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鄴城。
袁紹的府中官員聚集,今日正是袁紹寵愛的劉夫人生日,一群官運紛紛借此機會登門道賀。
劉夫人如今是袁紹最寵愛的夫人,也是袁紹三子袁尚的親生母親,因為袁紹的長子和次子的生母都已經去世,這位生了三公子又深得袁紹寵愛的夫人就成了袁家實際上的女主人。她的生日,那些有心“上進”的官員自然是不會放過。
但此時在袁府中袁紹的書房卻氣氛截然不同,書房外面是戒備森嚴的士兵,書房內則是袁紹和他的幾位心腹謀士。幾個人正在傳看著一張寫著字的紙,但他們那嚴肅的表情讓人清楚地知道,他們絕對不是在欣賞什么辭藻絕妙的詩賦。
“諸位對這份從青州傳回的消息有何見解?”袁紹眉頭微皺,用手指輕撫額頭說道。
“新軍制。軍銜。這些東西不是早就知道了嘛,無非就是多了個曹阿瞞親自到青州去參加這個所謂的授銜儀式。可考慮到曹、張二人的關系,這大舅哥去給妹夫撐撐腰也是正常的,反正從東平到臨淄也用不了幾天。”陳琳覺得這種事情很正常,反正從去年開始曹軍就傳出要搞什么軍制改革了。
“孔璋兄,主公說的可是不是這些東西,而是曹操臨走時帶走的三萬青州精銳。要知道,青州一共就六萬機動兵力。此次曹操一下就帶走一半,又如何不讓人疑惑?”郭圖嘲諷地說。
“這也算不了什么。”許攸滿不在乎的將手中的紙交給身邊地逢紀,“這些曹軍當中還有一個中郎將李通。按照張遼制定的軍制,中郎將以上級別的將領在得到最高統帥授權之后可是能夠統領大軍鎮守一方的。這三萬曹軍不是用來防備我軍就是用來進攻九江的,無非就這兩種情況。”
“許子遠言之有理。曹軍是在主公占據河內之后才全力進攻呂布的,當攻克汝南之后就已經將大批軍隊撤回兗州,這必然是要預防我軍南下。青州兵的調動應該是填補汝南曹軍的缺口。”逢紀說。
“元圖之言諸位以為如何?”袁紹看著審配、沮授這兩位自己身邊地重臣。
但審配、沮授二人尚未開口,一旁的田豐卻等不及插嘴了。“主公,我軍與曹操之戰無法避免,雖我軍如今有公孫續和張燕這兩個隱患。但此時他二人已被顏良和高干二位將軍打回了巢穴,無一段時間之修養是斷然不會出戰的。而曹軍也被雍涼和荊州牽制了部分兵力,再加上他們還要為九江消耗兵力糧草,主公若是能派人聯絡袁公路和江東孫、劉,與他們皆稱同盟,如此則我軍可趁機南下,于他們一同進攻曹操。那時……”
“那時主公就將身敗名裂,永世都將背上逆賊的罵名!”一貫看不慣田豐的郭圖尋機打斷了田豐的話。
“主公,袁術自稱天子,已招致天下罵名。曹操奉天子之令,號令天下諸侯共討之。如今袁術被坐困孤城,若非幾家諸侯各有心病,早滅之多時矣。然叛逆畢竟是叛逆,主公若此時要聯合袁術,甚至出兵攻曹,則必將招致天下人的反對,孫、劉二人也絕不會與主公結盟。此外袁術此時已是茍延殘喘,即使主公與其結盟亦等不到幫助。孫、劉為撇清干系,反而會加緊進攻。田元皓此計是要陷主公于不忠不義之地。請主公給予責罰!”郭圖又接著用一通義正嚴詞的話語想將田豐逼到絕路。
但是袁紹顯然不是笨蛋,他雖然現在有些優柔寡斷,但畢竟還是一方雄主,該有的心機一點都不會少。放任自己的手下分派系內斗不過是為了讓他們互相牽制。從而能使自己更好地控制,這不過是任何一個上位者自然的選擇。
“公則有些言過了!”袁紹不等田豐反駁就用平淡的口吻緩緩的說道:“元皓也是好心,不過思慮不周罷了。諸位皆是紹之腹心,紹能有今日成就,皆賴諸位相助。如今亦是關鍵時刻,還望諸位不吝才智,相助與紹。”
“我等愿為主公效犬馬之勞!”眾人齊聲說道。
袁紹的舉動很是及時,連消帶打的將郭圖和田豐的對立消弭一空。又讓這些謀士們將精力再度集中到算計曹操上面來。
“主公。以授之見,攻曹當有三途。”沮授起身說道。
“哦?三途!快快說來!”袁紹喜道。
“一是河內向南。占據滎陽,可西拒雒陽,東攻兗州。二是出兵東武陽,自倉亭過河,直接攻擊東平。三就是從高唐過河,進攻漯陰。”沮授說道。
但這番話卻讓剛才還欣喜的袁紹頓時臉色大變,其他人也紛紛皺眉。倒不是沮授說錯了什么,而是因為這三條路是如此的明顯,根本就是明擺著的事情。
但是袁紹此人地氣度還是有的,他雖然有些生氣,但還是想到了沮授應該有別的用意,故而并沒有發火,只是等著沮授給出解釋。
沮授笑笑,接著說道:“如今袁術未滅,主公必然不能隨意出兵南下,但但卻可以上書天子,以出兵九江討逆為名,奏明天子,出兵河內……”
“妙啊!”審配聞言頓時喝彩。
“好!此計不但可以名正言順的過河,還能將壓力拋給曹操。更重要地是無形的潛質了曹操的兵力,讓其不能盡快的平定豫州,使得他的身后也始終存在著隱患,還讓天下之人說不出話來。確實妙計!”田豐拍手稱贊。
“若是天子不允,又當如何?”袁紹卻沒有高興,卻反問了一句。
“天子之令不出皇城,天子不允即是曹操不允。之前我方無證據指責曹操,若他不允,豈非將證據送到主公之手。”沮授笑道。
“這樣也不過是傳聞爾,對曹操又有何阻礙?”郭圖反駁道。
沮授微笑著說:“豈不聞三人成虎,天下悠悠眾口,曹操如何能反駁?”
“這不過是讓曹操損些名聲,與曹操本身實力卻無大礙。”逢紀在一旁幫著郭圖。
“這是自然,如此不過是要牽制曹操的兵力而已,讓其不能盡早安穩后方,好讓我軍有充足的時間準備。至于損及曹操的名聲,那不過是順帶而已。用百姓地話說,那是摟草打兔子,捎帶上了!”沮授笑道。
“最終還是要出兵……進軍路線諸位可有意見?”袁紹緩緩說道。
“有!”沮授說:“主公可派兵進屯黎陽,漸營河南,益作舟艦,繕修器械,分遣精騎抄其邊鄙,令彼不得安,而我取其逸。”
“不妥!”此時審配卻反對沮授地意見,“我軍當集中兵力直取倉亭,一戰而下東平。那時自可扶助天子,號令天下共同攻曹。”
“沮公為何不言青州?”郭圖和逢紀擠兌沮授道。
“青州哪有那般容易攻取?先不說張遼的勇悍,單就漯陰扼守險要,三五千守軍就足以讓青州固若金湯。你們也別打下游地注意,”許攸晃動著腦袋說:“青州如今出現了大量的身材矮小的奴隸,沮授是從海外東瀛捕獲的。如此可見,青州必有強大的水軍。張遼此人又不是不通兵法,他以水軍扼守黃河,我軍如何過河?”
“水軍?”袁紹一愣。
其他人也紛紛看著許攸,想讓他說的明白一些。
許攸見狀,嘴角微微翹起,說道:“這是攸的青州友人送來的消息。早幾年就聽聞曹孟德欲建水軍,除了雒陽于禁那里有些小船外卻始終不見動靜,卻沒想到是在青州暗中行事。東瀛處于海外,曾有人言是徐福向始皇帝說過的仙山之地,但實際上光武年間那里就有一國曾受過我大漢的敕封。然曹軍既能從如此遙遠之地捕獲奴隸,那必有能遠航之大船,去年幽州動亂,曹軍青州兵嫌疑最大。若是我軍與曹軍激戰,青州卻用大船送精兵與我后方,我軍當如何應對?”許攸的話讓袁紹和審配、沮授諸人如遭雷擊,紛紛愣在那里。若是張遼知道此事,必然感嘆古人的智慧,不過他卻不認為袁紹他們能有什么好辦法。畢竟北方的海岸線可不短,袁紹不可能面面俱到。
許攸似乎還覺得不夠,又接著說道:“曹軍于孟津尚屯有一支船隊,雖然規模不大,卻足以騷擾我軍在河內的行動。若青州水軍和這支船隊會合,黃河將成為曹軍的坦途!”
“這……”袁紹無語。
“水軍……沒想到水軍還能……”審配、沮授等人也有些不知所措。
“子遠,可有良策否?”袁紹見許攸還在那里篤定的坐著,不禁期待的問道。
“水軍。我軍也當又水軍才是,否則根本不用考慮別的。”許攸說。
“建水軍耗時太久,那時天知道曹操會擴張到哪一步。何況這只是子遠你的猜測,說不定曹軍只不過有些許船只。我軍只需選對時機,過河并非難事。”審配說。
“正是……”郭圖等人也紛紛出言反駁許攸。
袁紹眉頭緊鎖,根本就不管屋內眾人的爭執,一時間,袁紹的書房猶如集市般熱鬧起來。
袁紹見此情景,除了拍著額頭也別無他法。煩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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