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六章混亂（中）

冬麥即將收獲，看樣子，收成預期還是不錯的，但是之前舉國范圍的水災，使得今年的秋收一片慘淡，而且又有著對西北用兵的壓力，不管是不是真的一定會打這場仗，風險總是存在的，這樣的背景下，糧食一定會供大于求，糧價怎么還可能下降呢？反常即妖，顧雅妍聽聞皺頭緊皺，“降了多少？”

“雖然只降了一成不到，但是這個趨勢已經持續了一二十來天，而且禁不住咱們量大。”雖然不是做要做糧食的買賣，但他們手里這么多貨品，價格降了總不是好事，墨香想。

墨香已經成為顧雅妍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了，她最大的特點就是平衡，既有積極進取，且善于交際的一面，又能扎扎實實的做一些瑣碎事務。并且令顧雅妍喜出望外的是，墨香的分析力和創造力也不錯，大大超出了這個時代的常規水平。從長遠來看，是個很有發展潛力的人，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各項都太均衡了，這樣就顯得沒有自己的特色。

“你著人去請表少爺和姨母來一趟。”顧雅妍面色嚴峻，道。

“表妹，山雨欲來風滿樓。今早接到的信，新出生的皇十一子甍了，西北守將叛變投敵，而且以皇后為支撐的二皇子派還有貴妃的四皇子派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皇上又是傷心又是焦急，病重。”

錢廣進的臉色不僅僅是難看，還有憂心和忐忑。

皇十一子是皇帝近年來最為寵愛的惠妃娘娘所出，并且一出生即被封為親王。他僅有的三位被封了親王的哥哥要不是戰場上用命拼回來的，要不就是為官入仕，表現出眾，政績卓越換來的。唯有這位，不付吹灰之力便得到了別人奮斗十幾年才得到的東西。都是鳳子龍孫，子以母貴，很多人的出生比這個還要更高，怎么會服氣。而且，關鍵是皇帝自從不知哪里得了這位娘娘，聽說只是山野女子，卻一侍寢就封為婕妤，然后更是平步青云，并且客觀的說，于此同時，皇帝對于政事確實比以前關心的少了，要不那場大水災是可以在初期得到遏制的。

“西北的消息是何等的機密，表弟是怎么知道的？”

之前市井傳言，西北發生了內訌，如今呼邪汗王的叔父，埡祿部落首領糾集了其他幾個臨近部落，因為不滿呼邪汗王進貢與邊關封閉的貿易政策，而發動反叛。埡祿部落是西北最大的白疊子生產地，他們紡織白疊布的技藝是當世最為精湛成熟的。不管這個真有其事還是謠言，反正這事已經是大家茶余飯后的熱議話題了，可能因為覺得松了一口氣的關系，畢竟才經歷了那么大的天災，如果再來的話，可能許多老百姓就真的沒有活路了。也因為有了這個消息的支撐，所以糧價往下微微松動，顧雅妍之前認為也是合理的。

錢廣進別有深意的看了顧雅妍一眼，“宮里的消息自然是那一位告訴我的，雖然我們是合作的關系，但是他現在估計和他二哥斗得不亦樂乎吧，還能分出精力照顧我們這邊，我可不認為我錢廣進對于男人也有這么大的魅力。至于這西北的消息嘛……”錢廣進住了口，賣起了關子。

“還有心思跟我開玩笑，看來我們錢大爺真是泰山崩前面不改色啊”顧雅妍面上輕松，但刻意的回避下，突然聽到那些人那些事的消息，她心里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一點都沒意思，不逗你玩了”錢廣進道，“四皇子今早傳來的啦，不過昨天半夜，另外一位也十萬加急的遞了消息過來，誰，你知道的我看皇帝老子估計都沒你知道得快表姐”

“你昨晚就知道了，怎么現在才說呢？”顧雅妍氣極，這么緊要的關頭，這表弟怎么還這么淡定。

“我與他之前不過泛泛之交，這幾年都沒有什么交集，他突然將這么個重大的事情告訴我，我怎么知道可不可靠？而且之前我又不知道你們……”錢廣進也有些委屈，這個表姐那方面實在是太那個啥了，哎，不管多么能掙錢，都絕非良配啊就光那兩個在，普通的男人哪個罩得住他心里默默蘀未來的表姐夫哀悼一番。

“對了，你搞什么酒精消毒，棉紗布的，還有糧食草藥，不會就是為了他吧”錢廣進突然意識到了另外一個他一直想不通的問題，按說表姐一個女孩子，就算不是普通的女流之輩吧，怎么會那么關注戰爭的事情呢，況且知道得還這么多。“我可是聽說了，他這次是作為謝大帥的副將呢”

“咱們自己都顧不得了，你還有時間管這些亂七八糟的。”顧雅妍心里亂亂的，很是不耐煩的說道。

表姐很少表現出這么慌亂緊張的樣子，看來這就是她的老虎尾巴了，曾經見識過表姐整人的功夫，他還是少踩為妙，“那就言歸正傳吧，那些謠言的源頭已經證實是二皇子的人散布的，可能也是想要乘機囤積一些糧草，好左右西北之戰，增加奪嫡的砝碼。至于最近糧價持續的走低，應該是他的人蓄意為之。”

“這樣又是權利的斗爭，只可憐了那些無辜的百姓。我們也不能再繼續了，馬上停止吧，免得樹大招風，惹人眼，幸好那些也夠支撐一段時間了。我們這些日子準備的東西在地窖里得藏好了，還有，盡快將銀票都兌成金條吧你家的錢莊那邊，姨夫……你爹那邊你也得想想辦法，還好你們錢家錢莊極少的對個人做業務，都是些有資產抵押的，也要抓緊時間收回一批了，等戰事一來，那些價值肯定是要縮水的”顧雅妍道。

錢廣進道，“嗯，我就怕來得太快，措手不及，那些都是不動產處理起來麻煩，還好之前我已經和爹梳理一遍了，只留下了絕佳的鋪面和地皮莊子。”

就在顧雅妍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她迎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袁隨霽。和離回蜀中瀘州娘家之后，幾乎足不出戶的袁隨霽突然登門造訪，顧雅妍十分的重視，本來她也是想找個好時機去看看隨霽姐姐的。

曾經明麗、美好、嬌俏的美女，變成了如今面色蠟黃，暗淡無光的中年婦人，才二十出頭就像三十多歲的樣子，今昔太強烈的對比。給人無比的震撼。

“妍妹妹，實不相瞞，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女兒阿黎你也知道吧，她最近總是莫名的發熱，吃了降溫藥就好了，可是過一段時間又犯，請了許多大夫都瞧不出所以來，我怕他又有什么別的毛病，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你能不能幫我請華神醫出面瞧瞧。”袁隨霽說著眼眶又紅了，她的眼睛本就是腫的，想必也是常常落淚的緣故。

“孩子現在還好吧，還在發熱嗎？你說的當然沒有問題，只是華神醫近年來都云游四海，行蹤很難確定，他現在不在蜀中，我給你修書一封，看能不能請他老人家盡快回來，如果實在近期不行的話，我也會幫你想別的辦法，最不濟先讓華神醫的徒弟來診斷一下，會沒事的。”顧雅妍柔聲安慰道。

“謝謝你，妍妹妹，孩子現在還好”袁隨霽顯得有些局促，“我這種身份，是不好在外邊停留太久，我……我就等妍妹妹的好消息了。”袁隨霽便想快點離開，但是又很不好意思，才求了別人幫忙。

這哪里還有那個利落灑脫的才女的半點影子，顧雅妍只覺得一陣的心酸和心疼，“姐姐陪我說會話可好，我如今守著母孝，也是不能出門的，好不容易姐姐來看我，這么多年不見了，應該是我去拜訪姐姐才對”

袁隨霽聽罷，沒有了剛才的行色匆匆，但還是顯得有些猶豫，搖擺不定的樣子。

顧雅妍拉住袁隨霽的手，“我曾經那么喜歡，那么崇拜的姐姐，怎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人生途中，有些是無法逃避的，比如命運；有些是無法更改的，比如情緣；有些是難以磨滅的……與其被動地承受，不如勇敢地面對；與其軟弱自卑，不如努力奮斗……路越艱，阻越大，險越多，勇敢走過去，你的人生就會更精彩。姐姐，我希望那個堅強勇敢，坦然豁達的隨霽姐姐快些回來”

“我……”袁隨霽無語嘆息，“我現在這樣，還有什么資格，又怎么能……”

“我聽說姐姐現在在家一心侍奉袁夫人和兩個哥哥的孩子，只要老夫人生病了，你都會說各種故事，蘀他們解悶消煩。而且姐姐素來才識高明，你的故事大家聽著都很新鮮，受到教益。嗯，我今個兒也魯班門前弄大斧，先給姐姐說一個，正好我還有些東西要姐姐帶回去，現讓秋雨整理在，姐姐別急著，好嗎？”顧雅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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