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興醫可沒有像他爺爺一樣費時很久,只見他與陳老一樣皺了皺眉,才一兩分鐘就收起了手,退步又站在陳老身后。
“陳老?”陳氏見祖孫兩人都是沉思不語,她心中按捺不住,還是開了口。
“興醫,你說呢?”陳老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問題拋給了孫子,看樣子,是要借機考教一番孫子的功課了。
既然診過了脈,陳氏還在站著,而自己再坐在陳老對面就有些不合適了。南喬站起身,仰頭笑著對陳氏道:“額娘,您坐。”說著拉著陳氏的衣袖,待其坐下后,才乖巧地依在陳氏懷里。
被南喬這么一打岔,陳氏心中的緊張稍稍緩了些,是了,若是喬喬病情太糟糕,以陳老的心性,哪還會在這慢騰騰地考教興哥兒?自己實在是太緊張了...
只見陳興醫先是有些猶豫,隨后目光一沉,道:“爺爺,從喬喬小姐的脈象上看,她身體內的沉疴一清,除了有些虛火外,并無其他不妥。”
陳氏聞言神色一喜,但小孩子的話她終是不太相信,也顧不得失禮不失禮,只緊緊地盯著陳老。
陳老先是對陳興醫微微頷首,又見陳氏神色緊張,笑著抱了抱拳,道:“恭喜夫人。喬喬小姐舊疾痊愈,真是奇跡啊!”
“真好了?”陳氏心中喜悅,眼淚卻撲簌簌地落下來,打濕了南喬的雙眼。
南喬拉了拉陳氏的衣袖,悶聲道:“額娘,喬喬病好了您不高興么?怎么哭了?”
“高興,額娘高興...”陳氏擦了擦眼淚,拉著南喬跪下,鄭重地給陳老行了個跪禮,道:“陳老大恩,請受我們母女一拜。”
陳老趕緊起身,避過這一禮,彎腰扶起陳氏道:“使不得,使不得。”
陳氏心知這跪禮也有些過了,但心中的感激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只好起身道:“陳老,雖說我們家現在窮些,但凡您有用的上我們一家四口的地方,您只管提。”
這就將這一家子賣了?南喬心中腹誹,這病情好轉那是因為自己穿來了,那個真正的南喬女娃娃,說不定已經轉世投胎了,自己這身體能好,陳老的作用可沒有額娘想的那么大...可這個緣故,她又不能明說...
陳老笑了擺了擺手,捋著胡子道:“夫人切莫如此。不說這救死扶傷,醫者本分,本就是應該的。再說,也不瞞夫人,令愛這番病體痊愈,實在是出乎老夫的意料...”陳老感嘆地搖搖頭,道:“老夫自問還沒有這個本事,也沒有什么靈丹妙藥能讓人好的如此迅速徹底的,因此,絕不敢居功。若是夫人再說感激的話,可就要羞煞老夫了。”
這老爺子,真是個明白人。聽陳老這么說,南喬對這老大夫的人品又佩服了幾分。
可陳氏哪里會信?七年前,自己母女兩人的命就是陳老救回來的;這七年中,若不是陳老小心調換了藥方,喬喬只怕早就走了!因此,她只當是陳老自謙,心中對陳老更是感激。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客套了幾句,陳老摸著胡子,問道:“敢問夫人,喬喬小姐出事后這幾日,可有什么不同尋常?或是吃過什么難的之物?”
陳氏被問的一愣,道:“沒有啊?喬喬被英子背回來之后,就滴水不占地昏了三日,這您老是知道的。三日后醒來,就眼看著一日比一日好了,至于吃食,也是人身燉雞湯算是好東西了...”
聽得陳氏提起雞湯,南喬胃里一陣抽搐,趕緊舉手插話道:“額娘,我能不能不再喝雞湯了?興醫哥哥不是說了么?我已經出虛火了!再喝要流鼻血了!”再好喝的湯水,任誰一日三頓都被逼著喝一海碗都會膩的!何況陳氏買的母親又肥又油...
陳老呵呵一笑,道:“是不能多喝的。這參湯一類的,三五日喝一回也就足夠了,多了反而傷身。”
陳氏連連點頭稱是。
南喬見自己終于擺脫了雞湯,心中歡呼不已。又見陳氏感激的話沒完沒了,而陳老又是連連自謙,南喬聽的有些無聊,心知這陳氏是打心眼里感激陳老,可又不知道該如何感激...南喬眼睛一轉,道:“額娘,咱們請陳爺爺和興醫哥哥吃飯吧。”
“對!吃飯!”陳氏眼睛一亮,趕忙向陳老道:“陳老,感激的話說多了也就不中聽了,喬喬是您一手救回來的,她今日好了,您和興哥兒就留下來吃個便飯,算是為喬喬慶祝?”
正如南喬所料,陳氏確實不知道該如何感謝陳老這多年的恩義,說是以后幫忙?陳老背靠回春堂,回春堂能在北京四城開了十幾家醫館,背后靠的勢力定也不小,他們能幫的什么忙?送錢?她手中倒是還有二百多兩銀子,全送給陳老她也不是不舍得,但陳老與她和南喬,那是救命之恩...兩條人命,就只值兩百兩銀子?再說,陳老并不是缺錢的人,他也不會收的...
思來想去,以她們當前的條件,也就是請陳老吃一頓家常飯最合適了!一方面,陳氏自己動手下廚,顯得真心實意,另一方面,一個是醫生,一個是病人,這么一頓飯,就使得這兩家的來往不會因為南喬病愈而結束,當兩家的關系從當方面的恩義與感激變成交情與聯系,以后依然能常來常往的...
聽聞陳氏說要留飯,陳老也沒有推脫,樂呵呵地應下了。
當下陳氏叫來南英,讓他出門去找當家男人寶柱回來陪客,自己好能騰出功夫下廚,并順道去回春堂知會一聲,說是陳老留下了...
南英被留在后面,心中早就焦急難耐,但陳氏平日的規矩頗為嚴厲,陳氏不叫,他也不敢往前面湊。這會兒聽聞妹妹徹底好了,高興的嘴巴差點咧到耳根上,得了陳氏吩咐,耐著性子退到門邊,一溜煙跑了。若是阿瑪知道這個消息,指不定高興成什么樣呢!
既然陳老祖孫兩個的身份從前來就診的大夫,變成了做客的客人,那就不能再當陳興醫是個藥童,讓他站在陳老身后就再不合適了。
陳氏正想讓座,卻聽見南喬仰臉問道:“額娘,我能和興醫哥哥說些話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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