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對立
剛才我對姚勇也是伸出的這只手,給他看的是我拇指上這只白玉的扳指,里面有細細的龍紋,外表已經被我摩挲的光滑。
這是臨哥哥在我們大婚的時候送給我的禮物,代表著我的身份,一國之后,我是西豐國的皇后。
在姚勇跪下的瞬間,我已經承認了我的身份。
從玉扳指上流下的雨水格外的涼。
我勒緊鉤弦一箭射出去,松弦的瞬間移開了位置,只打在了東臨瑞的劍身上,一聲脆響,羽箭撞了上去,東臨瑞劍鋒一偏,沒有刺中藍玉的身體,只在藍玉的胳膊上留下一道血痕。
所以有人頓時驚訝地看著我,禁衛軍大概以為我這一箭是護著他們主子去的,我的袖口還是往下淌雨,握著弓箭的手青白,在顫抖。
東臨瑞轉頭看向我,嘴角輕勾著,在雨水中我看不清他的情緒,也許沒有人能看清他,即便是我離他再近也是沒用。
他笑著給我煮面的時候,夜早就已經死在戰場,他溫柔地看著我把碗里的面吃光,心里已經盤算好了,要殺藍玉。
東臨瑞,還有什么他不敢去做,不能做的事,他是厲害,不畏懼任何人,我跟他斗了那么多年,還是被他下了蠱毒,忘記了以前的一切,背叛了臨哥哥。他知道任何人的弱點,抓住了會毫不留情地重傷,我斗不過他,這么多年,從第一次見到他,我認定他必定是一個聰明絕頂的人,我發現在他面前我有一種恐懼,我想抹殺這份恐懼。想盡辦法讓他消失在我眼前,可是我最終是一個輸家,輸的一敗涂地,一無所有。
沒想到今天,我小勝了一回,因為他給了我這個身份,給了我這些信任,讓我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手里的箭射向他們尊貴的皇帝,讓他的劍鋒錯了方向,救了藍玉一命。我是該哭還是該笑,為什么我舍不得傷他,在最后一刻手一抖只是打歪了他殺人的武器。
空氣立即變得緊張起來,連春橋都驚訝地望著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所有人憤恨地眼神我是知道的。在他們心里東臨瑞就是神祗,他的光輝不能有一絲的折損,但是現在,他被我用一枝小小的箭,污了一個黑點。
我小腹的疼痛讓我幾乎站不住。下意識地丟開弓箭去捂肚子。本來淡笑的東臨瑞忽然臉色大變,推開人群就走了過來。
疼痛讓我油然生出一種恐懼感,孩子,千萬不能有事。東臨瑞急忙忙到我身邊,把我抱在懷里,他的手摸上我小腹地瞬間,我的心忽然軟成一團,我抬起頭,艱難地說:“東臨瑞,孩子,孩子。我疼。怎么辦。”
我緊緊攥著他的手,孩子,我的眼淚一直往下流淌。
東臨瑞扯開自己外面的衣服,把我裹在里面,然后抱起我,禁衛要上前,他暴戾地喊了一聲,“滾。”
我被他抱在懷里。看著遠處的藍玉。藍玉咬著嘴唇,黑亮的眼睛看著我。我想說話,仿佛沒有多余的力氣,我鼓足了全力,忍著疼痛,“東臨瑞放了他們,不要殺他們,放了他們,求你……”
東臨瑞低頭看我,他地手臂把我箍的生疼,“若若,你知道,你要是有什么事,要死多少人?”一圈圈的人讓開一條路,滿視野所見都是密密麻麻的人。
要死多少人?東臨瑞眼睛里是一種我看也不敢看的傷,那事一種怎樣毀滅地瘋狂。
一陣陣的眩暈傳過來,我支撐著,咬著舌尖,我不能昏過去,我要睜著眼睛看東臨瑞,我怕我暈過去的瞬間,就會有人因為我慘死。
他一路抱著我,所有人大氣不敢喘一聲,“若若,再忍一忍就好,馬上就到家了。”
進了宮,就已經有御醫等在那里,跟在東臨瑞身后立即進了寢宮,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暖塌上,看一眼身后的太醫,“先出去。”
我頓時睜開眼睛,“東臨瑞,看孩子,孩子。”嘴唇已經被我咬爛了一層,鮮血直往外滲。
我從來沒見過他癲狂地模樣,“這世上沒有人比你再重要。”伸手就開始脫我身上濕透的衣服,春橋小心翼翼地在一邊幫忙,他擦干凈我身上的雨水,抱起我放在床上,他的手沒離開我的小腹,一股股暖流順著手掌滲透進去,我喘息著鼻尖都滲出了汗,絞痛稍微減輕,他裹緊我的身子,御醫跌跌撞撞進來把脈。
短短的時間,御醫額頭上冷汗直流,放在我手腕上的手指在顫抖。半晌,他退一步,“撲嗵”一下跪在地上回話。“娘娘動了胎氣,不可再有任何情緒波動,不然恐有……恐有……滑胎地跡象。”
我重重地將頭落在枕頭上,孩子沒事,孩子還能保住。我一動也不敢再動,只伸出手顫巍巍地放在小腹上。是因為我的情緒波動,又不管不顧地淋雨,差點害了我們的孩子。
東臨瑞坐在床邊看著我,他身上還是濕透了的衣服,沒想著換,也沒用武功催干,只是就這么穿著,緊緊盯著我。
外面的雨還在下,我有些身體困乏,神經卻緊緊地繃著,沒有半點要睡覺的意思,東臨瑞在我身邊,我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
“傳旨下去,放了那些人,”他說出一句話,我猛地看向他,在那張完美無缺的臉上,我什么都看不出,可是伴著他這句話的尾音,我地神經終于放松下來,閉上了眼睛。
他這一句話,是讓我心安。
朦朧著要睡著地時候,恍惚覺得有一只手摸上我的面頰,手指一遍遍畫著我地眉形,然后在我眉間落下一吻,嘴唇好像在顫抖。
我真的沒想過有一天會讓臨哥哥愛上我,我早有做棋子的自覺,做他登基為王的一個臺階。
有一天他不再排斥我,能和我手拉著手,聽我笑著說:“我幫你飛到最高的地方好不好?”
“現在我保護你,等你到了最高處,就可以保護我。”第一句是諾言,第二句是奢望。
臨哥哥不說話,我回頭看他,終于他的嘴唇慢慢彎起一個弧度,他說:“好。紙鳶會飛很高,但是線不能斷,如果線斷了,紙鳶也就消失不見了。”
我以前失去記憶的時候,曾無數次問自己,那線是誰,紙鳶又是誰。
現在我知道,線是我,紙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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