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更!堅持!堅持!)如果說剛才的劍法堂堂正正,有如真龍天子龍行虎步,皇威浩蕩的話;那如今的劍法,卻是變得鬼蜮森森,就如黃泉一般陰冷可怖。
風子岳如今施展的,正是有魔劍之稱的幽冥劍訣!
黃泉九曲之下,有幽冥地獄,終日嚴寒,不見天日,死氣凝結,黃泉幽冥之氣,乃是世間最毒的劇毒!
當然,這幽冥虛無縹緲,終究不過只是傳說而已。
但卻真的有人體味這幽冥的怨毒和寒冷,創出了一套幽冥劍訣。
至毒!至狠!至絕!
這一劍施展出來,就連身為先天的黑衣守護使者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
這套劍法的纏繞攻擊之下,五毒玄瘴似乎是全然失去了效用。
“心若死灰,人在幽冥!天下再毒的東西,又怎么毒得過人心?”風子岳口中輕吟劍訣,體味著這幽冥劍訣創始人的怨毒心境,上一世他得到這一套劍法的時候,正是心若死灰,矢志報仇的時刻,也因此更能體會其中精微之處。
這一世他心態大不相同,但投入此境界中,也能施展出幾分精髓,黑衣守護使者一時不察他劍法突變,竟被他詭異的劍圈刺中,在肩膀上留下了一道傷口。
一劍傷人即傷心!
黑衣守護使者只覺得一股寒流自肩膀而入,直入胸口,渾身寒戰打個不住,小半邊身子竟然麻痹不能動彈,驚慌之余,連忙翻身后退,狼狽不堪。
這就是幽冥劍訣的詭異神奇之處,傷人的不只是劍,更是有若幽冥的那股陰寒之氣。
剛剛五毒玄瘴被堂皇的天子龍氣克制,如今比拼陰毒,偏偏又斗不過幽冥之氣的至陰至毒,五毒玄瘴竟是透不過那陰氣森森的劍光一步。
黑衣守護使者心中驚慌,不敢置信。
他堂堂一個先天高手,竟然被一個后天武者克制到這種地步,這叫他情何以堪!
何況他的武學,本來就是以詭異莫測為長,就算是碰上同級別的先天高手,對方猝不及防之下,也很容易吃悶虧。
遮天玄氣鎖、五毒玄瘴,本身都是極為陰毒的功夫。
剛剛被那小子的天子龍氣克制也就罷了,現在又是什么狀況?
他毒,風子岳比他更毒!他陰,風子岳比他更陰!
這種詭異莫測,去到盡處不留余地的劍法,到底是什么人創造出來的?
他心中驚惶無比,一身功夫,竟是又打了折扣——畢竟這守護使者常年不曾與人動手,遇上弱者,自然是威風八面,但一旦形勢不利,竟是不知如何變通,越打越是手忙腳亂。
“嗤!”
劍鋒擦過臉頰,黑衣守護使者只覺的面皮一陣森寒,心中更是膽寒,側身閃避,左肩上又中了一劍。
“啊呀!”
兩肩中劍,身體麻痹,黑衣守護使者更是遮攔不住那如鬼魅一般的劍法,心膽俱喪,轉身就跑。
“還能跑得了你么?”
風子岳劍尖橫掃,又在他右腳腳踝之處輕輕一點,黑衣守護使者悶哼一身,站立不穩,滴溜溜成了滾地葫蘆,一頭就從屋檐之上栽了下去!
風子岳挽住甘凝霜,飛身一躍,在空中劍勢不停,仍然是在守護使者各處關節輕點,這一路幽冥劍訣施展下來,黑衣守護使者渾身僵木動彈不得,轟然一聲,重重地砸在天井院落的青石板地面之上。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嘛?”
風子岳輕輕落下,攬著甘凝霜,就如一片羽毛,落地無聲,劍尖卻也是無聲無息地架在黑衣守護使者的咽喉要害之上。
一瞬間,黑衣守護使者的面皮漲得通紅,他想要奮起反抗,卻是有心無力。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和屈辱涌上心頭,他惡狠狠地瞪著風子岳,絲毫沒有想妥協的意思。
“你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甘凝霜深吸了一口氣,這是她最想弄清楚的事情。
到底是為了什么,要五仙教的圣女千年來都前赴后繼的祭獻,結束花朵一般的生命。
如果只是為了那個諾言,也就罷了。
如果有人從中搞鬼,她卻是絕不能夠容忍!
從千年以前至今,五十六代五仙教圣女,包括她的母親花楹夫人,這些人的生命,絕對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黑衣守護天使閉上了眼睛,他不想,也不敢回答這個問題。
風子岳的劍尖,稍稍用了一點力,刺破了他的皮膚,流出鮮血。黑衣守護使者驚慌地睜開雙眼,面色蒼白,口中荷荷有聲,卻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無論你保守著什么樣的秘密,總不會比你自己的命還要緊。”
風子岳的面色森冷,劍尖微微顫動,只要微微再一用力,就能切斷他的咽喉,“說出來,我饒你不死!”
黑衣守護使者的面色微微一變,似乎在考慮他的話的可信性——但很快,恐懼又占據了他的心扉,他搖了搖頭,再次閉上了眼睛。
風子岳皺起了眉頭。
這樣看來,這個守護使者的背后之人,只怕不是那么簡單。
這個黑衣守護使者面對死亡的威脅,并不是不想說出他所知的秘密,但風子岳分明看得出來,他在害怕,他不敢說一個字。
這種根深蒂固的恐懼,甚至超過了對風子岳架在他咽喉的鋒利劍尖的恐懼。
到底是什么人,能夠讓一個先天高手怕成這個樣子。
“你在害怕——但你要想一想,無論他用什么來威脅你,最多也不過就是一個死字,你要是不肯透露,現在就會死,還不如多活一會兒,不是更好?”
風子岳還在嘗試著勸誘,然而黑衣守護使者卻好像是鐵了心一樣,閉上了眼睛,一個字都不肯再說。
風子岳嘆了口氣,在死亡的威脅之下,這守護使者尚且如此堅挺,只怕一時是問不出什么東西了。
“老師,你去搜搜他身上,看看有什么東西……”
他這時候才松開了挽在甘凝霜纖腰上的手,忽然也覺得有些不妥,趕忙縮回,尷尬一笑。
甘凝霜點了點頭,她蹲下身,伸手向守護使者身上探去。
就在此時,黑衣守護使者忽然睜眼,雙目之中,滿是恐懼與驚惶。
“小心!”
風子岳反應敏捷,拉住甘凝霜的手,硬生生往回一扯,收劍回來,飄身而退!
只見黑衣守護使者的袖中,忽然冒起火光,那藏在袖子里面的光明火,忽然之間大放光芒,暴烈地燃燒起來。
只是一瞬,黑衣守護使者渾身都冒出熾熱的白色火焰,在他慘絕人寰的嚎叫聲中,只不過一剎那的功夫,他竟然被燒成飛灰!
甘凝霜面色慘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風子岳也是常常地呼了一口氣,定睛看時,那光明火已經消散無蹤,只有幾縷灰色的煙灰,在風中飄零。
剛剛還強橫霸道的黑衣守護使者,在一瞬間就在這個世界抹去了痕跡,甚至,他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良久,甘凝霜才嘆了口氣,臉上恢復了一絲血色。
“若不是你……這就是我的結局……”
她幽幽開口,說了這么一句話。
“我娘親,也是這個樣子死在我的面前……”
風子岳心中一緊,只見甘凝霜的眼中滿噙淚花,竟是無聲而泣。風子岳從來沒見她這個樣子,甘凝霜時而妖艷誘惑,時而豪氣干云,卻從來沒有露出過這等女兒態。
他一時口納,竟不知該怎么安慰。
甘凝霜泣不成聲,歪倒在風子岳的懷中,渾身綿軟無力。歷代圣女,都以為是守諾而死,死得其所,也就罷了,但今日一見,分明這千年獻祭之中,有著很深的陰謀,那她們的死,就纏上了一股子不明不白的陰謀味道。
既然如此,她無論如何,也要給她們討個公道。
“我不能讓她們死得不明不白,我一定要找到這個守護使者背后指使之人,問清楚,他到底是為了什么,要我們這么多人的命?”
她軟軟地倒在風子岳懷中,話中之意,卻是堅決如鐵。
風子岳心中一動,柔聲道:“老師,我一定會幫你的!”
甘凝霜輕笑一聲,不知何時,已經將眼淚擦凈,霍然抬頭,看了看風子岳胸口淚濕的那一團,不由也有幾分不好意思。
“一時失態,借你的肩膀靠了靠,但愿小蝶不會介意……”
她畢竟是藥修羅甘凝霜,是背負著千年重負的五仙教最后一位圣女,一時軟弱也就罷了,但擦干眼淚,抬起頭顱,仍然堅強的微笑。
風子岳淡然一笑,忽然見那飛灰散處,露出一顆散發著猙獰光芒的黑色珠子。
他使劍一撥,那珠子滴溜溜地滾了過來,落到他的面前。
“這是……”
風子岳見多識廣,卻也不認得這一粒珠子,甘凝霜皺了皺眉頭,“這……這分明是五毒珠!也是我們教中寶物,可避百毒,——竟然是如此而來?”
她伸手將那珠子撿了起來,擦了一擦,只見那珠子大約有鴿蛋大小,表面光潔,通體漆黑,月光之下,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五毒珠?”
風子岳模模糊糊,似乎也聽過這個名字。這東西確實是避毒圣物,據說隨身佩戴一顆,就能夠百毒不侵,只是這東西也盡是傳說,似乎也沒人真正見過。
甘凝霜點了點頭,“這五毒珠以前我教中有留下一顆,后來卻不知去向。我小時候還曾經見過……”
那五毒珠一直是她娘花楹夫人隨身所配,據說是她外祖母流傳下來的,小時候甘凝霜就十分喜歡,花楹夫人也答應她,等她長大就將這顆五毒珠傳給她;但花楹夫人死后,這顆五毒珠不知所蹤,教中之人,也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五毒珠從何而來。
沒想到這珠子的來源,竟然是要將守護使者燒化,才能得到——那就怪不得為什么五仙教歷史上,也只得過這么一顆了。
甘凝霜拿著五毒珠在手中把玩,眉頭卻是皺得更緊。
這光明火到底又是怎么回事?這守護使者到底是何人指使?為什么他們被燒化之后,居然會留下這避毒圣物五毒珠?
這一連串的疑問,讓她無從索解。良久,方才搖了搖頭,隨手將五毒珠拋給了風子岳。
“這東西我現在也沒什么用處,你先留著吧,倒是可以避開宵小暗算……”
風子岳武功雖高,但到底未入先天,就算他入了先天,也難免有人暗中陷害,這用毒之法,無孔不入,任是如何的高手,不小心之下也難免著了道兒。
五毒珠號稱百毒不侵,帶在身上,總有些用處。
“老師,你煉藥之時,常遇毒物,帶著這東西倒也好些……”
風子岳還要推辭,甘凝霜卻是瞪了他一眼,“這東西是那老家伙燒出來的,我一個女孩兒家,帶著這東西做什么?”
風子岳苦笑,什么時候藥修羅竟然以女孩兒家自稱,不過他也知道這是老師一片好意,再三感謝,這才收下,藏入腰帶之中。
今日來得還真是巧,風子岳想想也有些后怕,若不是自己詢問桃木公,得知五仙教的詭異風俗,心中感應,放心不下過來看看,只怕甘凝霜就要被這守護使者帶來的光明火焚身成灰,到時候真是無從尋覓。
怪不得上一世中,她忽然失蹤,再也沒有人有她的消息。想到此處,風子岳面色一變,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甘凝霜檢點地面,只剩些許灰燼,再無他物,看來除了這一顆五毒珠殘留,這個黑衣守護使者,是再無一點痕跡留在世上。
要想追索,線索到這里卻是斷了,想要查出這守護使者背后之人,看來還要另想別的辦法——只不知這守護使者,是不是只有這黑衣人一人。
不過若她自己是那幕后之人,為了讓這件千年的謀劃能夠順利進行,也絕對還藏有后手,不可能只留一個守護使者。
只有他有后續行動,這事情才有追查的余地。那為今之計,最好的辦法,卻還是只有守株待兔,等待還有沒有人前來要她獻祭。
甘凝霜沉吟半晌,忽然想起一事,面色大變,失聲驚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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