走出一條不同的路子來！

王國慶還真是有兩下子，南上北下，抓住一切機遇進行游說，竟然得到了一些高級領導人的贊賞。在省市的大力支持下，北山村的經濟獲得了快速發展，除了農業以外，還建立了化工、食品、紡織等一批企業，成立了北山集團，很是出盡了風頭。

據說，在修建這個石牌坊的時候，北山村讓一位退居二線的中央領導給題字，當時選的是中國第一村。由于江南華西村的名氣比北山村大得多，華西村號稱中國第一次，并且已經有一位元老給題寫了村名。

老領導自然知道這個事情，怎敢和元老較勁，就給北山村做了一點變通，讓他們自稱北國第一村！

就是這個自封號，江北省一個很有名氣的村子不服氣，竟然和北山村打起了官司，都想爭這個北國第一，結果是不了了之，兩個村子都叫北國第一村，沒有人甘愿屈居第二！

省委的車隊靠路邊停下，韓秦往外看了看，也發現了異常。別的村莊外面都是雞飛狗跳，人來人往混亂不堪，農田里全部是村民們搭建的防震窩棚，而北山村外面卻沒有一個這樣的臨時建筑，非常的安靜！

韓秦從汽車里下來，給省委打開車門，李志華也從車里鉆了出來！韓秦站在路邊往村里一望，北山村整個村莊規劃的很有水平，一排一排的小別墅白墻紅瓦錯落有致，從村子里傳來悠揚的樂曲聲，顯然他們還沉浸在節日的氣氛中！

李志華皺皺眉頭，對跟過來的省委辦公廳秘書長說道：“這個北國第一村怎么回事，他們沒有接到地震預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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