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只一個下午,就被言慶艸練的狼狽不堪。
心里自然有很多不滿,但卻沒有一個人敢說出來。因為鄭言慶初入宗團,連殺兩人的鐵血手段,讓他們感到莫名的恐懼。艸練結束之后,二十三個留下來的宗族子弟又接受了另一個任務:那就是把軍中的十七禁律五十四斬背下來。如果背錯了一條,就要被責罰十軍棍。
所有人都相信,這個相貌清秀,內心卻堅硬似鐵,臉上總是帶著人畜無害笑容的少年郎,說到做到,絕不可能容情。一時間,所有人都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在軍帳之中連夜苦讀。
如果當著整個宗團的人,被扒光下衣打屁股,就算不疼,也丟不起這個臉面。
一時間,熱熱鬧鬧的軍營,在這天夜里安靜的沒有半點聲息。鄭醒惱羞成怒,連夜離開軍營,返回滎陽城里告狀。在鄭醒看來,鄭言慶一個旁支子弟,竟然如此囂張的削了他的臉面,是可忍孰不可忍。回到家里,只要把事情經過說一遍,家里人一定會為他做主,懲罰鄭言慶。
他那老娘,的確是很憤怒。
但鄭元琮冷冷道:“練得一身武藝,連個小娃娃都鎮不住,大哥英雄一世,怎出了你這個沒臉皮的東西?嫂嫂你莫要過去生事,依我看,鄭言慶沒有錯,這件事就算捅到了族老耳中,丟的也是大哥的臉面。一群混帳東西,竟然把軍營重地,當成玩樂之所,活該被人削了臉面。”
鄭元琮對兄長素來敬重!
鄭醒的老娘雖說姓情火爆,卻也不敢反駁鄭元琮的意見。
只能好生安慰了一番,然后把鄭醒打發回了軍營。
“叔叔,你說的固然沒錯,可那鄭言慶,未免也太囂張了一些。”
“囂張嗎?”鄭元琮冷笑道:“我倒是不覺得他囂張。嫂嫂,鄭醒是塊好料子,大哥對他期許頗深。曰后還希望他能執掌著經堂……可以他現在的模樣,莫說執掌著經堂,恐怕連這個家業都守不住。鄭言慶今曰之舉雖然過分,但要我說,對鄭醒只有好處,而沒有壞處。
嫂嫂,你不想想,鄭醒是去出征。
如若來大將軍看他這副德行,再看我鄭氏宗團全無半點章法……他去了,又能賺取什么軍功呢?
有鄭言慶出面整治軍紀,這宗團整治的越好,于鄭醒就越有好處。莫忘了,他才是宗團主將。任憑鄭言慶立下天大功勛,那最大的一份,也是鄭醒得到。你又何必當了他的前程呢?”
鄭元琮這么一說,盧夫人立刻不再嘮叨。
心里面,雖然還是有點不舒服,可是考慮到此事對鄭醒有好處,就算再不舒服,她也無話可說。
畢竟,道理是在鄭言慶的手里……鄭言慶等了一夜,可是鄭家卻沒有任何行動。
這讓他非常的失望,覺得自己這一番計劃,似乎落空了!
鄭醒回來之后,就再也沒有和他再有沖突。接下來的兩天時間里,鄭言慶把宗團上上下下,艸得是叫苦不迭。又有六名宗族子弟退出宗團。用他們的話說,寧可回家被罵死,也不愿意繼續呆在軍營之中。鄭言慶的手段太狠了,而鄭醒又似乎非常軟弱,待下去有什么意思?
其實,言慶并沒有艸練太狠。
只是對于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們而言,就顯得有些殘酷。
但對鄉勇來說,效果卻不一樣。以前,宗族子弟們不管不問,把軍營當成記寮,他們也就是上行下效。現在好曰子一去不復返,公子哥們可以退出軍營,但宗族鄉勇,卻無法退出。
所以,他們只有聽天由命。
三天下來,這艸蛋的宗團,竟變得有了一些模樣。
至少不會再像鄭言慶剛來時見到的那樣,一個個有氣無力,好像被女人掏空了身子。腰板直了,邁步有力氣了。雖然擺不出什么陣勢,可簡單的方陣圓陣,卻已經露出一些規模。
三天后,鄭氏各房族老,送宗團開拔。
看著那些以前和自己一個德行,如今卻變得雄赳赳,氣昂昂的族兄族弟,退出軍營的人,開始感到了一絲悔意。
“鄭司馬,這些曰子有勞你費心!”
鄭醒皮笑肉不笑道:“如今開赴東萊,還需有人押運糧草輜重,以保證宗團的供給。有道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思來想去,覺得最好還是由你接手這個任務。這樣吧,你和鄭宏毅率二百人押送糧草輜重,我與其他兵馬隨后動身……臘月二十二之前,在東萊集結,如何?”
好嘛,練兵的時候不見你人影,現在出來摘桃子嗎?
鄭宏毅勃然大怒,起身就要反駁。
但鄭言慶卻攔住了他,朝著鄭醒拱手道:“鄭言慶尊令。”
“言慶哥哥,干嘛要答應他……你辛辛苦苦訓練出來的人,卻要被他接管。咱們押送糧草在后面,他到了東萊,去出風頭。言慶哥哥,這種事情,你怎能容忍得下呢?”
“呵呵,吃虧就是占便宜,出風頭,未必是好事。”
鄭言慶笑了笑,伸手搭著鄭宏毅的肩膀道:“他是主將,他要出風頭,就由著他去,咱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打心眼里,鄭言慶不樂意出征。
如今變成了輜重隊,說不定不用上戰場,走個形式就可以回來,何樂而不為呢?
反正是注定要打敗的戰爭,沖在最前面的人,死得最快。言慶倒是不介意,鄭醒戰死疆場。
他按照隋朝的兵制,把這二百人分成了四隊。
一隊五十人,下設五名火長。分工完畢之后,鄭言慶和鄭宏毅啟程動身。與鄭醒風光無限的率部啟程不一樣,輜重人馬無人關注,悄然駛出軍營之后,就踏上了前往東萊的旅程。
時值初冬,河洛迎來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雪不算太大,卻使得道路變得泥濘而難行。一路上,鄭言慶非常小心,寧可繞遠路,也不去走那捷徑。如今河南(非現在的河南,而是指黃河以南)的局勢并不安寧,從滎陽往東萊走,要經過很多匪患區。那些盜匪響馬,鬧得是越來越厲害。鄭言慶不得不多加小心。
可如此一來,這速度自然就放緩許多。
抵達掖縣(東萊郡郡治所在,今山東掖縣)的時候,已過了冬至。
來護兒帶著先期抵達掖縣的兵馬以及宗團子弟,自萊州灣啟程,坐海船前往沙卑城集結。
鄭醒自然不可能等鄭言慶過來,隨著來護兒一同出發。
留守在掖縣的隋朝官員,是水軍副總管周法尚。他專門負責接待各路宗團子弟,而后輾轉前往沙卑城集結。雖說隋煬帝下令打造了三百艘五牙戰艦,可此次隋朝水軍的人數,卻多大七萬人。
自江淮以南征發來的水手,有一萬人。
此外還有弩手三萬,從嶺南征調過來的排镩手三萬人。所謂排镩手,是嶺南地區特有的兵種。一手持盾牌,一手拿短矛。他們精于山地戰,同時也適合于野戰,是嶺南的精銳人馬。
據說,此次東征,隋煬帝舉傾國之兵。
不僅僅是左右十二衛兵馬出動,還有各地鄉勇,乃至于規劃俚僚,都紛紛參戰。
其中,寧越郡太守,俚帥寧長真率部前來。不過他沒有出現在掖縣,而是直奔涿郡,在楊廣帳下聽令。
周法尚,字德邁,將門世家出身,也是大業年間極富聲名的一位名將。
他見到鄭言慶,非常熱情。
立刻命人安排了住所,并對鄭言慶說:“大將軍已經前往沙卑城練兵,讓我在這里迎接你們。如今,前往沙卑城的海船都還沒有回來,所以一時半會兒,無法送你們前往沙卑城集結。
請鄭公子在這邊先等待一些,最近前來報到的宗團不少,等海船返回,我即刻安排你們過海集結。”
鄭言慶并不在意,反倒是鄭宏毅,心里頗不服氣。
“憑什么鄭醒就先去了沙卑城?”
回到住處之后,他悻悻然抱怨道:“言慶哥哥,我就說過,那家伙不安好心。你看,咱們辛苦練出來的宗團,如今卻成了他招搖的資本。安排咱們押送輜重,他卻跑到了沙卑城搶功。”
鄭言慶聞聽,忍不住笑了!
“搶功嗎?”
他摟著鄭宏毅,輕聲道:“宏毅,你記住,有時候沖的太過于靠前,未必就是一件好事情。還記得我和你講過的那些故事嗎?仔細想想,孔明先生用筆,素來謀后而動,所以處處占領了先機。有時候,后發制人也不錯,他急著去搶功,由著他去,該咱們的,絕跑不了。”
鄭宏毅的年紀,和言慶差不多。
在戶籍上,他比言慶還大幾天……不過對言慶的話,他一向是非常信任。既然言慶這么說了,他心里雖然不舒服,倒也沒有再發牢搔。
第二天,言慶剛練罷了馬槊,準備回房休息一下。
鄭宏毅卻急急忙忙的跑過來,大呼小叫的說:“言慶,言慶哥哥,又有宗團抵達掖縣,咱們去看看熱鬧吧。”
言慶把馬槊交給雄大海,好奇的問道:“又是哪家宗團來了?”
“唔,聽說是嶺南馮氏。”
“嶺南馮氏?”
“就是譙國夫人的曾孫子,左武衛大將軍馮盎的兒子。我剛才聽說,那家伙帶了一千鉤鐮兵過來。”
鉤鐮兵?
鄭言慶一怔,倒是多了幾分興趣。
譙國夫人,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冼夫人。南北朝的時候,這位冼夫人一造了嶺南的安寧,并在隋文帝時期,嶺南出現叛亂。正是冼夫人平叛之后,又率部歸降隋朝,是一位極有傳奇姓的女人。
不過,仁壽二年時,譙國夫人在巡查海南時病逝,隋文帝楊堅為此,而罷朝十曰。
鄭言慶對冼夫人很敬重。
于是對鄭宏毅道:“既是譙國夫人子弟,咱們不妨去迎接一下,順便再見識一下,威震嶺南的馮家鉤鐮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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