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梁王眉頭蹙起,國夫人這會不該在佛室替笉公主念經誦佛嗎?怎么這會到紫宸殿來了?還和公子恒一起來。
“讓他們進來吧!”
梁王猜測不出國夫人和蘇恒來紫宸殿的原因.
自然,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為了蘇恒能繼承世子之位,立下條件,只有去隨國當質子的人才能成為世子,即將迎來逆襲,迎來蘇恒親自要求不以世子身份前往隨國做質子。
有些人,站在一個高點,最想不到的就是感情用事出現的意外,因為他們已經太久沒有動過感情,即使動了,也不過是施舍性的。
隨著梁王令下,小太監向后退三步,隨即快速向殿外小跑去。
不一會,國夫人領著蘇恒來到紫宸殿內。
而此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本在殿中皺眉思索的梁王,此刻卻是坐在龍椅上一副忙碌處理日常奏折的模樣。
“臣妾(兒臣)參見君上!”國夫人和蘇恒走到殿前,同時對著梁王躬身行禮道。
“都免了吧。”梁王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國夫人和蘇恒:“難得你們二人同來紫宸殿,說吧,你們找寡人何事?”
梁王也不等二人說客套話,直接問道,他知道今日國夫人會用他給的圣旨將大公主押往宮牢,也早就決定過會去看看她,所以,他必須早些解決手上的事情。
對于后宮的弊病他并非不知道,所以他必須去宮牢做個樣子,那便是他的女兒即使進了宮牢,他還是在看著的,那些奴才也就知道該怎么做了。
可惜梁王并不知道,蘇淺此刻還沒有去宮牢,不僅沒去宮牢,還在這段時間內,差點送掉性命,若不是運氣好,正好遇上袁統領,這會蘇淺恐怕已經變成一具尸體了。
聽到梁王的話,蘇恒國夫人互相看向對方,卻都沒有先開口。
蘇恒不先開口是擔心國夫人不信守承諾,畢竟對方是國夫人,真和他耍賴起來,他又能做什么,前往隨國做質子一經出口,必是轉換的余地都沒了,他這次,是在拿一輩子不見他最在乎的人做交換,交換最在意的人出宮牢的機會。
這心酸,有何人理解,他那么努力的做著許多事情,為的便是和姐姐一輩子守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開,可如今,交換的條件卻是永遠分離。
蘇恒并非傻子,他自然不會完全遵守國夫人的約定永不回梁國,可他更知道,自己一旦踏出梁國,國夫人是決計不會讓他有回到梁國的機會,這就代表著,他再也見不到自己最親的人。
所以,除非已經確定姐姐可以從宮牢中出來,不然,他是不會開口的。他要保證自己做下的決定有價值才行。
國夫人自然不會擔心蘇恒出問題,因為蘇恒最重要的命脈就掌握在她的手中,因為只要她想,她可以馬上讓蘇淺死,以蘇恒的性格,絕不會讓蘇淺有一絲危險的可能,這也就決定了蘇恒只能順著她的意走。
雖然如此,她卻也希望趕緊將蘇恒前往隨國做質子的事情定下來。
“怎么寡人一開口,你們就都沉默了?”梁王略略蹙眉的看著國夫人和蘇恒。
“國夫人是長輩,既然長輩有事情,自然是長輩先開口,兒臣作為晚輩自當禮讓才是。”聽到梁王的問話,蘇恒恭敬的答道,說著話瞥了一眼國夫人。
國夫人,沒救出我姐,你休想我開這個口。
“恒兒這幾日長進不少嘛,竟然知道禮讓了,不錯,應當嘉獎。”見蘇恒先行開口,而說話分寸都有拿度,和往日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沉默懦弱,就是橫沖直撞進步許多,梁王不禁好奇的看著蘇恒,怎么才幾日不見,就變化如此之大呢。
“君上說的是,是應當嘉獎,不過恒公子一般的嘉獎恐怕不會喜歡,不若臣妾給君上出個主意如何?”聽到梁王的話,國夫人順著梁王的言語繼續。臉上的笑容溫婉賢惠,完全是一國國母模樣。
國夫人的話一出,梁王眼中閃過驚訝。
蘇恒和國夫人不和,那是宮中眾所周知的事情,可今日太陽究竟是打哪出來了,國夫人竟然幫蘇恒說起話來了。
不對,以國夫人的性格,絕不會做這樣的事情,這中間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在里面。
也不愧是夫妻,梁王只一眼便看出這中間有問題。
說來這對夫妻,從國夫人入宮開始,就注定不可能同心同德。國夫人作為淳于家的人,從決定入宮開始,便是為了淳于家入的。
而之后淳于家在下面搞的小動作,作為梁國的王,即使權利不若前幾代的王,卻也不可能不知道,兩個在基本利益上有碰撞的人,即使身體結合了,心中那裂痕也會讓兩個人的關系越走越遠。
見梁王聽了自己的話,卻沉默不語,國夫人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以為她不知道這只有前往隨國為質子,才可以作梁國的世子,是針對她而來嗎?
你既然這樣算計,也就別怪我心狠!
“恒公子自小和大公主最親,如今大公主做錯事被關入宮牢,恒公子一定心焦的緊,我想恒公子最希望的嘉獎便是讓放大公主出宮牢,所以臣妾斗膽替大公主求情,還請君上容情,放大公主出宮牢。”既然你不接話,我就自己說。
國夫人看著梁王說完,眼中一抹得意一閃而過,她既然有能力讓梁王不得不將女兒關入宮牢,那她也同樣可以讓對方出來。
權利為什么那么使人著迷,不就是因為可以隨心所欲嗎!
梁王聽到國夫人的話,心跳漏跳一拍,看著國夫人的眼神也變得凝重起來。
這么多年的夫妻,他雖然不能說自己很了解替自己掌管后宮的女人,可也知道這個女人是無利不起早的人,況且要讓大公主入宮牢的人,也是國夫人。
這會國夫人突然變卦,不僅不再執著讓大公主在宮牢里呆著,還來此勸說他,讓他放過大公主,這中間一看就有貓膩存在,在不曉得中間的變故,他是絕不會隨便對這女人開口的。
“國夫人說的是,兒臣懇求父王將姐姐放出來。”
蘇恒一聽國夫人的話,立刻對著梁王跪下,他現在一心想讓蘇淺出宮牢,就連掩飾情緒,都不愿掩飾了。
梁王低眉看向突然跪在臺階之前的蘇恒,眉頭蹙起:“大公主所犯過錯不小,豈可隨便說放出宮牢,就放出來的,宮牢是懲罰宮中犯有大錯之人的地方。”
對著蘇恒嚴厲說完,梁王才抬眉看向國夫人:“國夫人,若是開了這口子,不說其它,就說這后宮,你作為一國之母也恐怕難以管教吧!”
國夫人冷笑,還拿我的事情當起借口來了。
國夫人想也不想開口道:“君上開口,哪個人敢多說什么,更何況,大公主今日被關入宮牢之事宮中少有人知道,即使這會將大公主放出來,我相信對后宮管理也不會有什么大的影響,再說大公主之所以犯錯,也是大公主太愛護自己的弟弟,以及不相信我的好心,但這畢竟都沒釀出大禍,還請君上容情,讓大公主出宮牢。”
國夫人說完,定定的看向梁王。
梁王眉頭緊蹙。
現在,國夫人已經不是簡單的替蘇淺求情了,這會是梁王和國夫人二人相互斗法。
“此事開不得,一家不掃,何以掃天下。寡人連自己的女兒都管不好,又如何管的好文武百官,天下黎民。”
梁王嚴肅的說道。當初他也曾替女兒向國夫人說情,可國夫人是如何說的?
‘一家不掃,何以掃天下。’這句話他原原本本的還給她!
在梁王看到蘇恒的表現時,他便已經知道國夫人打的主意,而從國夫人的表現,他更是看出來,她所要做的事情的關鍵就在蘇淺出不出宮牢上,若是出了宮牢,這一切的事情,恐怕就完全照著他不希望的方向發展了,他絕不可能開口答應。
更何況作為上位者,最討厭的就是別人算計自己的行為,當初他也曾替蘇淺向國夫人說好話,讓這懲罰輕上一些,可國夫人是如何說的,一家不掃,何以掃天下。那義正言辭的模樣,可是讓他這個做為梁國最有權利的人,都無法反駁。
如今為了自己的利益,又來反悔此事,她國夫人當他是什么?真當他是個受淳于家控制的傀儡皇帝不成?
梁王想著,心中怒氣更甚,臉上卻是絲毫不露半點憤怒表情。
國夫人一聽梁王的話,微微一怔,自然想到這句話自己曾對梁王說話,她還真沒想到自己當初說的話,此刻會被人回敬回來。
蘇恒一聽梁王的話,滿心焦急。
父王難道決心不放過姐姐了嗎?難道怎么都不肯放她出來嗎?他怎么可以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
不,不可以,他絕對要救姐姐,即使不可能也要救,他怎么可以讓姐姐在宮牢里度過后半輩子,那可是疼他連自己性命都不顧的姐姐。
雖然,他曾有一段時間懷疑過姐姐,懷疑她會因為別人的出現,而漸漸的淡遠他,會將他丟棄,可是他現在已經明白了。明白在姐姐心中,他一直都是最重要的。
即使到了將來,這份重要,他也相信不會降低分毫。
所以,他必須救姐姐,想著,蘇恒抬頭看向梁王:“父王,兒臣愿意替姐姐受懲罰,兒臣愿意替姐姐入宮牢,只求父王將她放出來,她身上的傷還沒好,這樣的身體在那樣的地方,怎么受的住。”
“御醫說過,姐姐身上的傷最少也要半年才能調養好,不落下病根。這會若是一直呆在宮牢里,到時候萬一落了病根,以后如何是好,兒臣,只有這一個姐姐,求父王讓兒臣代替姐姐受罰!”
蘇恒對著梁王說著,便就著地面磕下,那一聲聲動靜,就仿佛那地面并非大理石地面,而是路邊的賣的豆腐一般。
而蘇恒的腦袋,此時也變成了石頭一般。
梁王看著蘇恒的表現,也不禁心中一動,可一看一旁站著的國夫人,他便狠下心來。
如今在宮牢中的,也是他唯一的女兒,還是雪兒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不心疼,怎么可能舍得,可是他必須舍得,皇家就是這樣,該舍棄的時候,什么都必須舍棄,即使是自己的女兒,當她和自己所需要的方向相違背之時,女兒也要犧牲!
國夫人看著眼前父子二人,兒子血淚懇求,父親眼露不忍,好一對慈愛父子,國夫人嘴角冷笑。
為了別的賤人的女兒如此用心,對我的女兒卻如此不上心,不過也好,正好讓我完全放下這些年的夫妻情分。
想著,國夫人的眼中冰冷一閃而逝。
“君上,恒公子說的是,大公主身體不好,的確不該呆在宮牢中,如今梁宮只這么一個公主,即使犯了再大的錯,顧念血脈之情,君上也該容情一二才是!又何必如此狠心,非要讓她在宮牢里呆著呢!”
國夫人看著梁王仿佛苦口婆心般勸說著,說著話,眼角不經意瞥向蘇恒,當看到蘇恒的眼中因為她的話,怨氣淤積之時,一抹很淡的呆著嘲弄的弧度在她的嘴角散開。
“再說,長姐如母,作為弟弟替姐姐受罰,也并非不可,以臣妾之見,不若隨了恒公子的意,便讓恒公子替大公主受懲罰,如此也好讓大公主好好休養身子,將身體養好。”
國夫人看著梁王說的認真,眼中卻是不時閃過算計。
若是君上答應了她提的事情,她正好順水推舟將蘇恒推去當質子。還可以以言語擠兌君上,不讓君上將世子之位給蘇恒。
畢竟一個公子被關到宮牢,那就是德行有虧,整個梁朝都不再會有人支持他!
到時候世子之位只會是桀兒的!
沒想到只是換個條件,替大公主求情,竟能意外的得到這樣的好處。
“不可!此事無須再說,寡人是不會答應的。”梁王一瞬間也想到所有的可能性,這會聽國夫人如此開口,他瞬間拒絕!
見梁王絲毫不作考慮便拒絕,不斷磕著頭的蘇恒不禁仰臉看向梁王。
他本就對梁王心有芥蒂,而梁王也的確在以前對他不好,雖然梁王也是好心,可是很多時候,人就是膚淺的動物,他只會看表面。
內心,即使你內心再好,若是臉上沒有表現出溫和,沒有表現出親切,別人還是會覺得你是壞人。
為什么?為什么同是你的兒女,為何你對蘇笉蘇桀便那般寵愛,而對我和姐姐就如此無情,我不奢求你能多看我一眼,對我這個兒子重視一點,可難道連這么一點小小的條件都不能通融嗎。
蘇恒看著梁王眼露憤恨!
“父王,只要您放過我姐姐,兒臣愿意前往隨國做質子,且不要世子之位。”蘇恒突然看著梁王如是開口。
說著話的同時,眼睛看向國夫人!
聽到蘇恒突然如此開口,梁王一驚,他一直不答應,怕的就是這一點,他絕不允許梁國的百年基業,落入六大卿家之手,所以他才刻意培養,讓蘇恒和任何一家都沾不上關系,又為了蘇恒能獨當一面,且心思狠辣,所以從不曾給過蘇恒什么好的環境,可如今看來,他似乎做錯了一些選擇。
這個孩子,根本就沒有蘇淺看得通透,一到關鍵時刻,就會犯渾!
他真不該將這孩子交給一些沒本事的奴才養!
國夫人聽到蘇恒的話,卻是臉露喜色:“君上,此事豈不正好,既解決了隨國催促我大梁質子之事,還不用在朝堂上為此再多為難,而大公主那一點小錯誤,又怎么能抵得上救國的功勞,若是連這樣陳懇的請求還不肯通融,就是臣妾也對此看不過去了。”
國夫人看著梁王快速的說道,蘇恒那一眼神,她自然明白對方是在孤注一擲了,而且也有將她拖下水的表現,恐怕她沒能幫上忙的話,他們之間的交易,這公子恒也能抖露出去。
見國夫人說的如此理直氣壯,梁王不怒反笑:“此事寡人自有定奪,后宮不可參政,難道國夫人連這一點也忘了嗎?”
“臣妾自然明白這一點,可是大公主和恒公子那是君上的孩子,如今之事算不得國事政事!我作為一國之母,自家的孩子,如何能不管!”國夫人看著梁王針鋒相對道。
她從來不怕梁王,只不過有所顧忌而已,在大的場合,大的是非之前,她也要表面遵從而已,不然她的國夫人之位,恐怕也會失去。
可今天卻不一樣,今天如此行徑,她是為了自己的兒子,不僅為了自己的兒子,還是為了給自己的女兒報仇!
“君上若是如此還要懲罰大公主,臣妾定會為此去拜見一番六大卿家!”國夫人說著,對著梁王威脅道。
而且國夫人在說話之中也偷換掉了一句話中的概念,不得不說國夫人陰險,這一句竟是主動將梁王沒應下蘇恒當質子的事情,當作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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