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
進到正屋,嚴少白和杜映蓮剛剛用過飯,正在喝茶。林花枝上前見過禮。
“聽馮姨說你一早就出去辦事,是不是你母親病了?”嚴少白道,“雖說有紅參補著,不過也不要太過操勞,不然也傷身。”
本來林花枝還沒想好拿什么當借口,一聽嚴少白這般說道,倒替她省了借口。
林花枝嗯了一聲:“謝老爺關心。以后定當好好侍候好老爺。”
“你叫什么?”杜映蓮突然問道。
“回表小姐的話,我叫林花枝。”
“喲,姐夫,這就是你要調到身邊的人呀。這般沒大沒小,敢稱‘我’了,明明是奴才,還當自己是哪家的小姐嗎?”杜映蓮似乎對林花枝沒什么好感。
聽了這話,林花枝心里來氣,剛想反駁杜映蓮幾句,可正巧嚴少白向她飄了一眼,林花枝一瞅之下,嘴動了動,沒再吱聲。
杜映蓮本來也是隨口一說,眼睛一轉,卻也看到嚴少白正向林花枝看去,心下一動,也隱隱感覺到不對勁,她這個姐夫似乎對這個丫環上心了。
想了想,杜映蓮臉上揚笑,轉頭對嚴少白道:“姐夫,我看這丫環機靈聰明,我那邊正缺人呢,把這個丫頭給我吧。”她心里打定主意,只要去了華風園,不愁沒有機會收拾林花枝。
“這丫頭像是聽話的主嗎?這般沒大沒小,你要是領了去,小心被她氣病。”
嚴少白這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屋里所有人齊刷刷向他看去。就連林花枝也愣了,他這話是什么意思,是說她好還是說她不好?合著她在他眼里,就是個不聽話的主?她心里漸漸生出不滿。
杜映蓮一怔,下意識向林花枝看去,后者臉色發白,身子也不住輕顫,她更加起疑。心里也在啄磨嚴少白這話是同意把人給她,還是不同意。
屋里的人全沒出聲,嚴少白這話真真嚇傻了一屋子的人,在她們眼里,嚴少白一向溫文爾雅,對待下人也是親切有加,何時見他這般說過人?
其言下之意,分明是指責林花枝呀。
不由的,屋里的丫環媽子看林花枝的眼神不免多了幾分同情,心里都想,這丫頭看來是得罪老爺了。
“還杵在這干嗎?下去吧。”嚴少白不冷不淡的開口。
林花枝是氣的說不出話,要不是如意在她身后悄悄扯了她一把,今天她還賴在屋里不走了,一定要嚴少白把話說清楚。
出了正屋,如意將她拉到一個安靜的角落,一開口就有些著急:“花枝,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你怎么把老爺惹了?”
林花枝可真冤,她什么也沒做,她也沒怎么嚴少白。可是這話你讓她怎么開口?嚴少白剛剛那話,已經把她定了性。
林花枝強壓心中的怒火,半晌才咬牙切齒的說道:“可能是我惹了表小姐吧。沒看到剛剛表小姐不高興嗎?”
如意仔細一想,恐怕也只有這茬了,想到這,她不由勸道:“花枝,這陳府不比自己家,雖說你當初只簽了一年的工契,可這尊卑還是要分清。什么地方說什么話,你心里也要有個譜,知道嗎?”
林花枝還能說什么?無端被人扣了一個沒上沒下的高帽子,心里的委屈又向誰說去。只能自己合著血往下咽呀。
見林花枝臉色越發蒼白,如意只得打發她先回院里休息。
第二天,林花枝病了。
于是,陳府里里外外都知道林花枝這號人。第一個被老爺訓斥的人,無疑在旁人眼里是個怪人。這不,老爺才說了她幾句,就能生生氣病。
林花枝是氣病的嗎?要她自己說,她不過是白日里不小心著了涼,想了半天,可能是在張府聽張子卿彈琴時,睡著時受了涼氣才會生病。可是旁人不信,在他們眼里,她就是氣病的。
得,現在林花枝已經把嚴少白給恨上了。
早上吃了藥,如意也沒派她什么重活,打發她去嚴少白的書房收拾。林花枝剛正把書柜上的書搬下來,就聽門口脆脆傳來一聲叫喚。
“花枝。”
她一回頭,就見杏兒笑呵呵站在門口沖她直樂。
林花枝忙上前拉住杏兒的手:“好杏兒,你怎么來東院了?”
杏兒眨了眨眼,搶過她手上的拂塵布,得意的笑道:“我今天調到東院了,以后咱們倆就有伴了。”
聽到杏兒調到東院,林花枝先是一愣,眉頭也不由皺了起來,不過很快的她就笑著拍手道:“那趕情好,你來了東院,我可以不用干活了。”
杏兒抿嘴偷樂:“你這懶丫頭,天天就想著怎么偷懶,看我一會告訴如意姐去。”嘴上這樣說著,可是手上卻沒閑著,自動接過林花枝的工作。
依窗的書桌上零散的放著幾本書,林花枝隨手給歸了攏,最底下,卻壓著一張紙,輕輕揚揚的落在了地上。
俯身拾起,上面用漂亮的小楷寫了一首詩——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詩經•小雅——《隰桑》)
林花枝臉色卻沉了下去,到不是詩有什么問題,問題在于這是一首情詩,第二,這不是她寫的,準確的說,不是陳素月寫的。
再看,卻見落款處寫有兩字——崔婷。
心底忽有火山爆發,驚天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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