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把李健拉來天樞院,先運功半個時辰,隨后是四位師兄,每人半個時辰。
一圈過后,再輪一圈,共花五個時辰。
這才罷休,他雖著急,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運功,強化他們骨骼,可惜,他們承受力有限,身體受不了。
白天運功,晚上休息,第二天再運功,勉強可以承受。
李慕禪每天早晨去天璣院,李健一見到他,如喪考妣,苦喪著臉,垂頭喪氣,仿佛上刑場。
這萬蟻噬骨之苦,乃世上最殘酷苦刑之一,非人能忍受。
李慕禪用激將法,嘲笑他,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威風八面,反面被人欺負,要受自己保護,永遠站不起來,被自己老婆孩子瞧不起。
李慕禪佛法精深,對人心把握精微,說話時,句句直指人心,如劍穿心,總能激起李健血氣。
每天都激發李健一次,然后再運功,若無這股氣撐著,李健早就挨不過,這般痛苦,足以摧垮意志。
趙雨真他們堅強得多,彼此鼓勵,反而苦中作樂。
這一次被白青石圍堵,他們感覺到死亡,深知實力之重要,性命攸關,吃些苦不算什么。
李慕禪每次施展完,略顯疲憊,多是裝出來,否則,難免被人當成怪物,趙雨真他們看在眼里,卻不多說,感激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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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施為,轉眼九天過去。
這九天下來,趙雨真五人力量大增,趙雨真仔細試了試,力量增了兩成,水漲船高,身法快了,劍也快了。
抵得上三四年苦修,他苦笑,這法子太取巧,也太誘人,也就五師弟傻,這般損己利人。
李健年紀小,增長更快,力量增了一半,也算是大力士了,與同院師兄們動手,力量不落下風,招式火候差了些。
他嘴里卻沒好話,不但不感激,反而抱怨不已,趙雨真他們覺得好笑,足可見他們友情之深。
李慕禪只是微笑,不跟他斗嘴。
他本是學哲學出身,重活一世后,對世情看得更通透,這世間有一種無形的法則,舍與得,因與果,陰陽。
舍與得,永遠是一體,舍就是得,得就是舍,常人堪不破,只拘泥于物質而已,卻不知無形的東西更珍貴。
況且,他所求者,只有天下第一,永恒之道,其余的,浮云而已,當舍即舍,想占盡便宜,最是可笑。
懂得收獲,固然不易,但懂得付出,卻更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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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李慕禪一直在天樞院,晚上不回家,抓緊時間練功,彌補耽擱的功夫,馬上要出府護鏢。
闖蕩武林,絕不是開玩笑,七院之中,自己武功第一,但放諸武林,卻差得遠,隨時會送小命。
這天傍晚,他們幾個正在湖邊說閑話,侃大山,講一些府中趣事,武林秩聞,悠閑自在。
賀南山三人傷勢大好,安長老的靈藥確實不凡,已能練功,尉遲明恢復了明朗,不時哈哈大笑。
這時,一陣輕盈腳步聲中,小圓忽然出現,進了院,直趨至眾人跟前,淡淡幽香飄蕩。
她身著淡粉羅衫,望向李慕禪,明眸如水:“湛然,小姐請你過去!”
李慕禪跟梅若蘭請了假,這幾天一直沒去憩園,與小圓數天不見。
李慕禪抬頭笑道:“有什么事?”
“明天就要出發啦,你不記得啦?”小圓白他一眼。
尉遲明起身,湊過去,嘿嘿笑道:“小圓姑娘,幾天不見,你更漂亮啦!”
“尉遲明,滾開!”小圓小手擺了擺,不屑哼道:“你現在就是一軟腳蟹,當心我傷了你!”
尉遲明嘿嘿笑道:“小圓姑娘,大小姐出鏢,你要一起去嗎?”
他被小圓打擊慣了,免疫十足。
小圓哼道:“那是當然!”
“跟大小姐說一聲,我也去,好不好?”尉遲明忙道。
“你——?”小圓斜睨他,不屑道:“你去做甚?……這一趟很危險,趙雨真都不能去的,你行?!”
尉遲明呵呵笑道:“我現在武功大增,不會拖累的!”
“沒門兒!……湛然,走吧!”小圓白他一眼,招呼李慕禪。
李慕禪起身,看了看夕陽,笑道:“大師兄,我去了,……今晚我回去一趟,晚飯不必等我。”
趙雨真點點頭。
他跟小圓一起來到憩園,夕陽紅霞中,宮輕云一襲白衣,正在練劍,劍光點點,寒氣襲人。
看他過來,宮輕云長劍不停,毫不理會。
李慕禪看了兩眼,微笑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轉身進了梅若蘭的小院。
對于宮輕云,他總有一絲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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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若蘭一襲紫衣,站在花圃旁,擺了一個姿勢,一動不動,李慕禪一見即知,她正練樁功。
她姿勢古怪,雙腿微曲,上身微沖,左手平伸,右手微抬,如白鶴展翅,欲騰空上云霄。
李慕禪打量一眼,暗自記住了。
這般樁功,最核心是內力流轉,姿勢不管用。
不過,這世間就是一張網,皆是相聯的,由一點衍散成面,一葉知秋,滴水觀大海。
他想事后推測一番,況且樁功也有一妙,能以勢導氣,說不定,可由姿勢可窺得心法奧妙。
他忽然想到,武功源自古人乃觀天地萬物所感,修煉武功,不但要苦修,還要多接觸大自然為好。
梅若蘭這姿勢極優美,恍惚間,她化身白鶴,立于青松下,山石間,優雅而從容,似欲直上云霄。
“噓——”悠悠輕嘯響起,她胸口起伏,吐出一口氣,身前一株牡丹花劇烈搖晃,如被勁風吹。
李慕禪暗贊,大小姐年紀甚輕,但內力深厚,委實驚人,自己內力突飛猛進,但比她仍遜一籌。
“湛然,你來了。”她轉身過來,淡淡點頭。
她膚若凝脂,在晚霞下宛如紅玉,雙眸流光溢彩,僅是一瞥,他怦然心動,忙收斂心神,合什一禮。
“小圓,把東西拿來。”梅若蘭吩咐,接過小圓遞上的茶盞。
“好嘞。”小圓答應一聲,把另一盞茶遞給李慕禪。
她手腳麻利,在李慕禪觀看時就進去,托了茶盞出來。
李慕禪笑著接過了,抬頭道:“大小姐,明天就要出發了?”
梅若蘭來到旁邊小亭坐下,指了指對面:“明天清晨出發,……今晚你回去看看,這一趟鏢要花不少功夫。”
“是。”李慕禪坐到她對面。
梅若蘭道:“西北這一陣子不太平,你要心中有數。”
李慕禪點頭,輕啜茶茗,憩園的茶極好,清幽入心,濁氣仿佛被驅除,渾身皆暢,毛孔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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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圓很快出來,手上端一紅木盤,蒙一紅布。
木盤輕放到石桌上,小圓一指,道:“湛然,這是你的!”
“這是……?”李慕禪不解。
梅若蘭道:“這是你的俸祿,晚上回去,捎著吧。”
李慕禪拉開紅布,頓時銀光閃爍,是一錠錠銀元寶,整齊擺放,共三排。
梅若蘭盯著他,細看他神情。
李慕禪笑了起來,從沒見過這許多銀子,乍然見到,卻沒什么異樣,心靜如水,果然定力又深了。
李慕禪抬頭笑問:“大小姐,這一趟護鏢很艱難?”
“是。”梅若蘭點頭,望向遠處:“上一次鏢,咱們與碧血堂結下生死大仇,這一趟必有惡戰。”
“碧血堂?”李慕禪問。
梅若蘭道:“碧血堂乃西北武林門派,實力雄厚,根枝龐大,不容小覷。”
李慕禪皺眉想了想,點點頭,沒多說。
小圓道:“湛然,放心罷,小姐親自出馬,管他什么碧血堂,綠血堂,定讓他們有來無回!”
梅若蘭睨她一眼,小圓吐吐舌頭,不說話了。
李慕禪嘆了口氣。
“湛然,說話呀,嘆什么氣!”小圓嬌嗔。
李慕禪想了想,苦笑:“縱是危險,豈能退縮,多說無益。”
“湛然,這一次,你最好別去。”梅若蘭道。
李慕禪呵呵笑了起來:“小姐,你這話有趣……”
梅若蘭溫聲道:“我絕非試探,這一次委實太險,湛然你是難得一見的武學天才,對梅府而言,比我重要。”
李慕禪笑道:“我是出家人,死死生生,生生死死,天地一輪回而已,看不透這個,豈不是白修佛了?”
梅若蘭嘆了口氣,溫聲道:“好吧,……好好安置家里吧。”
李慕禪合什微笑。
小圓拿了一個小小的紅木匣,將銀錠裝進去,李慕禪提了,徑直出了梅府。
離了梅府,他腰佩長劍,手撥佛珠,在霞光中緩緩而行。
出了金陽城,腳步加快,施展開浮光掠影之術,轉眼上了山間小徑,直登山頂,便要翻山往下。
忽然,他停住,皺眉望向左邊樹林。
這片樹林皆松樹,郁郁蔥蔥,地上松針厚有數尺,踩在上面無聲無息。
他沉聲喝道:“什么人,出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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