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離開呢。郡王好像與三爺談得來,要去三爺的住處坐坐,所以軒哥、三爺陪著郡王一道去了瀾波館。”紅柳脧了一眼花溪,見她面色沉靜,絲毫未見異樣,越發肯定自己心中所想,老夫人與王媽媽多慮了。
果然,她們是懷疑自己……好險!幸得今日沒往東院去,不然即使是沒碰上,也會惹人懷疑,讓她們以為自己想攀上郡王爺的話,心里定會有了芥蒂。
花溪松了口氣。
翠茗捧著換了炭的暖爐回屋來了。
“怎么去了這么久?”花溪問道。
翠茗抱怨道:“芳菊那個笨蹄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奴婢剛過去才發現耳房爐子的火都快熄了,便拿了些炭去四姑娘院子那邊換火。剛才生好爐子,把手爐里的銀絲炭球給換上。”
花溪接過手爐,擱在膝上,雙手放在上面,“罷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芳菊那丫頭新來的,本就不是個伶俐的,好在實誠,干活也麻利,就不要與她計較了。”
再無事,花溪便靠在引枕上,拿了本閑書翻看,招呼了紅柳和翠茗出去各做各事。
紅柳和翠茗從花溪房里退出來后,就見春英和芳菊從外面回來了。
翠茗上去拉住芳菊,喝道:“芳菊,我讓你看火,你跑哪里躲懶去了?”
芳菊忙擺手說:“不是的,翠茗姐姐,我沒偷懶。我不小心打了個盹,醒來才瞧見爐火不旺了。我剛跑出去借火了。”
翠茗上下左右地打量了芳菊一遍,見她臉微微有些紅腫,衣衫上沾了浮雪和污跡,柳眉一擰,“火呢?我怎么沒瞧見?你個小蹄子不學好,凈學會扯謊了?”
“我去了小廚房,回來路上……”
芳菊唯唯諾諾地正要解釋,春英上前拉住她,“你先回去換件衣裳,這邊有我呢,還有記住我說的話!”
芳菊點頭,然后朝后院跑去。
“喂,你跑什么?”翠茗覺得不對勁,眼光掃過春英,“出了什么事?你不是去看午膳了,怎么這會兒就回來了?”
春英道:“路上碰見芳菊,正被六姑娘的貼身丫頭摁住掌嘴。她去換炭回來路上走得太快撞上了六姑娘,弄臟了六姑娘的新裙子。”
“笨手笨腳的,好端端地怎么撞上六姑娘了?”翠茗搖頭,一副露出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紅柳心頭突跳,插口問道:“在哪里碰上的?”
“觀瀾亭附近。路上聽芳菊說,是六姑娘突然從假山里冒出來撞到她身上的。”
觀瀾亭,那不是往瀾波館必經之路。
紅柳撫額,這六姑娘還真是不讓人省心!這事還得告訴姑娘知道……
“你可知今日承郡王來府里了。”
紅柳一說,春英當即明白過來,怪不得剛剛聽見有人過來,六姑娘就放了芳菊。
隨即她又想到了別處,面色微變,“路上我已吩咐了芳菊讓她不要聲張。可是六姑娘那邊……”春英不確定,六姑娘這行為是長輩默許的,還是自己決定的。要是長輩默許,那芳菊和自己不是壞了主子們的事嗎?
紅柳現下也拿不準了,若不是王媽媽特意多問了兩句姑娘逛園子的事,她也許還能猜測一二,可王媽媽問話的語氣實在讓她摸不清楚老夫人的意思。
翠茗也意識到這事不尋常,瞧著紅柳和春英默不作聲,清咳了兩聲,“你們杵在這里也不是辦法。我去看看芳菊,你們倆還是進屋把這事與姑娘說說。總是芳菊弄臟了六姑娘的裙子,姑娘不知,回頭大夫人和六姑娘那頭來問怎么解釋啊。”
翠茗說得在理,先不管六姑娘的動機,光說芳菊為了裙子挨打,花溪心里也得有個底。
紅柳和春英相視一眼,一起回屋跟花溪交待了此事。
花溪細細想了想,覺得這事十有八九是慕韻琳自己弄出來的,最多背后有尹氏支持。她也真夠大膽,前面程嘯軒那個跟屁蟲粘著,轉頭又想與郡王爺搞“邂逅”么?這么刻意,蕭氏那么精明的人怎會看不出來?只怕她要真知道了,定不會贊同慕韻琳如此做。六姑娘服齊喪雖說只有一年,但這事是傳揚出去,會影響慕家的名聲。
花溪問春英:“你可瞧清楚了,六姐的裙子真弄臟了嗎?”
春英答說:“奴婢看仔細了,裙擺上濺了炭灰,燒出了幾個洞。”
既然燒了洞,那就是沒見著了。已經被芳菊撞上了,慕韻琳定不會換件衣服再去劫道了。日后她也不敢來興師問罪。不過自己的禮數還是要做周全。慕韻琳真該感謝芳菊,真要遇上了,還指不定老夫人要氣成什么樣。
花溪輕笑,“紅柳,你把廚里那條我新繡的百蝶穿花白緞裙給六姐送去,算我給她的賠禮。”
紅柳和春英都愣住了。
“我那副百蝶穿花,圖案是復雜了些,可線都是淡色的,緞子又是白色的。服齊喪穿,總歸是素色衣服好些……”
紅柳、春英都是聰明人,自然聽出花溪話里的意思,同時松了口氣。
“紅柳姐姐在嗎?”聽到門外有人喚她,紅柳退了出去。
來人是瀾波館的大丫鬟芝蘭。
芝蘭看見紅柳出來,便問:“紅柳姐姐,花溪姑娘可在?”
紅柳點頭回說:“在。今日貴客臨門,你不在三爺跟前伺候,怎么跑到棲霞園來了?”
“三爺讓我過來問姑娘借本書,說是郡王爺要看的。”
“如此,那你隨我進去吧。”
紅柳領了芝蘭進屋說明了來意。
花溪便問:“三哥要借哪本?”
芝蘭答說:“三爺說那個書名是《山川漫記》的。”
這書不會就是郡王爺要買的那冊孤本吧?
花溪念頭一閃,吩咐說:“紅柳,你去書房給芝蘭姐姐取來,書柜二層左手邊第一本就是。”
芝蘭忙道:“既如此,奴婢就不打擾姑娘了。奴婢與紅柳同去,拿了就走。三爺那邊還急等著用。”
芝蘭行禮告退,隨著紅柳去取書,拿到書一刻沒停,直接回了瀾波館。
程嘯軒與尹承宗正在談泉州的舊事。慕修遠坐在一旁傾聽,欽佩郡王爺年紀雖輕卻見多識廣之余,又暗自羨慕,不知自己何時也能如他一般遠游四方。
正說著,芝蘭將書送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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