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臨床的那位翻了個身，背向著這面，蒙起了被子。

李素云望了一眼那背過身過的病人，一臉懇求地：“大姐，您小聲些，小聲些，這還有別的病人。”

李素云這一句更加激怒了林紫，她瘋魔了一般，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指著李素云：“李素云！！你還敢跟我抬杠了是不是？你個小雜皮，忘恩負義，過河拆橋，我憑什么要小聲？我就不小聲，我不小聲！！我好心好意的借你們錢，讓青松治病，好啦，現在治好了，活蹦亂跳了就不認我這大姐了是不是？還錢！！馬上還錢！！”最后四個字，歇斯底里的吼出來，喊的嗓音都劈了，震的房中幾人的耳膜子生痛。

何靖英不慌不忙的早就戴上了副耳機，此時正小聲的哼唱著，全然不理吼和被吼的幾人。

林沛沛實在看不下去了，從床上那袋爛蘋果里拿起一個，塞進林紫手里，道：“大姑，吃蘋果”

“沒洗，怎么吃？你以為我跟你們林家一樣臟？”林紫嫌惡的將手中蘋果一下子扔在床上，說的好像她不姓林似的。蘋果正中青松胸口，青松悶哼一聲，也沒說什么。

林沛沛從桌上拿起水果刀，直杵杵的往林紫面前一遞，刀鋒險險的劃過她身上那件名貴皮草，嚇的她往后一退，一下子坐倒在病床上，不等她說話，林沛沛先開口：“大姑，給，水果刀。先吃個水果消消氣。你借了那么多錢給大娘，當然有大吼大叫的權利，不吼白不吼，誰不吼誰是傻瓜，舍本買賣，誰做啊，是不是？”

李素云張口想說什么，被林沛沛堵了回去：“大娘，你也真是的。青松手術不全是靠著大姑借的錢嗎？她吼兩句就吼兩句，有什么的？就是大伯在這，也肯定是你的不對。”

“哼。”林紫一把拿過林沛沛手中水果刀，一邊舞著，一邊繼續吼道：“還是沛沛懂禮。怎么的？我借了那么多錢，白借啦？吼兩句都不行？這蘋果也是我買的，我又往外借錢，又賠上東西的，便宜都讓你們占啦？”

林沛沛又道：“大姑，你吼兩句是對的。可是，你看你這一身名貴的皮草，你這名牌的包包，你看你這貴氣的打扮，吼來吼去的，多不優雅，你看，這里還有別人呢。”說著，朝臨床那位蒙著被子的病人努了努嘴。

林紫怔了怔，輕咳了幾下，端正了一下身子，臉上擺出一副尊貴優雅的表情來，挑了挑眉，道：“素云，我也不跟你吼，你不嫌丟人，我還嫌跌份兒呢。我也不跟你多說，你馬上還錢吧。”

李素云蒼白著臉色：“大姐，我，我們現在上哪拿那么多錢啊？”

林紫冷笑一聲：“哼，我不管。不還咱們就法見。”

林沛沛走過去，扶李素云坐下來，對林紫道：“大姑，這你跟大伯不是定了還錢的日期么？這日子不到，叫她們上哪拿錢去？再說，你不是跟他們定了利息嗎？聽說你定的那半年息，比銀行貸款的一年息還高，即然訂了利息，那不要再提什么道德，什么情意了，這冷冰冰的借錢法兒，在法律上，叫做‘民間借貸’，大伯給你打的白條上是寫明了還錢日子的，如果你現在想要回，可是沒有利息的。”

接著，不等林紫說話，她繼續道：“大姑，即使你做事如此‘公事公辦’，青松也斷缺不了叫你一聲‘大姑’的，這你放心。至于錢，你才剛借給大伯家十天多點，就要往后要，那他們是肯定拿不出來的。還錢日子還沒到，你就先不用擔心這錢她們會還不上。本錢，利息，到時候一分也短不了你的。”

“大伯家種田，不比你家是有錢人家，這點錢不放在眼里，或許大姑是怕大伯家忘了還錢這一回事。你放心，這些錢在他們看來可是個天大的錢，這么多錢，他們斷不會忘了還的，你也不用再費神十天八日的就來提醒一回。其實我倒覺得大伯實在是不該跟你借錢，耽誤了你的資金周轉還不說吧，這利息也忒是太高，就算是借高利貸也不過如此吧。到時候還要被人忘情啊，負意啊的罵不是。”

“你！！你你！”林紫氣的‘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指著林沛沛手直哆嗦：“你們果然就是一群白眼兒狼，好么，借錢的時候好聲好氣兒低三下四的，現在錢給你啦，牙尖嘴利起來啦？反找起我的不是了！！你們這都是一群什么東西！！”

何靖英見媽媽哆嗦起了手，顯然是吃了虧，此時也摘下了耳機，輕嗤一聲，道：“哼，我早就說過，林家沒有一個好東西！！”

林沛沛不緊不慢地道：“姐，你可千萬別這么說。我大姑，你的媽媽，她不正是姓林嗎？你這么說，是個什么意思？把我們都罵進去了不要緊，你的意思是你媽媽也不是個好東西嗎？哎喲喲，你怎么能這么說你媽。”

“林沛沛！！”林紫伸手直指著林沛沛的鼻子，罵道：“你個小雜碎，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不就是不滿我借錢還定利息嗎？你個小雛兒，你還敢指責你姑姑的不是啦？你是個小輩不是？你這是什么家教？你爸怎么教你的？就教你該和大人頂嘴，轉著彎兒的挑大人的不是，啊？怪不得，我跟你姐剛剛進門的時候連聲‘姑姑’都沒有叫的，感情都是你教唆的啊？教出這樣的女兒，看來你爸也不是個什么好東西！！”

青松面色有些蒼白，想是刀口痛起來了，李素云一臉緊張，又緊張兒子，又害怕林紫，林沛沛則仍氣定神閑。

林沛沛笑笑，語氣風清云淡：“大姑，你可不能這么說。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我爸。剛剛進門時，我們確實是沒瞧見是大姑你。不過，后來是瞧見了，不是也叫了嗎。只是，靖英姐好像自進門就沒喊大娘一聲‘舅媽’吧？這……”林沛沛拉著長音，笑望著林紫。

林紫氣的跳起來，哇哇大叫：“好你個小雜碎，牙尖嘴利了是不是！！”

何靖英見媽媽吃虧，也把腰一掐，氣勢十足的跟著吼：“你們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不是好東西！窮酸！！”

病房里頓時亂成一團，只見兩個瘋女人站在那里又蹦又跳，大吼大叫。

林沛沛按住想要起身的李素云，又輕輕安撫的摸了摸青松的頭，抬頭望望鐘表，那個護士，差不多該來打點滴了吧？

正想著，門‘喀’一聲打開，走進一個護士。乍一進門，護士明顯嚇了一跳，差一點扔掉手中的盤子，等看清了屋中形式，提高了嗓音大聲道：“安靜。”

吵鬧繼續，兩個女人根本連看都不看那護士一眼。

那護士眼光掃到另一張床上蒙著被的病人，又望望那兩個鳥都不鳥自已的瘋女人，頓時怒從中來，用盡了全力，拔尖了嗓音，平地一聲暴吼：“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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