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蘭眸子閃了閃,越發如霧如煙,迷離而深邃,生出無窮吸引力,能將人的魂魄吸進去。
她微微一笑:“佛法有不可思議之能,湛然師父佛法精深,難怪有此奇跡。”
李慕禪搖頭苦笑。
他也明白,眾人將信將疑,不過此事太出奇,常理難以忖度,最終還是要落到佛法上的。
“真醒了?真醒了?!”安長老洪亮的聲音驀的響起。
他一身寬大的灰袍,大步流星,跟在小圓身后,幾步跨上了高臺,倏的停在李慕禪身前。
勁風蕩起眾人衣襟,陣陣藥味飄出來。
李慕禪起身,合什一禮笑道:“安長老,救命之恩,粉身難報!”
“行行,不用多禮,坐下坐下!”安長老擺一下手,一把抓住他手腕,搭上手指就閉眼評脈。
李慕禪坐下了,笑瞇瞇看著他。
片刻后,安長老睜眼,奇怪的看著李慕禪,上下打量。
“安長老,可有不妥?”趙雨真忙問。
安長老搖搖頭,仍盯著李慕禪看,嘆道:“奇了,真是奇了!”
“怎么了,安老?”梅若蘭問。
安長老扭頭望過來,笑道:“淤血散了,傷勢好了大半!……老朽還真不知,當世什么靈丹妙藥如此奇效!”
梅若蘭道:“湛然師父是澄靜寺住持,乃佛門高僧。”
“哦——?”安長老扭回頭望李慕禪,撫髯微笑:“怪不得,佛法深奧無窮,常有不可思議威能!”
當今皇帝崇佛,佛門昌盛,世人也多信佛。
李慕禪微微一笑,道:“大小姐謬贊,我這點兒微末之行,還差得遠。”
這話并非客氣,確實誠心實意,見識過師父法性的虹化圓寂,他方知佛法之奇妙,絕非自己先前的膚淺理解。
自那之后,他修為精進,禪功一日千里,自修數年后,終于脫離了欲界,進入初禪境界。
本以為修至初禪,已然了不得,可經歷了那次劫道,他又明白,想要成佛,先要保身。
況且佛門四萬八千法,俱通往成佛之路,修煉金剛不壞神功也是一法。
梅若蘭笑了笑,道:“映月法會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哦——?”安長老更加詫異,合什一禮:“真是失敬失敬!映月法會可了不得!”
李慕禪合什還禮,笑道:“不敢當。”
他掃一眼周圍,望向金開泰:“統領,怎么不見我大哥?”
“副執事病倒了。”金開泰道,露出一絲笑容:“湛然,你呀……”
“病倒了?”李慕禪一怔,隨即恍然,大哥是被嚇著了。
大哥看著堅強剛硬,陽剛十足,心性卻最軟弱,兄妹三人當中,即便二姐也比他硬氣得多。
他忙道:“我去看看大哥。”
說著起身,朝眾人一合什,便要離開。
梅若蘭起身,道:“湛然師父,我隨你一起去吧。”
隨即迷離的眸子一掃眾人,溫聲道:“大伙回去好好休息,今天的事還望守口如瓶,不要外傳。”
眾人應了,目送三人離開高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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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這不是做夢吧?”尉遲明用力一扭左臂,疼得咧了咧嘴,嘿嘿笑道。
趙雨真緩緩收回目光,笑道:“吉人自有天相,五師弟確實命大!”
尉遲明嘿嘿笑了幾聲,斜睨宮輕云:“宮輕云,五師弟命硬,你的命也不錯,要不然……,哼哼!”
“手下敗將,別跟我說話!”宮輕云一撇嘴。
尉遲明擼起袖子,招著手,大聲道:“來來,咱們較量一下,看誰厲害!”
趙雨真皺眉,沉聲哼道:“好了,四師弟,別鬧了!”
尉遲明恨恨道:“大師兄,這丫頭太可惱!明明錯了還嘴硬,也就五師弟好脾氣,換了個人,早罵得她狗血噴頭!”
宮輕云冷笑一聲,不屑的扭身而去,白衣飄飄,越發顯得身形單薄,透著一股自憐自傷的孤寂。
賀南山目送她離開,搖頭道:“四師弟,算了吧,此事透著幾分蹊蹺,等問問五師弟再說。”
“這有啥蹊蹺的!”尉遲明大咧咧的道:“好心沒好報!五師弟好心腸,卻差點兒搭上自己小命!”
“那為何他不躲?”賀南山問,不以為然:“五師弟的浮光掠影火候不淺,能躲過的!”
“嗨,這不是明擺著的嘛!”尉遲明不以為然,嘿嘿笑道:“他是想躲來著,可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賀南山追問。
“五師弟是奇才,可畢竟練功時間太短,經脈還太脆,他的劍呢又太快,易放難收,他這一撤劍,經脈傷啦!”尉遲明侃侃而談。
“嘿嘿,結果呢,差點兒陪了自己的小命!……哈哈,真是有趣!他是高僧,可也會憐香惜玉呢!哈哈……哈哈……”說到最后,他哈哈大笑。
趙雨真他們也搖頭失笑。
“嗯……,有幾分道理。”趙雨真慢慢點頭,露出一絲笑意:“這么簡單,為何咱們偏偏沒想明白!”
“我最聰明唄!”尉遲明哈哈大笑,極是得意。
幾人搖搖頭,不理他,各自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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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禪與梅若蘭并肩而行,小圓跟在后面,出了練武場,繞湖邊往東,到了一間小院。
他腳步匆匆,下意識施展浮光掠影,速度極快,梅若蘭與小圓游刃有余的跟在后面,并不多說,知道他無心說話。
小院位于湖東,院門朝西,周圍空氣清新溫潤,一出門就能看到如鏡的明湖,實是一處好所在。
“當當”小圓裊裊上前,拉了拉黃銅門環。
里面很快有腳步聲,傳來一聲清脆聲音:“誰呀?”
小圓道:“綠荷,是我!……小姐來啦!”
黑漆門“吱”的一聲被拉開,門后站著一個少女,綠衫裹著苗條的嬌軀,圓圓臉龐,明亮的大眼,圓鼻、小嘴,雖不十分漂亮,卻活潑乖巧。
少女綠荷襝衽一禮,嬌聲道:“大小姐!”
梅若蘭輕抬手:“免了,李執事可有好轉了?”
綠荷頓時黯然,搖搖頭,鎖著眉頭道:“公子還沒醒,一直昏睡著,情形不……不太好。”
說到后面,隱隱有泣聲,幾乎哽咽。
李慕禪仔細打量她一眼,皺了皺眉,看其眼神,清正而柔亮,顯然性格柔和,心地光明,是個好女子。
他思維如電,靈動如神,馬上想到,怪不得大哥與大嫂一直冷戰,有這般乖巧的侍女在,大嫂要受苦了。
梅若蘭一指:“這是湛然師父,李執事弟弟。”
綠荷一怔,忙襝衽一禮:“綠荷見過二公子!”
李慕禪合什還禮,微笑道:“不敢當,就叫我湛然吧,多謝綠荷姑娘照顧我大哥!”
綠荷神情間透著親近,忙搖頭:“這是小婢該做的!”
李慕禪笑了笑:“走,進去看看大哥罷。”
說罷,側身請梅若蘭,梅若蘭沒推讓,直接跨步進院,知道李慕禪談笑自若,卻心急如焚,因為他佛珠撥得飛快。
小院很雅致,與家里極像,李慕禪掃了一眼,腳下不停,直接進了正屋,轉向東邊一間。
屋里明亮而柔和,月白的地毯,家具簡單,一塵不雜,透著溫馨氣息,可甫一進入,草藥味撲面而來,濃郁刺鼻。
小圓捂了一下鼻子,見另外三人都若無其事,忙又放下了。
東墻下擺了一張大床,床上躺著一人,蓋著薄被,輕輕起伏,正在昏睡。
李慕禪走上前,低頭望去,是大哥李慕風,他臉色晦暗枯槁,嘴唇干裂,一下子老了十多歲。
他悠悠嘆息一聲,搖搖頭,掃一眼周圍。
南窗下一張軒案,兩頭各擺一瓶玫瑰花,被雪白窗紙映得嬌嫩明艷,案中間的獸爐輕煙裊裊,檀香繚繞,能清心寧神。
這間屋子溫馨而柔和,毫無郁沉之氣,李慕禪又看一眼綠荷,這個乖巧少女蘭心蕙質,果然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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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大哥!”李慕禪拍拍他肩膀,輕聲呼喚。
喚了十來聲,李慕風慢慢睜開眼,目光由朦朧變清醒,忽然瞪大眼睛,叫道:“三兒!三兒!”
猛一下把被掀了,伸手抓住李慕禪。
李慕禪握住他的手,搖頭笑道:“大哥,你也太不禁嚇啦!”
聽到李慕禪的調侃,李慕風如夢初醒,回過神來,忙掙扎著要坐起來。
綠荷忙探身,扶他倚到床頭,后背還墊了一個高枕,她動作小心柔和,卻又干凈麻利。
她一口氣忙完了,才伸直了腰,恰好迎上李慕禪的目光,頓時臉紅耳赤,忙退到小圓身邊。
這一會兒功夫,李慕風大變模樣,精神振奮昂揚,好像一下年輕了十歲,郁沉之氣渙然消散。
他倚著床頭,瞪了李慕禪兩眼,苦笑搖頭:“三兒,你呀你……!”
梅若蘭站在李慕禪身后,只是看著兄弟二人,沒插嘴。
李慕風絮絮叨叨,好一通埋怨,說自己悔不當初,不該答應他入府,他也太不小心,太不惜身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讓爹娘怎么活。
一口氣說得痛快,卻也嘴干舌燥,伸手接過綠荷遞來的茶盞,他揭盞輕啜一口,抬頭才發覺梅若蘭。
他頓時俊臉通紅,不好意思,忙要起身下榻:“大小姐,失禮了!”
梅若蘭一豎掌,淡淡微笑:“李執事不必拘禮,你們兄弟說話罷,我先回去,好好休息一陣子。”
李慕風忙不迭道:“大小姐,我不要緊的,明天就能好。”
梅若蘭笑了笑,點點頭,又看一眼李慕禪,轉身離開了。
李慕禪送她們離開,回來后笑瞇瞇的看著他,若有所思,眉頭卻慢慢皺了起來。“三兒,怎么啦?”李慕風有些不自在的問。李慕禪斂去思緒,笑道:“大哥,今天晚上咱們回家,給你壓一壓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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