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蓮奕心情莫名的好了,笑瞇瞇的坐到情兒身邊,“收回來倒是不用,反正已經被人學了去,收回來我也虧了,不如情兒,你答應我一個條件吧。”
情兒心里有不好的預感,“我可以拒絕嗎?”
“我都還沒說,說不定就是對你很有利的呢?”
“那你說會有利嗎?”
百里蓮奕回答得又脆又快,“對我有利。”
情兒不回他,只是用眼神表達著廢話的意思,百里蓮奕不著痕跡的再靠近了一些,“我不會為難你的,情兒,就算我偶爾想為難一下你也總是會莫名其妙的心軟下來,我的要求很簡單,在我沒有回去之前,不管你去哪里都得帶上我,不能忽略我,不能把我排除在外。”
情兒疑惑,“這一路下來我去哪里沒帶著你嗎?除了晚上休息外。”
晚上休息也是在一張床上的,百里蓮奕心里反駁,口里卻接道:“所以我才說我的條件其實很簡單嘛,答應了嗎?”
情兒無可無不可的點頭,這和以前……好像也沒差吧。
接下來兩天里,雖然情兒盡量做得和平時一樣,身邊慣常伺候她的幾人還是看出來了她的異常,晚餐桌上,情兒看著一桌子的飯菜壓抑著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覺,以前最辛苦的時候,對著一地尸首吃東西的時候也曾經有過,當時她都能表現得若無其事,可是事后,總是需要一段時間的緩沖期,組織里的人也知道,所以從不曾逼迫她一件接一件不停的出任務。
垂首看著平放在腿上依然干凈白嫩的手,洗得再干凈在她眼里卻依然是血跡斑斑,沾染上了就一輩子都擦不掉洗不凈,比起純凈的妖,她其實是最污臟的。
屬于男人的手伸過來,把她的手拉到桌上,另一手把酒杯塞進她手里,“情兒,陪我喝酒吧。”
情兒眼也不眨的看著他,總覺得這個男人好像什么都知道,可是他卻退守在她的底線之外,不曾跨越,讓她想討厭都找不出理由,“有理由么?”
“唔,我想要你陪我喝,這算理由嗎?”百里蓮奕回答得有些無賴,卻真實的讓情兒覺得輕松,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一杯一杯的酒入肚,情兒眼里泛上一層水霧,比之往常的清醒看著要嬌憨許多,大概是厭煩了喝一杯掀一下面紗,干脆把面紗扯了丟在一邊,反正這里是獨門院落,沒別人來。
無艷心里對百里公子有些感激,妖族把自己定義在仆,就沒資格管小姐的事,所以她只能在心里干著急,看小姐總算愿意放開了喝酒,才覺得放心了些。
百里蓮奕保持著和情兒同樣的速度,情兒喝了多少他便喝了多少,有無艷無限的支持,他第一次見識到了情兒的酒量,這是凡人該有的酒量么?問題是,她現在還只是微醺而已,以后他不會寂寞了,莫名的,他心里突然竄出來這樣的想法。
雖然情兒試圖遮掩,但是她的不適怎么可能逃過他的眼睛,殺人時的利落,下命令時的果斷都能說明情兒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她現在這樣的情況并不是后悔,而是……厭惡,她厭惡殺人,厭惡手上沾染上血跡,所以她選擇做大夫,殺人增加的罪孽她用自己的方式償還,可是,她卻從沒想過以后不再殺人,人在逼不得已的時候總是沒有太多選擇,她給自己留了底線。
喝酒可以讓情兒放松下來,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看得出來,喝酒后情兒的警惕心要低上許多,他喜歡看到這樣的情兒,收斂了鋒利的爪子,露出柔軟的內心。
現在想想,從跨越空間到這里也有好長一段時間了,以往那種無時無刻縈繞在身邊的孤寂氣息好像沒有跟著他過來似的,無聊都不曾有過,就算是發呆喝酒也不覺得無聊,為什么呢?
答案那么顯而易見,他卻一直不想承認,從沒有過這樣的感受,心思圍繞著她轉,眼角余光也總是放在她身上,她去哪會習慣性的跟上去,她情緒的一絲波動他都能察覺到,會想抹去她心里的低落,如果不是把這個人放進了心里,他這些要怎么解釋才能圓滿?
對叔嬸他們那樣的感情他不是沒有過向往,可是這么漫長的歲月里,見過的污濁早就把那一絲期待埋到了地心去,早就應該知道叔嬸那樣的人實在是稀有生物,那兩人能碰上是上天注定的,要是他們碰上的不是彼此,大概就是兩個悲劇了。
像他的父母不就千年難得一見嗎?連對他也和陌生人沒差,不要說整天住在一起了,他父母現在在哪他都不知道,放到情兒這個空間會是多么不可理喻的事?可是在他們那里,這樣的事卻很平常,大多數家庭都是這樣的相處模式,只有做重大決定的時候才能見上一面,再匆匆分別各忙各的。所以說,小叔真是百里家的異數。
那么,情兒會是他生命中的異數嗎?又或者,情兒會讓他成為百里家的第二個異數嗎?心里蠢蠢欲動的是什么?期待嗎?捂住胸口,看向依然邊喝酒邊神游天外的情兒,腦子里走馬觀花似的飄過各種表情的情兒,冷靜的,從容的,殺意彌漫的,笑意淺淺的,對小叮當溫柔的,對他敷衍的……這都是什么時候收藏起來的?原來在他還沒發現的時候,腦子就已經先一步發出了指令嗎?
冥空殿冷清了這么多年,要是有了情兒,是不是會變得不一樣?他那間從未有過女主人的寢宮,如果是情兒入駐,他萬分歡迎,這就是他的心情,對情兒的心情。
終于理清了自己亂了許久的思緒,百里蓮奕用最快的速度做出了決定——把情兒拐回冥空殿。
只是愿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情兒要是那么好拐,他百里蓮奕會那么快淪陷?可惜,此時的他完全忘了這一點。
“情兒,好些了嗎?”
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情兒笑得了然,“你果然是知道的。”
“以后不喜歡做的事就不要做,不用勉強自己,你不是一個人。”大概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情,關心的話就這么自然而然的說了出來,一點也不覺得別扭,只想讓情兒舒服點。
情兒再次飲盡杯中的酒,沒有面紗的遮掩,笑容中的苦澀清晰可見,“當年,我沒得選擇,不是我殺人,就是別人殺我,要說勉強也是當年勉強,現在,早就已經習慣了。”
“要真習慣了,為什么還是會不舒服?”
“我只是習慣了殺人,這后遺癥我也沒辦法,你以為是我愿意的?”情兒瞇著眼看他,眼里是毫不掩飾的冷意,要是可以,她多希望這個毛病可以治愈,醫者不自醫,她毫無辦法,不知道這里有沒有心理醫生這個職業。
“好吧,我的錯。”百里蓮奕識相的不再說這個,拿出一個漂亮的瓶子放到情兒面前,“這是我帶來的酒,要不要試試看?”
情兒眼光回復到慵懶,酒怎么樣她不知道,不過這瓶子是真漂亮,用來做裝飾品不錯,“瓶子里另有乾坤嗎?”
百里蓮奕眉眼間盡是笑意,他的情兒真是很聰明呢,“恩,方便。”
簡而言之就是懶嘛,情兒理解的點頭,把杯子里的酒喝了,百里蓮奕打開蓋子給她倒滿,頓時,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情兒先小小的抿了一口,感受著酒滑過喉嚨到達胃部,酒氣緩緩上升到氣管,是她喜歡的口味,醇而香。
眼睛亮亮的把杯中的酒喝盡,和無艷釀的百花酒相比,這酒要更醇一些,更香一些,但是百花酒要更綿軟一些,喝下后那味道仿佛貼著口腔,每吞一次吐沫都會帶上一股酒香,很是纏綿。
“情兒,怎么樣?”
看向百里蓮奕好似邀功的臉,情兒想笑,她也沒有壓制,就那么笑了開來,帶著些嬌,帶著些憨,帶著些真,帶著些……風情。
百里蓮奕就那么看著那張笑靨如花的臉,忘了時間,忘了地點,忘了他剛才的問題,如果可以,他更希望時間可以定格在這一刻,包括他的心情,心動心動,這便是吧?以他的修為,都有些擔心這心會因為跳動太快而壞掉,下意識的閉緊嘴巴,不讓它從這里跳出來。
“蓮奕,還有其他酒嗎?都給我嘗嘗吧?”
“好。”百里蓮奕習慣性的答應了才反應過來他答應的是什么,喝了這么多了,再混著喝的話,情兒的身體會受不了吧?可是,都已經答應了,再反悔的話,情兒會不會不高興?
患得患失的心情是戀愛中人獨有的,百里蓮奕不懂,卻已經明白其中的滋味了,拿了幾種味道更清淡的酒出來,“還有一些度數要高一些,我們下次再喝好嗎?”
情兒食指一一掃過顏色各異的瓶子,雪白的手指在花色的瓶子映襯下更顯得漂亮,“還有很多嗎?”
不知道情兒這么問的意思,百里蓮奕回答得極其老實,“恩,我喜歡品酒,包里放得最多的就是酒,你要是想全部償遍的話,分幾次比較好,不然什么酒的味道都會記不住。”
情兒眼中興致更濃,“好,一言為定。”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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