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尚是正月,明為早春,實則寒氣依然逼人,幾株樹木尚未發芽,東邊有一屋淡紅的薄云,雖然冷,但看起來今天天氣不錯呢。(16K小/說/網歡迎您來閱讀)
狹窄的青磚小巷,簡陋卻整潔的小院,青灰的房屋,青灰的磚地,晾衣竿上晾著幾件漿洗得干干凈凈的粗布衣裳。一件低矮的灶房頂上冒著炊煙,屋子里迷漫著誘人的香味,平添了幾分人間煙火味,長生正在做飯。
她荊釵布裙,系著藍布印花的頭巾包著頭,以防草木灰落到頭發上,腰上還系著家常粗格子布的小圍裙,正在案板上切菜,衣著打扮還不如她在云州老家時講究,一個滿面皺紋的老婦正在灶膛下燒火,灶房里里暖洋洋的。
“姑姑我餓了早飯好了沒?”
梳雙丫髻的姝兒走了進來,也是粗衣布裙,雙髻上只纏幾根質地普通的絲帶,全然尋常人家的小女兒,可是精致的眉目和雪白細膩的肌膚,還有規矩文雅的言行舉止,卻與這個小院有些格格不入。
長生轉過身嗔怪地說:“姝兒,你又不專心讀書了一年之計在于春,一日之計在于晨,現在又是春又是晨,你再讀一小會飯就好了,聽話,今早姑姑給大家一人煮個雞蛋”
可是她眼里的笑意卻出賣她并沒有生氣,姝兒撒著嬌兒說:“不嘛,姑姑,我想踢一會毽子剛才背給爺爺聽,爺爺說我都能做女秀才了婆婆說是不是?”
燒火的老婦滿臉的慈愛,一把拉過小女孩攬進懷里:“是啊是啊,姝兒已經夠聰明了,會念那么多書,再說女孩子將來又不考狀元,別太苦著孩子了去吧去吧,婆婆說了算,你去踢一會毽子,等一小會就吃飯,吃完飯再和二妞一起去玩,好不好?”
姝兒朝長生做個鬼臉,歡天喜地地出去了,再不見了剛才規矩文雅的模樣,小孩子適應很快,雖然她基本嚴守著從小受到的禮儀教導,可是環境的改境和氣氛的寬松,卻讓她不時又流露出孩子的天真活潑。16K
這是她第一次生活在一個人人疼愛她的家里,雖然這個家很簡陋,但是小孩子的心最敏感,她感覺得到,這個家里每個人都真的很疼愛她。
首先,她有了爺爺,而這個穿著粗布衣服的婆婆不但比長生姑姑還寵她,更比家里那個穿戴講究一絲不茍的祖母慈祥多了,也不會再碰到一見到她就冷下臉瞪她的二叔二嬸,鄰居還有一個叫二妞的小姐姐也很喜歡她,教她玩好多東西,還能講許多她聽都沒聽過的趣事,總之,姝兒很喜歡這里。
長生看著錦姝活潑天真的樣子,笑著搖搖頭,隔代親真是讓人沒辦法,雖然并不是親生的孫女,但多年膝下荒涼的徐大伯和徐大娘對她和姝兒這兩個平空得來的侄女和侄孫,已經疼愛到了寵溺的地步,如果不是長生堅持,他們連飯也不讓長生做。
“伯娘,你太慣著姝兒了這孩子,從沒象現在這么活潑過”
她其實也希望錦姝向這里的小孩子,更象前世的小孩子一樣,天真爛漫、活潑率性,讓她的童年多彩多姿,可是不行,那樣只會害了她。
錦姝畢竟出身名門,躲在這里只是權宜之計,將來總要回到她自己的生活環境中,如果她那時不能適應怎么辦?或者被人當沒規矩的瘋丫頭嘲笑看低怎么辦?
長生總預感,她和錦姝的生活不會一直是這樣。(16K)所以她只能千方百計既不泯滅她孩子的天性,又不能讓她變成舉止隨意沒有規矩的野丫頭,
徐大娘笑著責怪她:“你們大戶人家的孩子也可憐,雖然吃得好穿得好,但是規矩也多,女孩子家都要讀那么多書,不象我們小門小戶的,都是粗養的,這樣孩子反而結實”
說著難過起來:“你不知道,人老了都希望兒孫在身邊,我和你大伯十幾年身邊無兒無女,連封家信也收不到,家里天天冷冷清清的,逢年過節人家在笑,我們倆躲在屋里哭,自從你們來了我和你大伯都年輕了十歲,好不容易有姝兒這么個孫女,疼都來不及,哪里舍得罵她?”
長生趕緊安慰她,直到把她逗樂了這才開始炒菜,暗想她以后無論窮富,一定要為二老養老送終,還要讓明凈想辦設法找到他們的兒子,他們未必想跟著兒子沾光,但卻絕對想知道兒子是否平安、過得好不好,可恨這個不孝子,連封報平安的家信也沒有,若找到他,就是綁也要綁他回來看看他的老父老母。
飯好時,日頭才剛剛升起,徐大伯已經劈好了一堆柴禾,姝兒踢了一會毽子,小臉也變得紅撲撲的,簡單卻有營養有飯菜就擺在小小的明廳里,沒有血緣關系的一家人圍在一起說說笑笑地吃飯。
她憐惜兩老生活太清苦,都把自己帶的銀子補貼生活,不但飯菜豐盛的多,還給家里添了不少生活必需品,所以雖然加了兩張吃飯的嘴,徐家的生活水平卻提高很多了。
徐大伯覺得愧對她們,更怕苦著她們,每天想要多做些油面包子去賣,長生怕他們累壞了,堅決不許,又怕引起別人猜疑,就讓他如往常那樣去叫賣就行。
她身上還有明凈給的十幾兩碎銀子和大哥給的一百兩銀票,足夠這一家四口生活好幾年,至于以后,長生管不了那么遠,過好眼下就行了,她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徐家的人口極其簡單,小院也很簡單。迎面是三間正房,房間并不大,樸素到簡陋,卻極為整潔舒適,中間是明廳,兩邊是臥室,左邊住了徐大伯夫婦倆,右邊的是徐大伯兒子的臥室,老兩口十幾年盼不到兒子回來也就死心了,剛好給長生和姝兒做了臥室。正房左邊有兩間連在一起的耳房,低矮窄小,一間做了灶房,一間做了雜物間和柴房。
她也是無奈之下才讓明凈找到徐大伯,和姝兒在這里暫時藏身。
在她和明凈打算帶姝兒離開謝家后,就一直在找落腳點。因為如果謝家發覺上當后,一定會為了再次挾制明凈而到處尋找她和錦姝,以期再次控制錦姝要挾明凈,有老夫人在堂,無論從國法族規,誰也無法奪去她對錦姝的控制權,所以一旦逃出來,無論如何也不能被謝家人找到。
老家是絕對不能回去了,謝家一定會先去打聽她們是否回了老家。她和明凈一致認為,最好是造成兩個人已經逃出京的錯覺,然后躲在京城里最好不過。而這個落腳點要么就是不見外人的深宅大院里,要么就是普通民眾的聚集地,才沒那么容易被謝家找到。
可是明凈苦尋幾天找不到合適的容身之所,既沒有讓人完全放心深宅大院,又沒有市井小民的親眷,實在無計可施時,長生想起剛出宮時,好心助她離京的徐包子徐大伯。
雖然交往不多,但是徐大伯的熱心善良卻給她留下極深的印象,常常還尋思著以后若有機會去看望他們兩個老人,她憑直覺相信,徐大伯一家一定會收留她的。
不僅因為兩個老人的熱情善良,還因為兩個老人家里人口簡單,就只有他們老兩口,唯一的兒子給外地商戶入贅,多年沒有音訊,從不管他們的死活,兩人膝下荒涼又年老無依,當時離京時,徐大伯就流露出如果長生回鄉過得不如意,就來給他們做女兒的意思,長生當時不忍讓他失望,就胡亂應了,其實當時還沒有想到她會在家里呆不下去。
她清楚地記得徐大伯告訴他自己住在南門口柳條巷,那里靠近城門口,是市井草民和小商小販聚集的地方,人多而雜亂,有不少外地投親靠友的人,官府的人也不管,只要一說徐包子人都知道,如果實在打聽不到,只需要每天酉時(下午5時至7時)在柳條巷口等他,他一定會提著一籃油面包子叫賣的,明凈就是通過這種方法找到徐大伯的。
他按兩人商量好的詞兒,對徐大伯說他是長生的表兄,長生回鄉后因為家里出了事待不下去,就帶著無人照管的小侄女來投奔他,可他在京城混不下去了,想和人去涼州做生意,那里路途遙遠,偏僻荒涼,去后能不能立足還不能知,不便帶著長生和小侄女一起顛沛流離,卻又不敢把她們兩個婦孺留下無人照應。
正為難之際,長生想起離京時得到徐大伯的熱情相助,覺得與大伯和未謀面的大娘很有緣,相信徐大伯會再次幫助她的,所以有意相投。
而徐大伯兒子本就不孝,經常嫌家窮責怪爹娘沒本事,多年前離家入贅商戶后,就象人間蒸發一般再無音訊,連封家書也沒有,問都不問二老死活。老兩口凄涼多年,與長生的幾面之交,見她聰明能干,心地善良,就很是喜愛,回去對老妻贊不絕口,兩人一致遺憾自己沒有這么一個貼心能干的女兒,才老來無依。
明凈說明來意后,讓他欣喜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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