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一張瓜子臉,五官精致,苗條的身材站在燈光下有幾分單薄,一陣夜風吹來,月白羅衫飄拂,楚楚動人。
她緊抿著櫻桃小口,目光清亮而犀利,直刺李慕禪,宛如瑤光劍出鞘。
李慕禪微笑道:“宮師姐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
秦氏迫不及待的問:“小三,這是你師姐?”
李慕禪笑道:“是,娘,這是宮輕云宮師姐,宮師姐可厲害得緊,梅府七院第一高手!”
秦氏打量一眼宮輕云,親切的道:“這般有能耐,真是個好姑娘!……來來,快別站著,坐下說話!”
說著話,她熱情的迎上前,拉起宮輕云的小手。
李柱子雙眼放光,大聲道:“玉蓉,別傻站著,還不快給客人上茶!”
清亮目光在宮輕云臉上一轉,李玉蓉抿嘴微笑,笑得古怪。
“爹,我來罷!”趙依依忙道,扭身裊裊進了正屋,很快端著小木盤出來,給宮輕云送上一盞茶,微笑道:“宮姑娘,快請坐吧。”
秦氏一直拉著宮輕云小手,上下打量,眉開眼笑的道:“真是俊秀,還這般有本事,難得!難得!”
李慕禪笑瞇瞇的看著,也不說話。
宮輕云蹙了一下黛眉,刺他一眼,勉強朝秦氏笑笑。
“娘,你忒熱情了,別把人家嚇跑了!”李玉蓉抿嘴笑道。
“胡說!”秦氏一擺手,瞪她一眼,轉回來時,馬上又笑瞇瞇的,道:“宮姑娘,多大啦?家里還有什么人?”
宮輕云輕咳一聲,勉強笑笑:“伯母,我想跟李師弟說幾句話……”
“好好,你們就在院里說話吧,咱們都進屋!”秦氏忙點頭,扭頭對李慕禪叮囑道:“小三,莫要怠慢了宮姑娘!”
“娘,放心罷!”李慕禪忙點頭。
秦氏一扯李柱子,又對李玉蓉趙依依招招手,臨走時仍不忘扭頭對宮輕云笑笑,然后才帶著三人回了正屋。
李慕禪目送他們進屋,轉身回來,搖頭笑了笑,道:“宮師姐莫見怪,我娘素來熱情好客,你又這般美麗動人,也怨不得她。”
宮輕云精致瓜子臉一沉,冷冷道:“湛然師弟,我來找你,是想告訴你一聲,我宮輕云并非輸不起的人!”
李慕禪一怔,笑了笑:“此話何解?”
“你那四個師兄上躥下跳,又是求情,又是威脅,忙得不亦樂乎,真是可笑!……好像我輸了,非要找大小姐撐腰一般!”宮輕云冷冷道。
李慕禪摸了摸光頭,有些尷尬。
他實在無話可說,從昨天開始,先是大哥,后是四位師兄,都緊張得很,生怕惹惱了大小姐。
他笑了笑,忽然左手合什一禮:“是我小瞧了師姐,慚愧!”
宮輕云黛眉輕蹙,緊盯著他的臉,冷笑一聲:“一個月后小比,咱們到時再見真章!”
她暗自皺眉,思忖:這湛然果然不好對付,心志堅定,胸襟廣闊。
小姐曾說過,武功到了一定程度,再往上走,難如登天,決定因素并非勤奮與聰明,而是心靈,是胸襟與氣魄。
李慕禪笑了笑:“好啊,求之不得,一直想領教宮師姐的瑤光劍法,可惜上次沒能如愿!”
“哼,到時你會見識到的!”宮輕云冷冷道,輕哼一聲:“我的話說完了,不用送啦!”
說罷,她一甩羅袖扭身便走,腳尖點一下,飄飄平掠至兩丈開外,在照壁旁一轉,身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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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禪看著她消失的方向,搖頭笑了笑,這位宮師姐倒是個心高氣傲的,果然不是凡俗女子。
秦氏四人匆匆出來,一下把他圍在當中。
秦氏一把揪住他衣襟,叫道:“好啊,小三,你怎么弄的,三兩句就鬧翻了,把人家姑娘氣走了!”
知道秦氏他們在正屋里偷聽,李慕禪與宮輕云說話壓低聲音,他們聽不到,只能看到臉色。
宮輕云一直冷著臉,掛著冷笑,顯然不高興。
李慕禪笑道:“娘,你弄錯了,我跟宮師姐可不是你想的那樣,……咱們兩個是敵非友。”
“嗯——?怎么回事?!”秦氏一怔,松了手,撇撇嘴,道:“這么美的姑娘,你怎不好好相處!”
李慕禪苦笑:“娘,我倒想與人家好好相處,可人家不答應。”
“嗯,但凡美貌姑娘,都有幾分脾氣的。”秦氏點點頭,朝趙依依看一眼。
趙依依哼道:“娘,你看我做什么?”
“看看都不成,瞧你這脾氣!”秦氏笑道。
“娘——!”趙依依輕嗔,忙岔開話題:“小叔,她雖貌美,但一直冷冰冰的,不是良配,還是算了罷。
”
李玉蓉搖搖頭,沒好氣的哼道:“好啦!娘,大嫂,三兒是出家人,你們瞎操心做甚!”
這句話像一根針,秦氏像撒了氣的皮球,頓時興意闌珊,搖頭嘆道:“是啊,小三是出家人,不能娶媳婦的!”
李玉蓉道:“娘,你也別急,說不定呀,再過幾年皇帝會下詔廢了禁俗令呢,是不是?”
秦氏精神一振,忙道:“對,老頭子,咱們要好好活著,總能等到那一天的!”
“好吧好吧。”李柱子擺擺手,大聲道:“吃飯!想餓死人不成!”
李玉蓉輕笑道:“好好,吃飯!”
她在外人面前甚是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但在家里卻是女兒,比不得李慕禪受寵愛的二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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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鶴添油術果然玄妙,當天晚上,左手已經止疼,不再難受。
他修煉觀天人神照經,從子時練到清晨,蓮花皎潔,宛如實質,仿佛觸手可及,但蓮花上那團白光一直沒進展。
第二天,陽光仍舊明媚。
床搬到小院中央,家里仍只有他與大嫂趙依依,李柱子與秦氏都去李健家幫忙了,二姐李玉蓉天一亮就回了映月庵。
待趙依依收拾完,他讓其坐到身前,背對自己,然后伸左掌抵她背心,渡過去一團內力,讓其體會內力之存在,再修煉吐納。
趙依依覺得奇妙,修煉得很認真。
他則什么也不做,六大真經也不修,只靜坐于榻上,合眸定息,仿佛入定,腦海里思維卻在高速旋轉。
整整想了半天,他做了一個猜測:這團白光需心神滋養,要以心火灼燒,方能增強變大。
當天晚上,子時,一滴甘露自百會落入,滴到蓮花上,蓮化很快吸收,變得越發堅凝,越發真實。
他馬上從觀想中退出。
念頭一動,丹田內力全部涌出,如浩浩洪水,轟然席卷左手經脈,迅速沿著無影劍心法運轉。
左手如被撕開,裂成了數片,其痛難當。
他強忍痛苦,渾身放松,調息寧神,花了一會兒功夫,終于進入定境,馬上開始觀想。
進入定境,五官敏銳,痛苦更加清晰,被放大了數倍。
此時,他十幾年來苦修的定力顯威,他強抑住心神,棄痛苦于不顧,心神專注于這團白光中。
倏的一下,渾身一輕,隨即一暖,如躍入一眼溫泉中,周身溫暖舒暢,痛苦一下消失了。
他感覺就像是換了一幅軀體。
沉浸于這美妙之感中,不知不覺中,天色大亮,陽光照在窗紙上,映得屋子明亮柔和。
心神從天人神照經中褪出,身體仍暖融融的,左手只是輕微灼熱,微疼而已,可以忽略。
他解坐下榻,伸了個懶腰,露出一絲微笑。
蓮花上的白光凝實些許,大有進境,自己所猜不錯!
這是喜事,可惜,這修法太過匪夷所思,竟是傳說中的苦行僧修行法,想要練成,需得承受莫大痛苦。
他禪功精深,種種記憶越發清晰,想起來師父生前說過,佛家修行有八萬四千法門,皆可成道。
其中有一支苦行法,專于凝煉心神,常自殘身軀,以痛苦來激發潛力,堅定心神,此乃旁門左道,并不可取。
但看這觀天人神照經,莊嚴浩大,絕非旁門,難不成,自己練得偏了?
他想了想,決定還是停一停,暫且看一看,不能太急,免得出岔子,墜入魔道可就萬劫不復。
驚喜被澆滅,他恢復從容寧靜。
右手拉開門,穿過正屋,來到小院,趙依依從廚房探頭:“小叔,醒了?吃飯么?”
李慕禪應了一聲:“好,吃飯。”
待他洗漱過后,飯已經擺到桌上,熱騰騰的,香氣四溢。
趙依依一襲桃紅色單衣,嬌艷動人,見李慕禪右手拿筷子,笑問:“小叔,你不是練左手么?”
李慕禪笑了笑:“左手又受傷了。”
趙依依一怔,忙問:“好好的,怎么受傷了?”
李慕禪笑道:“不要緊,練功太急了,出了點兒岔子。”
趙依依抿嘴笑道:“這右手剛好,左手又傷了,玉蓉知道了,又得一頓埋怨。”
李慕禪笑了笑,又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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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之后,清晨時分,他出現在梅府外。
他一靠近梅府,便覺察有異,門口鐘大河他們四個本是繃著臉,殺氣騰騰,氣勢懾人。
一見到他過來,馬上變了臉色,笑瞇瞇的看他,目光古怪。
鐘大河他們四個是梅府鐵甲護衛,與李慕禪的關系甚好。
梅府護衛有四等,鐵甲、銅甲、銀甲、金甲,按武功與功勛計算,每上一層,薪水翻倍,相差懸殊。
鐵甲護衛輪流站在門前,每三天一輪轉。
李慕禪合什一禮,笑瞇瞇的問:“鐘大哥,有什么事?”
“哈哈,沒事!沒事!……湛然,你快進去吧!”鐘大河笑了兩聲,卻不肯多說。
李慕禪看了看他,又看看三人,不再多問,進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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