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至堯女皇(下)

第九十章至堯女皇(下)

房間里一下子安靜下來。月月隱隱可以聽到女皇愈見沉重的呼吸聲，那一呼一吸中似乎想要極力壓抑著，所以才遲遲沒有問話。

這樣熬著太辛苦了，月月一動不動地，直直地坐在椅子上，連靠背都不敢碰，脖子已經酸痛到麻木，最要命的是前面有兩道灼熱的目光正死死地釘在她的臉頰上，那名溫柔的女子在宮娥離開的一瞬間竟突然凜冽了起來。

她是哪里招惹到至堯女皇了嗎？月月翻騰起腦海里的記憶，卻也翻不到她與女皇產生過任何沖突，此時此刻她們應該是第一次面對面地坐在一起吧，床下偷聽沒有被吧……

越想心越亂，月月忍不住蹙起了眉頭，緊張的心情憑空多了些許擔慮。

一直沉默下去也不是辦法。隨著一聲悠長的嘆息，女皇終于開口了眹鳳將軍與你之間一定經歷過不為人知的事情，否則像他那樣清冷的男子是不會隨便為誰動心的。至于經歷過朕不想，也沒有興趣，只希望你能恪守本分，不要有非分之想，千萬不要做出對鳳將軍，對右相。甚至對至堯不利的事情。”

是警告還是命令？月月一懵住了，不知該如何回答。她搞不清楚在這里算是，是傲天的百姓還是至堯的子民？

“解釋得太多你也未必會清楚，你只要記住朕與鳳將軍以及右相是一條船上的人，一榮皆昌，一辱皆損，你是右相的親妹妹，自然不會做出妨害他前途的事情，朕不指望你能從中起到作用，只希望你能安安靜靜的，過好你以后的日子，只要右相在，至堯總會有你的一方庇佑。”女子漫不經心地說著，好像她說的事情就如清風過柳那樣的簡單。

“她是讓我離鳳于漠遠點兒嗎？是怕有一天我的思想會左右她至堯戰神的判斷嗎？難不成她在懷疑我是赫連獄安排的奸細？”月月似懂非懂地在心里反復琢磨著女皇的一席話，總感覺那話中的含義遠不只這些。

“下個月初十就至堯國的國典大禮，也是朕與鳳將軍以及右相在今年要共同面對的一個難關，倘若能平安渡過，至少可以安寧到年底，否則造成的動蕩將會不堪設想。”明明說的是難關，但是女子卻突然笑了起來，那淺淺的笑窩登時盛滿了濃濃的苦澀。

她所謂的難關只怕就是玉璽不得吧。月月面無表情地瞧著噙在女皇唇角的苦笑，心底是一片清亮。沒有人那塊紫魚玉璽此刻就壓在她的舌根底下，除了那個卑劣的男人。

“民女雖然愚鈍，但是陛下的吩咐一定會恪守，不敢有違。”月月起身拜倒，輕輕一個叩首算是允下了。她原本也沒對鳳于漠抱有幻想，這樣倒也好。有人幫她斷了所有的念想。

“這是朕與你私下的協定，不可讓第三人，尤其是鳳將軍。”最后三個字講得好無奈，女子說完忍不住搖頭苦笑，越是該放下的越是在心間不斷縈繞，他于她來說究竟還是重到連提及都要心痛了。

“民女遵旨。”月月俯身一拜，眼中的神色已經不像剛才那樣迷茫了，一絲狡黠似曾來過，就在女皇提及難關的一剎那。機會來的措手不及，她要好好想想。

帶著滿腹心事月月踱出了摘星樓，目光低低地落在身前的地面，腳步間微現的疲倦卻落入了候在不遠處男子的眼中。

“這么久？累了吧。”鳳于漠快走幾步停在月月的對面，只見迎頭而來的女子毫無察覺的繼續向前，擔心她猛然撞上，嚇一跳，于是趁著還有兩步之遙的時候輕聲詢問道。

“呃？你來了？”月月怔在原地，抬起的腳只落了半步。

瞧著她迅速忽閃的眼睫，鳳于漠的臉上忽然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輕輕說道我放心不下你。”

“女皇又不吃人，你緊張？再說，你都替我打點好了……”月月的聲音越來越低。頭也不經意的垂了下去，閃爍的眼光在對面男子的身上始終尋不到停留之處。

“第一次見駕，怕你吃虧，三天前我就跟勤政殿的各位執事打好招呼了。樣，沒有人難為你吧，那個宣旨的趙福敬是出了名的欺生，他沒敢向你索賞吧。”鳳于漠上前扶住月月的手臂，傍在她的耳邊低聲問道。

月月搖搖頭，心底莫名的涌起一陣甜蜜，緊接著又是一陣苦澀。

兩個人一邊輕輕耳語，一邊緩緩地朝門口行走，看上去恍如神仙眷侶般的和諧美好。

“呃，女皇陛下她也沒有……”

“沒有，只是些稀松平常的問話，再著就是叮囑我注意身體……”

“哦，這樣就好。”鳳于漠笑眼溫柔，但是心里卻不似眼中那樣輕柔，女皇陛下是人他比月月清楚，女皇陛下傳喚月月為了事，他也能猜到八九，他月月會因為他受點點委屈，所以義無反顧的來了。

嘩啦！瓷器摔碎的聲音驟然從摘星樓內傳出，那刺耳的忿恨滯住了男子離去的腳步，卻無法再喚回他的心了。

“我們吧。”停滯的腳步再次抬起，鳳于漠攬過月月的肩，堅定的走過了第一層門禁。她是王，他是臣，曾有的無非就是權謀交易，實在與感情無關。富貴榮華都是假，滄海一夢雪無涯。他不曾真心付出所以即便有傷害他也只能報以無奈，這就是想要立足在朝堂之上的宿命，越是想站得高，越是能承受更多的孤獨。

他的聲音那么輕，那么平靜，但是落入月月的耳朵里，卻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殘忍。現在，她終于女皇對她說的那番話究竟是為了了。

她的沉默讓鳳于漠突然不安起來，連扶著她的手臂都仿佛失去了力氣，在她面前，他第一次感覺到是如此的不堪。

“說你才能明白呢，算是各取所需的敷衍，或者是彼此利用，再或者是她投入的太深，而我又太清醒，沒有，我與她真的沒有，也不可能有，月月，你能我嗎？”無錯不跳字。鳳于漠搶在月月身前，扶住月月的雙肩，用熾烈的眼神極力的掩蓋著那些看似蒼白無力的解釋。他從來沒覺得那樣做是的，可是現在，在月月的面前他第一次嘗到了后悔的滋味兒。

“你不需要跟我解釋，你的我沒有必要，更沒有資格懷疑。”月月忽然笑了，笑容里沒有一絲雜質，眼神平靜的好像一池清潭。

心里猛然一陣抽痛，鳳于漠黯淡下眸光，安靜地回到月月身旁。她忘記了以前的事情，忘記了他們經歷的一切，本以為重新開始會很容易。偏偏沒想到剖開心扉被拒絕的時候會這般的痛。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月月在心里狠狠地道著歉，眼中卻依然沉靜。她不可以太貪心，太奢望，眼前的男子不可能屬于某一個人，尤其是她這樣的人，她的心底壓著深深的恨，她的背上負著罪人的名號，即使在至堯沒有人敢指責她，但是她也沒有人會希望她站在鳳于漠的身邊。他是神，而則是罪孽的化身。

淳熙閣，這處遠離任何主殿的小小院落，她現在終于明白了為要被安排住在這里，因為在這里住過的女子都注定得不到想要的愛情。

天色漸次黯淡下來，月月點亮燭光，趴在桌案上，對著那一塊小小的玉璽發起呆來。

是紫魚泣血呢？手指輕輕撥弄起玉璽，月月一瞬不瞬地細看著它的每一面。

這塊玉石的質地并不名貴，上面的紫色寶石也談不上世間罕有，只是那微雕費些時日罷了，實在看不出哪里特別，哪里又能與泣血兩個字關聯上。估計要想弄清楚回事只能找一個熟知至堯皇室的人問問了。

鳳于漠一定，但是如果去問的話，豈不成了此地無銀了。輕嘆一聲，月月只好暫且壓下好奇心。離國禮大典還有半個月，不多了，她必須要盡快做出決定，把握住最好的時機，謀得最想要的。

秋風無情，葉自飄零，北地的秋天愈近尾聲了。

月月披上狐裘對著銅鏡比量起身姿。這還是她頭一次穿這種御寒，沒有想像的那么厚重，但是卻溫暖無比，只穿了片刻，脖頸間就已然滲出了些微的細汗。

“姑娘，右相大人到了。”宮女的聲音好似風打銅鈴，悠悠地傳進了內室。

“了。”月月心中一動，慢慢解下狐裘。她昏迷的時候瞿瑞謙幾乎每日必來。可是自從她徹底蘇醒之后，今天還是兄長頭一到淳熙閣。

說不想念是假的，同胞血脈，手足兄妹，就算他曾經對月月隱瞞了身份，但是骨血是改變不了的，親情是割舍不掉的，即使有再多的委屈埋怨，親人的一句話語，一個眼神，甚至是一絲熟悉的味道，也會將心填的滿滿的，都不想去計較了。

第九十章至堯女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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