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極品太子
平素堅硬的大地,如同波浪涌動,那地面又像是生了氣的婦人在使勁地抖著地毯,而人就是地毯上小小的灰塵,毫無抓拿。
董小葵站起來,又摔倒在地,哪里疼痛早已顧不得,只想往旁邊的梯田里跑,因為怕泥石流,她曾看過地勢,那里是平坦地帶。
周圍農戶家的房屋撕扯,然后四分五裂伏倒在地。土墻紛紛倒塌,帶起無數的煙塵。對面那個做媒體的姑娘在哭,兩腿發軟,癱軟在屋檐下。董小葵大喊“走”,嗓子都因激動而嘶啞。那女孩子想站起身,又被甩倒在地,骨碌往旁邊滾。好在是麥草竹竿做的房梁,并不是鋼筋水泥,并沒碎成石塊,只是像一邊傾斜而下。
董小葵趁勢兩滾帶爬過去,一把拽住她,幾乎是殘暴地拖著往外兩滾帶爬。只是滾出幾米,所處的地方全成廢墟,村中青磚瓦房上的瓦片紛紛亂飛,在天上飛來飛去,如同功夫大片里,高手決戰所致。
那女孩緊緊抓著董小葵,董小葵也緊緊抓著她。仿若天地間,只剩下了他們兩人,怔怔地看著周遭的一切。心中一直急切期望停下來,快停下來。可是,并沒有停下來,反而越來越劇烈。四周土坯的墻倒塌帶來的煙塵彌漫在四周,那些煙塵直直往鼻子里嗆。對面筆直的高山,大片大片地往河里傾瀉,煙塵滾滾而下,河水翻滾像是要撲上岸來吞沒一切。
董小葵不想顫抖,也不想害怕。因為來的太突然,只是出于本能在跑,根本不知害怕,可是身子就是不住顫抖,心臟像是被那如同發動機隆隆的聲音擠壓碎裂了,揪得難受。
董小葵和那女孩,好不容易跌跌撞撞跑到油菜田里,一下子坐在田埂上,大口喘息,大地這才算稍微消停。那女孩已經沒法哭了,只坐在一旁,也在大口喘氣。
對面的山還在大片大片地垮塌,嘩啦啦往河里傾瀉,煙塵彌漫,如同大霧的清晨。董小葵意識到這是大地震,可是不知到底哪里更厲害,自己現在還活著,但是媽媽、外婆她們都還好么?還有默言、弄琴她們又如何了?
尤其是媽媽,她一個人在家,那房子又是老房子,很容易垮塌。她愛爸爸,說不定地震來臨,她還顧著搶爸爸的靈位。尤其剛剛通話,她說的那些話,讓董小葵更加心不安。
劫后余生的董小葵越發擔心媽媽,立刻掏出手機來,想要給媽媽打電話,手機倒是沒有的損傷,她心里一陣喜悅,立刻撥打電話,全是忙音。然后再撥打,依舊是嘟嘟的聲音,她低頭一看,發現剛剛那殘留的信號似乎也是因為地震來得太突然來不及消息,就殘留下那一刻的影像,欺騙了她。這會兒一打電話,那信號倏然退去。
她不死心地打了幾次,依舊不行。編輯短信也無法發送成功。
“剛剛,我以為我就會那樣死了,我還沒嫁人。”旁邊的女孩忽然說話,抱著膝蓋,還在大口喘息。
董小葵握著手機,坐在田埂上,靜靜地想剛才,這才緩緩地回答:“我只想活著,沒時間想我會死。”
“或許,這就是差別吧。”那女孩說,然后看她手中的手機,說:“我剛剛弄丟了手機,你手機借給我,我想我媽,不知她怎么樣了。”
“沒信號。”董小葵無奈地回答。大地雖然停止涌動,但坐在田埂上還是能感到大地還在微微顫抖,旁邊傾覆在一旁的電線桿上殘留的電線還在抖動。
“什么?”那女孩一下子站起來,眼淚唰地流出來,一邊擦眼淚,一邊又問了一句:“什么?”
“沒信號。我也擔心我媽。我更怕別人擔心我。現在連短信都發不出去。”董小葵緩緩地說,十分無奈,不過,更感覺無力。經過方才的驚魂,她連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怎么辦,怎么辦?我媽不知怎么樣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那女孩一下子站起身。
“別鬧了。這么大的地震。出山的道路估計早就沒有了。”很殘酷地指出這個事實,雖然她自己也不太想這樣。因為她更加擔心媽媽,更怕仲霖擔心。
那女孩哭起來,斷斷續續地敘述,說什么早知道就不來這里,都是說什么來這里回去可能有嘉獎,能在晉級中更有競爭力。早知道就不爭這些虛名了。
董小葵聽得煩躁,這會兒事情已經發生了,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她現在想起來后怕,如果打的裂開,后面那座看起來有些平坦的山垮塌,那么自己就會尸骨無存,之前什么虛名、謀略、智慧、恩仇、財富、落魄,全都是浮云。
是的,如果自己死在這里,什么都是浮云。但不甘心的就是沒有站在許仲霖面前,仔細認真地看著他,鄭重其事地對他說:“仲霖,我愛你。”
“我還沒遇見自己愛的人,沒嫁人。”那女孩繼續說,也許是因為剛剛經歷過那樣的劫難,她內心很慌亂,于是平素里嘰嘰喳喳的天真女孩,如今有些像祥林嫂一樣喋喋不休。
董小葵聽得煩躁,她的一顆心還似乎懸在空中,七上八下,隨時都要破碎。她終于按捺不住,一下子站起來,說:“別說了,你在這里呆著休息一會兒,不要回去拿東西,也許還有強余震,我去看看別處。”
“別走。”那女孩語氣有點急切,一把拉住董小葵,似乎十分依賴她。
董小葵原本身體就在發抖,被她一抓,身子一趔趄,險些摔倒,不由得緊緊抓著她。想要發作,卻又覺得這個時候,不是發作之時。于是,只是緩緩地說:“我去看看別處,也許有人受傷,你看你膝蓋也受傷,我胳膊也被竹片劃破了,也許有人比我們傷得嚴重。”
那女孩松了一下手,有些祈求的口吻說:“我跟你一起去。”
董小葵允許,先是去看了自己的車。因為她的藥品箱在車里。因為車停在平坦的地方,又是露天,倒是沒有什么損傷,只是大地劇烈的晃動中,與考古隊的另一輛面包車相撞,側面一塊玻璃裂了。
董小葵松了一口氣,將藥箱拉出來,提在手上,就往考古隊那邊跑。
考古隊那邊,小徐因為保護老陳,左腿動彈不了,被塌陷的土坑掩了半個身子,臉上全是血和塵土,傷口怵目驚心。董小葵不敢看第二眼,若不是有人說那是小徐,她絕對認不出。
好在考古隊的人都有工具,也算專業,這會兒也顧不上會破壞古跡,救人要緊。考古隊這邊情況還不算糟糕。除了所謂的古跡完全被掩埋,前幾天辛辛苦苦挖的防水溝渠完全看不到樣子。唯一受傷的是小徐,因為考古隊野外作業,他們的裝備很齊全,并且損失不是很大。已經有一組隊員在倒塌的廢墟里搜他們的藥品。
董小葵只好去看看別處。這時,一同來到這里的人都聚攏在村外的竹林旁,那里算是比較平坦的地方。這些人驚魂未定,有幾個在失聲哭泣,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傷,但所幸的是并沒有人有生命危險。
而整個村子因為貧窮,房屋大多數是竹木結構,蓋麥草,土坯房,倒塌不如鋼筋水泥傷人,又因為是午后,正是收油菜籽的時節,人們大多數在田里。雖然嚇得不輕,所幸沒有人死亡,只有三個年邁的老人因行動不便,被壓折了腿,被村民扒拉出來,在一旁的石頭上呻吟。
董小葵這才吐出一口氣,覺得這一刻才算是魂魄回到了身體,找回了自己。不過,這里不嚴重就意味著別的地方可能非常嚴重。雖然有點不道德,她還是暗自祈禱不要是錦城,尤其不要是云來鎮。
想到這些,越發掛念媽媽,心里十分著急。正在這時,那邊有人帶著撕心裂肺的哭腔,嗓音似乎是破裂后的沙啞,拉長了在喊:“我的娃娃。我的娃娃。”
“娃娃?”有人問。繼而所有人都往學校跑。那學校是市里的關懷,是前年翻新的,算是這山村最富麗堂皇的建筑。但是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所有的堅硬都如同最嫩的豆腐,似乎是輕輕一搖動,就土崩瓦解。
學校并沒有完全倒塌,倒是整座樓梯傾斜,底樓有一半在土里。周圍的圍墻只剩下一堆亂磚頭,讓人看不出那曾經是一堵墻。這個村沒多少孩子,應該沒有孩子在里面吧。她暗自祈禱。
旁邊有滿頭是血的老師捂著頭在一旁點算孩子。“娃娃都跑出來了么?”他問,聲音戰栗,也許因為疼痛,也許因為別的。
“小花沒跑,小花沒跑。”有孩子在哭。
“嗯,小花沒跑。我看到她在后排坐著沒跑。”另一個孩子也證實。
“我的娃娃。”旁邊有個老人氣都喘不勻稱,一聲聲喊全撕在人心上。
電臺節目組的攝影是個五十多歲的男子,倒是十分沉得住氣,已經組織人開始確定可能的位置。
如今,回去是不可能的,要冷靜,要冷靜,要留著命去見親人朋友,去告訴許仲霖說愛她。
董小葵緊緊握緊拳頭,看了看四周的地勢,對那攝影說:“這里須得考古隊的來做計算,他們比較專業。不然,如果再輕微的震,恐怕上面就會塌了,救不出人,反而會賠上性命。”
那攝影平素沉默寡言,他看了董小葵一眼,點點頭。考古隊那邊已經將小徐弄出來,正在包扎清理。方才跟董小葵一起的那個女孩已經顧不得路面裂了大口子,到處都可能垮塌,往考古隊那邊跑,讓他們來救人。只是瞬間,災難讓人脆弱,卻也讓人堅強。
董小葵心里略定,將自己手中的藥箱為傷口較大的人處理傷口。這一刻,她感謝許仲霖的啰嗦,讓她去野外要帶什么帶什么,她的藥箱越來越大,里面種類越來越多,如果有些要不是違禁,不能多帶的,估計許仲霖都要讓她帶上了。這一刻,以前照顧受傷的許仲霖學的那一點救護知識全部都用上了。直到將醫藥箱里的外傷藥品都用盡。她才松了一口氣。
考古隊的幾個資深人士,已經計算好角度,準備動工。旁邊有個上一年級的孩子,忽然說:“小花去上廁所沒來上課。”
這一句,讓大家都頓然停住。這時,時不時又余震。小花的爺爺在那里嚎啕地哭。
“如果是廁所,或許——”老師說,瞧了瞧學校角落的廁所。廁所是平房,有所歪斜,好在沒有倒掉。
大家的目光集中過去,在這過去的一個小時內。大家都著眼于那陷在地下一半的教室。沒有注意那廁所。大家面面相覷,董小葵率先跑過去,在女廁所傾斜的墻角,有一個穿著格子衣服的小女孩正在那里瑟縮發抖,似乎連話都說不出來。
“小花?”董小葵跑過去抱她。她很輕,一下就能抱起來,她的意識似乎模糊,額頭似乎被墻壁掉下的磚塊砸中,血已經凝固,格子衣服上也滿是血。
“小花?”董小葵又喊,旁邊的老師也在喊。小小的女孩在她的臂彎里,沒有回答。只有小小的胸口起伏,使勁地呼吸。
“瞧瞧,你們來瞧瞧。”董小葵大喊。她知道考古隊有隊醫,媒體也有隨行的醫生。有人已經過來瞧,簡單判斷為失血過多,導致的昏迷,隨后做了簡單的處理,媒體的醫生說吃了退燒藥,就會沒事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氣,雖然有了傷病員,但所幸沒有人員傷亡。這是最幸運的。小花的爺爺一個勁兒地謝謝眾人。
董小葵卻終于覺得恍然,有種魂不附體的感覺。周圍的石塊還在紛紛地掉落,整個大地還在涌動。她機械地拿手機看時間。下午…四十分,這才過去一個多小時,但似乎又是一個世紀,這個世紀的時間里發生了很多的事,而在時刻,她依然擔心媽媽,擔心許仲霖。
她抬頭看天,天上云層厚得好像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略一抬胳膊,用光了藥箱里的外傷藥,她這才感覺到胳膊的傷口疼痛。
仲霖,我想你。董小葵看著灰蒙蒙的天,動動嘴唇,沒有說出話來。眼淚卻是流下來,這一刻,她多希望他在身邊,那么就不顧一切在他懷里撒嬌,嚎啕大哭,說:“仲霖,好恐怖。嚇壞我了。”
是的,她希望立刻見到許仲霖。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今天早上,他去執行新的任務。他是以國家為重的男人,即便可以來到這里,他定然不會來的。這就是自己愛上的男人,是眾人的英雄。
不過,這一刻,她這樣脆弱,只想化身為小小的女孩窩在他懷里,再不是那個冷靜自持的董小葵,時時考量局勢。
如果再見到他,一定要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放開。
她越想,鼻子越酸,眼淚有傾瀉的趨勢。可是現在不能哭,首先要活下去。她抬起袖子抹淚。然后一瘸一拐回到住所,從廢墟里將被褥箱子都掏出來,連同能用的電池以及一些吃的喝的統統掏出來,拍掉灰塵,將所有的東西都搬到車上,將車挪了一個位置,用封口膠將壞了的玻璃嚴嚴實實地封起來。因為根據經驗,強震之后會有大雨,再說看那天空也是暴雨來襲的模樣。
將一切安頓好,她坐在駕駛室,將筆記本開機。沒想到筆記本還能使用,雖然屏幕抖動了好幾下,但總算正常。
董小葵松了一口氣,將筆記本里存的關于他的照片都調出來,是他受傷那段時間,董小葵偷拍的,許多生活化的照片,還有他認真做菜的照片。伸手去撫摸屏幕,自言自語:“仲霖,我好想你。”
考古隊的人也一并搬到這地勢平坦的地方,因為人多不可能都住在車上,所以在竹林里搭了棚子,用的是麥草。平素里寂靜的竹林熱鬧起來,村民們也看中竹林的平坦,紛紛搬了過來。
董小葵在車上坐了好一會兒,那個女孩在敲她的窗戶,手中拿著一瓶礦泉水,說:“他們怕水不能喝,你有水喝么?”
“嗯,我還有幾瓶。”董小葵打開窗戶,對她說。
她眉頭蹙著,看看天,說:“以前不覺得孤獨,現在覺得好孤獨,好想爸爸媽媽。”
董小葵也想,但是不想說。也不想讓這種情緒蔓延,她安慰那女孩說:“不要緊,會有救援隊來的,進山的道路也許并不像我們想象的那么嚴重。考古隊的人經常在野外作業,他們有檢測水的儀器。”
董小葵轉移話題,那女孩一聽,也接著問:“他們那種儀器,可以么?”
“可以的。”董小葵篤定地說。其實她心中都沒有底,她又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情況,她對于地震的相關知識也只不過是在許仲霖那里淘來的碟片里看過一點點。如果她懂,早幾天的動物異常,早幾天的天氣異常,她就不會只考慮泥石流了。
“那就好,我就怕沒水喝,好恐怖的,以前看電影里…”女孩敘述,站在車外慢騰騰地敘述。
(原本計劃九千字,該死的停電,停電。稍等,一會兒還有一章。哎,我滾了)。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