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葉旋帶著綠兒到智澤住的地方時,那院子竟是已經空無一人,不,不能說空無一人,這屋子中還是有一個人的,折柔還在屋子中。
這一次卻不是綁著的,而是靜靜的坐在屋中等待。當看到葉旋帶著綠兒回來時,眼中受傷一閃而過,卻隨即笑著迎上前:“你回來了,我做了飯,我去廚房給你們捧來。”
葉旋眉頭皺起:“智澤呢?”
“智澤下午的時候將我放了,自己一個人走了,說是回梁國。他走后,那些住在院子里的人,也跟著全都走了。”折柔腳步一頓,對著葉旋回答道,眼睛卻是總不經意的瞥向綠兒。
綠兒突然對著折柔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我是葉旋的妹妹,親妹妹。”
綠兒經歷過宮中的生活,換過幾個主子,對于折柔的眼神,自然一下子明白過來,只是剛進來時依舊思考著尋找蘇淺的事情,卻是到現在才注意。
質子館周圍她已經問遍了,卻沒有一絲消息,不,或許能說有一絲消息,但那被人帶走的村姑真的可能是公主嗎?
還有有間茶樓,她記得他們詢問得到的消息,那兩個人帶著那村婦也是進了有間茶樓,只是最后有沒有出來,卻沒有人看到。
這中間會有什么聯系嗎?還是說這樣聯系才能解釋隨國官差和他們為何會找不到公主,因為公主已經被有心人藏起來。
還是……還是已經……
不,絕不能這么想,可右丞相同公主有殺子之仇……
聽到綠兒的話,折柔臉色一喜:“你們先坐著,我這就給你們取食物去。”說著話,便小跑著走出屋子,臉色的欣喜卻是掩飾不住的。
“你沒有告訴我,你一直和智澤一起。”直到折柔離開,綠兒才轉身看向葉旋,臉上的神情微沉,這沉不知是為了葉旋沒告訴她的事情,還是她擔心蘇淺,若不是葉旋一定要先回一趟這里,她想她會在找到有間茶樓的時候就沖進去。
綠兒突然閉上眼睛,我什么時候變的這么莽撞了。
“你沒問,我告訴你又有什么用。”葉旋眉頭皺起,對于綠兒的責問很是不喜。
“徐嬤嬤死了,被智澤殺的,公主雖然沒說,可是為了這件事情卻一直很傷心。”綠兒睜開眼睛看向葉旋:“你該告訴我的,你明知道智澤和我家公主有仇,也許,我知道,徐嬤嬤也就不會死了,這六日來,我家公主一直做惡夢,一直夢到徐嬤嬤死在她面前。這件事情對她的打擊很大。”
“綠兒,你應該知道,這和我無關,并不是我的事情。”葉旋看著綠兒認真的說道。
“是。”綠兒一嘆:“我以前也以為公主的事情和我無關,說來是秀兒改變了我呢——”綠兒說道此處突然戛然而止,隨后才重新開口:“不,應該說是公主的性格,善良和替人著想改變了我,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公主。”
綠兒抬眸看向屋外:“公主善惡分明,即使經歷了許多,聰明,卻依舊帶著單純,一份怎么都污染不到的單純。”
“她,和我們不一樣,也許戴國的時候,只要有一個人有梁國公主的執著和單純的信念,戴國就不會只剩下我們三個人。”
綠兒深吸一口氣,轉頭重新看向葉旋:“梁國公主雖然有很多缺點,會優柔寡斷,即使想好了做什么,也會遲疑,但是每一次都是將所有事情抗在自己一個人的肩頭。明明柔弱,卻用肩膀承擔下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她讓我看到活著的希望,是戴國滅亡后從沒有過的。但同時也讓人心疼。”
“即使如此又如何?你該知道,我依舊和梁國公主敵對,即使我們是親人,但選擇跟隨的人并不一樣,這你該知道,你也無法改變我。”
葉旋看著綠兒開口,他知道,知道綠兒為什么會突然說這些話,是因為他是右丞相的人,而他問了隨博文右丞相的事情,他要回到右丞相身邊,而右丞相同蘇淺有殺子之仇。
更準確些,應該是那三個人消失的地方是有間酒樓,而隨博文說那是右丞相的地方,綠兒心急了。
“我知道。”綠兒躲閃葉旋的眼睛,不自然的移向門外。
她知道自己不該將自己的想法強加與人,那時秀兒將守護公主的想法強加與她時,她明明也曾很不高興過。
正想著,綠兒便見折柔端來幾樣菜,臉上的表情微微柔和:“折柔將飯送來了,這是個不錯的女人。”
“恩,是不錯。”葉旋淡淡的應道,卻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
“你們在說什么呢,都快來吃飯吧。”綠兒葉旋說話之間,折柔已經將食物都擺到桌上。
“恩……”
一日一夜的搜查,隨國官府加派了人手依舊找不到梁國公主,梁國公主之于他們就仿佛突然間從人間蒸發了一般。
不過如此頻繁的出動官差尋找也讓隨城蒙上一絲陰暗的烏云,讓隨城百姓的心中蒙上一層濃重的不安。
所有人都在猜測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即使如此,尋找人的人依舊在尋找,只不過從沒有對外說及真正的原因,而今更是將尋找蘇淺,變成了尋找一位大臣走失的四歲幼女,至于這個理由有幾個人相信,卻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這么一個理由對外。
隨城大牢。
林音靜靜的靠坐在牢房的墻角處,她在這里已經住了一個多月了。
即便是被人誣陷暗助右丞相謀反,即使時時可能有死亡的陰影,她的表情卻依舊很平靜,閑適的坐著,臉上沒有任何不適,仿佛這里不是監獄,而是她林家綢緞鋪一般。
這樣的神情有一股讓人安靜的力量,同時也透著看透生死的安詳,仿佛死亡對她來說,只是吃飯睡覺的事情一般。
“林音。”牢門處一個聲音響起。
林音不用抬頭也能知道來人是誰,這個人經常來,從她被關入隨城大牢后。她記得,這個人似乎自我介紹過,說自己叫呂燦,是左丞相的人。
“外面又發生了什么事情?”林音淡淡的開口詢問,她知道,每當外面發生一些事情,這個人就會到牢房來看她。
“梁國公主逃了。”
呂燦看著林音說道,想從林音臉上看出些別的東西。
每一次見這個女人,他總會多一份驚奇,是的,多一份驚奇,面對什么都泰然處之的態度,明明連男人都不一定做得到這一點,可在這個女子身上,卻這般自然,仿佛她的一切就應該這般自然。
林音驚訝的抬眸,隨即露出驚喜。
“難得,你也會有驚訝的時候,我以為你面對什么都不會驚訝。”見林音露出驚訝的神情,呂燦嘴角露出一抹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意,只是在看到林音眼中隨后露出的驚喜,笑意微微一滯。
她竟然驚喜,聽到這樣的事情,她竟然驚喜。
林音斂下眉眼,公主,你終于想通了,行動了。
公主一定會安全的回到梁國,真好!公主這般好的人,就該安全的回去的。
“你難道不想說些什么嗎?”呂燦看著林音皺眉詢問。眼底越過不悅。
“很好。”林音重新抬眸,對著呂燦笑瞇眼睛。
呂燦一怔,他從沒見過哪一個女人能笑得像眼前這個女人一樣燦爛,明明一直都冷淡的表情,聽到別人逃走,自己可能會被連累的消息,竟然能笑的如此開懷。
“你究竟知道不知道這對你將意味著什么。”呂燦臉上露出怒意,這女人難道不知道這個消息對她來說,也許是致命的嗎?
“意味可能即將迎來死亡,但你不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消息嗎?”
林音很少對外人多說話,可得到這個消息,她卻雀躍的想要多說話,這真是上天的賞賜,公主早該離開隨國的,這個地方不適合她……
看著林音的雀躍,聽著林音難得多出來的言語,呂燦不禁再次一愣。
他不禁又想起蘇淺,那個稱為梁國公主的女子。
那一日,她來到左丞相府,他還以為她是來求左丞相幫她和林音劃清界限的,畢竟一國公主和一個謀反叛亂的人參雜上關系,那結果可能會引發兩國的戰爭,而梁國戰爭之前,卻一定是要這梁國公主的性命。
他猜對了梁國公主為了林音跑到左丞相府,卻猜錯了梁國公主的真正目的。
梁國公主的確為了林音跑到左丞相府,卻是為了救林音一命而來,拿自己為丞相府做事做為交換,只為他們在林音可能為難的時候,救她一命。
真是與眾不同不是嗎?
一個是為了另一個國家的人,不辭辛勞的到左丞相府,不惜拿自己為丞相做事來交換條件保護另一個人的性命,另一個卻是聽到一個可能會牽連到自己,害自己沒性命的事情,只因對自己的朋友是件好事,卻能笑的如此開懷。
即便是男人的胸懷,恐怕也沒幾個人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林音。”
呂燦看向林音的眼神恢復往常,也許也只有這樣兩個人配的上成為彼此信賴的人。
“恩?”
“上面對你的處決已經下了。”
“恩?”
“三日后,午門斬立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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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這兩個人的時候,心底一直在想,這段或許該算一段番外,只是同時也和后面的故事有關,便放在了這里。
寫林音的時候,心中忍不住有些小感動,一直期待女人之間的感情可以像男人一樣生死相托。可以在戰場上將后背交給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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