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極品太子
凌晨兩點,董小葵被李斂楓搖醒。她之前靠在椅子上不知怎么的就睡著了。夢里支離破碎,卻歷歷在目。
她清楚地記得是五月天,日光和暖,天藍的似乎可以沁出水來,荷香渡的后山,滿山的槐樹,一串串的粉白。寂靜里,只有風在穿行,地上的茅草此起彼伏。風中帶著槐花的甜香。她帶許仲霖往花海深處走。她說:“這是我兒時喜歡的地方。”
他只是“嗯”了一聲,跟著她走在后面。董小葵嘟著嘴在前面走,偶爾踮起腳尖摘槐花,也不管槐花有刺。她不夠高,夠不著,跳了跳。橫斜里,他伸出手來將那槐花折下遞給她。
董小葵接過來,一言不發,只是那樣站著,看遠山的風景。遠處山巒起伏,輕煙繚繞,有飛鳥在碧藍的天空中盤旋而過。
“我爸爸去世后,每一次來到荷香渡,我就愛到這里走走,坐一坐。”她說。眼睛不知不覺就濕潤。槐花林那邊就是董家的墓地。爸爸就長眠在那里。媽媽不輕易來,因為爸爸墓地的存在,提醒著她已經失去了自己最愛的人。可是,每一次忌日、清明、除夕,媽媽都會準備豐盛的物品來到這里,靠著墓碑跟爸爸說話。
她總是讓董小葵先走。董小葵并沒有先走,而是轉過著槐花林來。有那么幾次,她轉過去看媽媽。靠著爸爸的墓碑,像是偎依著最親密的愛人。她不忍再看第二眼,于是在這槐花林里徜徉。因為爸爸是五月去世,所以每年的忌日,槐花總是開得盛大。
她想念爸爸。有時,也會想自己將來會遇見誰,會有怎么樣的對白?自己會不會像媽媽那樣遇見真正愛情。即便生死,也無法分割的愛。
如果遇見,就一定帶他來這里,跟他講今天。到那天,說的也就是今天的念想吧?后來學到“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她忽然想到這一段,一下笑了。后來遇見許仲霖,便想著以后帶他去給爸爸掃墓,去槐花林里走走。
許仲霖就站在旁邊,一直沒有說話。董小葵只覺得有些挫敗,倔強地站在一旁。
“我明天回去,可能有任務。”他終于說話,卻說的是分別。
董小葵心一沉,說:“那你小心些。”
“嗯。”他回答。
這一次,他不像往常一樣安慰她。那說明任務危險吧。董小葵這樣想,心里確實不淡定,又暗自責罵自己,在他去任務前,帶他來墓地做啥?還有槐花本身就是陰氣之物,在古代的傳說中就是與鬼魅為伍的植物。這些都應該忌諱的。
她一想到這些,忽然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說:“我們回去吧,山風挺大的,容易著涼。”
他沒有跟上來,董小葵回轉身來看他,他卻是站在一棵槐樹下瞧著一樹的繁花。
“仲霖,走了,我有些冷。”她喊,有些急。
他伸手折了一枝花,快步走過來,別在她綰結的發髻上,仔細端詳了一下,說:“好看。”
董小葵慌了,伸手就去扯發髻上的槐花。可是越慌亂越扯不下來,她有些著急,說:“好看什么?誰讓你給我戴這個?”
是的,怎么可以在執行任務之前,在她頭上別白花。
“我不忌諱那些的。”他笑著說,一把捉住她的手。
“可是我忌諱。我容不得一點點可能。我想都不敢想,一想就害怕。”她說,十分煩躁,從他掌中掙脫,依舊去抓發髻上的花。
他捉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擁進懷里,說:“沒事的。從前沒有事,如今,遇見了你,更沒有。”
她知道他厲害,可是死亡是很輕易的事。她伏在他懷里,聞見淡淡的香氣,甕聲甕氣地說:“可是我忌諱。我要戴紅花。”
“知道你幼兒園成績差,沒戴過紅花,本公子會風風光光地滿足你的要求。”他打趣她。
可是,董小葵卻一點都笑不起來,心里只剩下擔心,緊緊抿著唇,聽見四周風聲無邊,吹得樹林此起彼伏,槐花簌簌落了下來,像是盛大的花雨。
“不過,白色最襯你的氣質。這樣好看。”他說。
“壞人。”董小葵說,卻掙脫不了他的懷抱。因為他摟得真緊。久了,她也不掙扎,只靠著他,覺得無比的舒坦。
她在車上睡了,因為夢到這樣的場景而睡得十分舒服。這樣的夢境其實很美,美到她不愿意醒來,只想靠在他懷里,從此后,就是地老天荒。
李斂楓起初是喊她,她沒有反應。又推了推她,她依舊是睡著。終于,李斂楓將車停在云來鎮的鎮口,俯身過去使勁地搖醒她。
董小葵醒來,睜著眼瞧著周圍黑漆漆的天空,有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怔怔地問一句:“怎么就黑了?”
“在加油站就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難道你還以為我開車會開到明天早上才能到達?”李斂楓說,從車上拿出手電筒。
董小葵這才反應過來這不是槐花林,許仲霖也不在錦城。這是剛剛經歷了地震死里逃生,終于出山回到家鄉。這是李斂楓夜晚開車送她回云來鎮。
“哦。我睡暈了。到哪里了?”董小葵回答,這才反應過來。一只腳麻得十分難受,一直不敢挪動。
李斂楓看出來她腳麻,伸手過來替她拍了拍,回答說:“云來鎮鎮口,不過黑燈瞎火的,半夜兩…了。”
董小葵有些不好意思,說:“我自己來。”她彎腰下去拍左小腿。聽得李斂楓說:“你是夢見他了吧?”
董小葵手一頓,沒有回答,暗想大約自己是說了夢話。果然,李斂楓繼續說:“你說‘我忌諱,我容不得一點點的可能,就是想一想,都害怕’。”
“嗯。是。”她說。沒想到自己當時在夢里那樣著急,竟然是將這話都喊出聲來了。
“你放心了,這一次,全軍都進入戒備。他不會有什么事的,只不過他必須寸步不離左右,你懂的。若一人有事,世界大亂。他職責重大。否則,早來找你了。”李斂楓緩緩地說。
李斂楓說這話,語氣很慢,臉別在一旁看著窗外的漆黑。
腿麻總算過去,董小葵活動活動腿。心里算是輕松了一些,如果李斂楓這么說,那許仲霖這一次就不那么危險。其實,她也應該知道許仲霖這一次的任務是什么,理論上雖然不危險,但責任比任何一次都重大。因為這一次或許不單單是在京城。
“好了。我去問一問,你媽帳篷在哪里。”李斂楓拿了手電筒跳下車。
“我去吧。這里我熟。”董小葵說,一動,腳還是有些麻。
“我是這里的開發商,我對這里比你熟,規劃全在胸中的。我也有人駐扎在這邊的,還有,你腳麻了,不會那么快過去的。”他一邊回答,一邊往鎮中去。剛走幾步,就看到拐角處有人拿手電筒往這邊晃了晃。那手電筒十分明亮,董小葵不由得瞇起眼睛。
“四少?”那邊有人在喊。董小葵聽出是陳俊的聲音,卻因為逆光,所以看不到他的人。
李斂楓站在原地,回答:“是我。陳俊沒在老宅,竟在云來鎮?”
“許少讓我來看看董媽生活狀況,安慰董媽媽。之前剛入夜接到董小姐的信息,說平安歸來。我打電話過去卻是關機,料想董小姐今晚或者明天就回來。所以在這里等著。”陳俊回答,將手電筒放到車邊,瞧了瞧車上的董小葵,然后向她問好。
董小葵點點頭,脫口就問:“他可好?”
陳俊一愣,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回答:“許少很好,只是很掛念你。不過,他身不由己的。請董小姐不要怪許少。”
“我懂的。”董小葵回答,下車來,問:“我媽媽在哪里?”
“請跟我來。”陳俊一邊說,一邊提了手電筒在手中往云來鎮去。雖然是晚上,但可以看出云來鎮的格局并沒有改變,路面有些微的裂縫,并沒有很猙獰。有些老式的房子似乎有些微的傾斜,但并沒有搖搖欲墜。看來這場地震算是對云來鎮特別眷顧,并沒有將它納入地質斷裂帶,否則以離震中五十公里左右的距離來說,云來鎮不可能安然無恙的。
“這鎮上什么情況?”董小葵詢問。
李斂楓忽然說:“你就那么不相信我么?早跟你說了云來鎮沒事的。”
董小葵忽然就沒說話,三個人一并走著,走到河對岸的學校去。學校的大操場是安置點,那里密密麻麻的都是帳篷。
董小葵忽然停住腳步,說:“我媽媽應該睡了。我還是天明再來吧。”
三人停住腳步,李斂楓說:“也好,她大約天天擔心你,睡得不好了。那一天下午,我來看她,她就忍不住抹淚,拉著我說‘小葵不會有事的吧?’還說你小時候,總是沒好好對過你之類的。”
李斂楓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三個人都靜默。倒是寂靜里有一聲貓叫,有些警覺的,有些撒嬌。董小葵聽得出那是猴子的叫聲。
“猴子還在這里?”董小葵問。她原本以為陳俊會將猴子帶走的。
“嗯,還在。你媽媽說是你將猴子交給她照顧的,她要親手交給你。許少也說讓猴子在云來鎮等你回來。”陳俊回答。
又聽得猴子叫了一聲,董小葵有些無法自持,有些不確定地說:“我想去瞧瞧。”
兩人沒回答,卻是看到那邊有帳篷亮了燈。陳俊說:“你媽媽醒了,去吧。”
董小葵這才快步過去,踩到一塊磚,險些摔倒,她顧不得許多。進得帳篷,喊了一聲“媽”,眼淚簌簌就流下來。
媽媽正在看猴子,大約地震的這段時間,她就將猴子當作她來照顧著。媽媽聽到她的呼喚,一下子懵了,怔怔地看了看她,一下子就笑了,笑出淚光,一邊擦眼淚,一邊激動地說:“我的小葵回來了,餓了么?”
“嗯,我回來了,我不餓。”她一邊說,一邊撲進媽媽懷里,緊緊抱著瘦小的她,心一下子就踏實了,整個人像是從懸空回到腳踏實地。
真好。媽媽還在。她緊緊抱著,不想放開。猴子在一旁喵嗚地叫,似乎在抗議,似乎在撒嬌。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