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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第一百三十六章 父母心
更新時間:2024-07-06  作者: 雁九   本書關鍵詞: 清史民國 | 歷史 | 曹顒 | 織造府 | 康熙朝 | 奪嫡 | 黨爭 | 雁九 | 重生于康熙末年 
正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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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一早,曹寅就帶著兄弟子侄開祠行朔望之禮,又賞瓜果月餅給曹府的老仆并各級管家。

是夜,內外設宴,闔府賞月。

中秋節又有拜月之禮,在院中設臺,焚香陳列花果以供月。

彼時規矩是“男不拜月,女不祭灶”,因此入夜后,由高太君帶著李氏并全家女眷上香叩拜,然后中秋宴席才正式開始。

曹寅、曹荃并曹颙幾人先過來給高太君敬了一回酒,便撤去外院吃酒,內院里只剩女眷。

高老太君坐在主位,右首坐的李氏,下面是曹寅的兩個妾。

因西府兆佳氏剛剛生產,還在坐月子,而路眉又在“養胎”,這正房二房都沒有過來,只寶蝶和翡翠兩人在席。

雖高老太君客氣地讓了一回,她倆誰也不敢往前坐的,便推了曹頤坐在高老太君左首,兩人順次坐下。

高太君平素言語不多,但席間一提到剛剛去看過的兆佳氏新生的女兒時,老人家歡喜之情溢于言表,話也多了起來。

兆佳氏因生了個女兒,心里不太暢快。

然高太君跟著李氏去探望她時,因見那女嬰不哭不鬧十分安靜,又叫高老太君逗笑了一回,高太君愛得什么似的,沒口子的稱贊那孩子,又給了份厚重的添盆禮。

兆佳氏聽了老人家的贊,又見老人家喜歡,這才高興了些。

“囡囡好啊,不鬧人。

省心。

”高太君由衷笑著,手指李氏道:“當初帶她時我還不覺著,后來侄子、侄孫子多了,一個個淘氣得緊,熱鬧是熱鬧,卻端得讓人懸心,還是囡囡好。

高老太君說著又講一回李家的幾個侄孫子怎么淘氣。

口里雖是抱怨,眼角眉梢卻是帶著高興笑意。

一瞧便知她是極喜愛那幾個小孩子地。

她說著說著,又不禁提了兩句李氏小時候的趣事,末了喟然道:“你是好的,素來沒怎么叫過心,這是我的福氣啊!”

李氏眼里已經見了淚光,笑著陪母親飲了一杯酒,溫言道:“這么多年女兒少在母親跟前承歡盡孝。

如今母親就多住些時日,讓女兒盡些孝心。

高老太君拍了拍女兒的腿,也有些傷感。

曹頤在一旁見了,忙岔了話題,說些個佛語經典,又提了老人家高興的事,才把氣氛又挑了起來。

月上中天,眾人盡興而散。

因翌日曹頤就要跟隨曹颙進京待嫁。

李氏這邊走不開,無法親自送她上京,十五這夜便在女兒處安歇。

母女同榻,李氏少不了又做了一番敬婆婆大姑、敬夫君、勤儉持家的叮囑。

說罷,李氏將曹頤一綹頭發別到耳后,撫著她地額角。

笑道:“這些話其實也不必我怎么說,你都是懂得的,不會叫點兒心,只是忍不住還想說說罷了。

我母親說我是省心地,是她的福氣。

如今,你也是極好的,這也是我的福氣。

曹頤紅了眼圈,低聲道:“這么多年蒙母親不棄收養悉心教導,女兒已是幾世修來的福分了。

只是遠嫁,以后不能在母親跟前替母親分憂了……”

李氏眼角也濕了。

伸手拭去曹頤的淚珠兒:“傻丫頭。

女兒家一代一代的都是這么過來地。

嫁到夫家,就好生伺候婆婆相公吧。

娘家這邊不必懸心。

幸好你姐姐與你哥哥都在京城,總算不使你太過寂寞。

”說到這里,她從枕邊拿起個三、四寸見方的錦盒,打了開來,里面是一只鑲嵌了各色寶石的金手鐲。

曹頤見這鐲子有些眼熟,好像打哪里見過,就聽李氏拿起鐲子笑著說:“不要嫌它花哨,這還是當年我出閣時,你外祖母傳給我的,聽說是在五臺山開過光的八寶鐲子,帶著它會得到佛祖庇佑的。

原本是一對,你大姐姐那年出閣,我給了她一只,余下這一只卻是留給你的。

”一邊說著,一邊拉過曹頤的手,要親手幫戴在腕上。

“母親……”曹頤輕輕止住李氏地手,猶豫地道:“這鐲子這般貴重,又是母親的家傳之物,還是留給未來的嫂子吧!”

李氏嗔怪地瞪了曹頤一眼:“傻孩子,難道你不是我的女兒?”說話間,已幫她戴在手腕上:“你雖不是我生的,但是在我心里,卻當你與你姐姐哥哥一樣的。

說起來,最放心不下地也是你。

你姐姐性子強,不必提;你哥哥雖然話少,但也是不肯吃虧的。

唯有你,小時候的鬧騰勁卻是磨沒了,什么都憋在心里。

“母親……”曹頤心里暖暖的,卻是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只是將身子往李氏身邊靠了靠。

李氏摩挲著曹頤的頭發:“過去的都過去吧!天下間,哪里有不盼著兒女好的父親?只是他多年不當家,也是不得已,你別太埋怨他。

”這里的“他”,卻是指曹頤的生父曹荃了。

李氏知道,這是曹頤的心結,一直想開口勸解,但是又怕傷了她地心。

如今,曹頤就要遠嫁,總不能讓她帶著對生父地怨恨出嫁,所以還是開了口。

曹頤抬起小臉,望向李氏,搖了搖頭:“女兒沒什么可怨的!我有父母兄姊,福氣已是太過,哪里還會貪心許多?如今,女兒只有一個心愿,那就是父親、母親并外祖母都身子康健、長命百歲,姐姐與哥哥地生活都順心和美。

“傻孩子,父母最大的心愿就是兒女過得好。

只要知道你們幾個都過得好,我們這些做長輩的自然就心情愉快,就是有病也跟著好了!只是你要切記,在這個世上,能夠伴你白頭偕老的,還是你未來的相公。

這男人啊,年歲大地也好。

年歲小的也好,都像孩子一般,是喜怒不定的。

你不可太拘了他,否則他擰勁上來,就要故意與你唱對臺戲;你也不可太松了他,那樣養成他的大爺脾氣,往后就要吃苦頭。

夫妻兩個若是私下里有什么口角。

卻不要帶到屋子外頭來,千萬不能在人前給他沒臉。

不管是什么性子的男人。

都是極好臉面的,萬不可這這個上觸他霉頭,要不然讓他下不來臺,怕是心里也記仇呢!”李氏笑著說道。

這一番卻是“馭夫之術”了,曹頤紅著臉聽了,一條條記下,心里卻忍不住思量。

瞧母親與父親福氣這般和美,莫非父親也同孩子一般,叫母親給哄服帖了。

母女兩個,又說了不少知心話,直到三更天方睡去。

曹颙這邊,宴席過后隨父親到了前院書房。

曹寅的身子已經痊愈,眼神漸漸恢復了往日地犀利。

曹颙的心里很是寬慰,時間過去這般久。

不管是身上,還是心上地傷口都漸漸愈合了吧。

這兩個月,曹寅開始慢慢復出,曹颙也跟著父親身邊學些官場的權術。

因總督噶禮與巡撫張伯行的矛盾愈演愈烈,下邊兩派官員也矛盾日劇。

六月十七,屬于總督一派的江南狼山總兵官劉含高因“年老”解任。

六月二十四。

屬巡撫一派的蘇州知府陳鵬年,因被牽扯到去年噶禮彈劾的已革職的前江蘇巡撫于淮、江蘇布政使宜思恭侵吞國帑案,被定了個“畏懼徇庇”地罪名交予九卿嚴察。

七月初八,依附于噶禮的江寧總兵李如松,因“不能約束兵丁、在任所開設典鋪”,被降三極留用。

七月三十,游擊唐之夔,因“侵冒兵餉”降三極調用。

閏七月中旬,江蘇巡撫張伯行降“江南藩庫賠補虧空疏稿”送江南江西總督噶禮會題。

按照規矩,這要巡撫與總督商議后。

才能夠下結論。

張伯行卻沒等與噶禮商議。

就在后面寫了結語,只交給噶禮聯名。

噶禮哪會讓他如愿。

沒有蓋印,原稿發回。

張伯行寫了將此事寫了詳細的奏折請罪。

康熙下詔申飭,命總督噶禮與巡撫張伯行“為人臣者、當以國事為重協心辦理”,不可因“不和之故”致使“公事兩相予盾”。

這督撫之爭,終于鬧到了御前。

曹家卻甚是太平。

曹荃拘了路眉在內院“養胎”,暗中監看是否有與之聯絡的人;曹寅則派人順著路道臺的線,查了其親故家族。

這路道臺本是安徽蕪湖人氏,雖也算是書香門第,但是家資微薄,父母早逝,親族凋零,在祖父母身邊長大。

出身貧寒,少年中舉,后從地方知縣做起。

在噶禮任山西巡撫時,他剛好在山西任知府,兩人算是有了淵源。

所謂路家族女,根本就是扯淡,連同路眉在內的六個女子都是其寵妾劉氏收攏來的。

這個劉氏二十來歲的年紀,是其在京城侯補時納地,對外自然也是宣稱的良家女,其真實身份卻不可考。

要進京了,父子兩人又簡單合計一下,立場算是達成統一,那就是絕不讓曹家攪和到奪嫡之爭里去。

原本曹寅還是很同情太子這邊的,但是聽了兒子的勸,又想想眼下太子的處境,傀儡一般,怕也不再是圣心屬意的繼承人。

對于曹寅地身體,曹颙還是不放心,勸了又勸,眼下江南這邊既然差事不多,還是要好好調養。

八月十六,曹颙帶著妹妹啟程返京。

曹寅嚴父形象慣了的,不愿意在兒女面前流露離別感傷,便和李氏只送了兒女出府門,是曹元帶著一眾管家護送他們到的碼頭。

嫁妝行李一早就裝好了,曹頤在丫鬟攙扶下上了大船,進了內艙。

曹颙和曹元話別幾句,剛要上船,就聽有人喊他,卻是曹荃帶了小廝到了。

因兆佳氏坐月子,家中諸事不管,曹荃得了方便,趕著過來相送女兒與侄子。

他勒了馬,翻身下來,見曹頤已經進了內艙,暗暗嘆了口氣。

拉過曹颙來,說了兩句“路上小心”的話。

曹颙見他肯來相送,心里多少有些改觀,笑著道:“二叔放心,侄兒省得。

這就要登船了,江邊兒風大,二叔請回吧!”

曹荃點了點頭,從袖里抽出個軟封來,悄悄塞到曹颙手中。

曹颙一愣:“二叔這是?”

曹荃有些尷尬,輕咳一聲,低聲道:“這……是給頤兒的一點兒嫁妝。

回頭你給了她吧。

唔,別說是我給的。

那是他素日里瞞著兆佳氏私攢的千余兩體己銀子,今日盡數帶來給了女兒做嫁妝。

因見曹颙掐著那銀票有些愣怔,他頓了頓,嘆了口氣:“其實……唉,如今說這些也沒用了。

頤兒在京里,就靠你多費心照看他些。

我……唔……多謝你。

曹颙掐著那銀票,有些無語,最終收起銀子:“侄兒會好生照顧三妹的;覺羅家是好人家,妹夫、親家太太皆為人仁善,斷不會委屈三妹的。

二叔請放心。

曹荃點點頭:“那就好,快上船吧,別誤了時辰。

”說著,往船上相送曹颙。

走到江邊,忽然見曹頤被人扶著從艙里出了來。

曹荃尚不知女兒清楚了自己身世,但因素日曹頤一直都是能不見曹荃兆佳氏夫婦就不去見的,今日就站在對面,曹荃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先頭曾在腦里想好地幾句以二叔語氣說地祝福詞兒也都忘了。

就見曹頤深吸了口氣,穩了穩心神,提衣角就在甲板上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向曹荃磕了三個頭,然后垂了頭,緊咬著下唇,一言不發,又扶著丫鬟的手回到內艙。

曹荃呆在了當場,心里翻了幾番,震驚、心疼、后悔、愧疚,五味陳雜。

這三個頭,分明就是出嫁女向父告別之儀,顯然女兒知道了自個兒地身世?卻不知她什么時候知曉的,這么多年,他虧欠這個女兒的委實太多,可這個女兒卻是……

曹荃紅了眼圈,怔了半晌,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出來。

他嘆了口氣,望著坐船載著他可能今生都無法認回的女兒,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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