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bqg.info,重生于康熙末年!
見莊先生走來走去,面帶急躁,全然沒有素日的鎮定,曹頌不禁打趣道:“沒想到先生還有這般心切之時?看著倒像是年輕了三十多歲!”
這是笑自己像個毛頭小子了,莊先生止步,看了看曹頌,又看看一旁樂呵呵看熱鬧的曹颙與魏黑,笑道:“你們別笑話老朽,總有你們自己心切那日!這不做爹,是體會不到其中這滋味的!”
曹頌撇撇嘴,只是不信:“做爹有什么好?不過是多個奶娃子,就值當人這般?”
曹颙則看了看魏黑,想著怎么再勸他一遭,讓他早點找個好女子成親,這都三十四、五的人了,總不好一直這么光棍下去。
魏黑在曹颙身邊十年,見他望過來,立時曉得他的盤算,忙擺手道:“公子莫算計老黑,要是羨慕先生,還是早日與郡主開枝散葉!”
一句話,引得莊先生與曹頌都望向曹颙,曹颙正笑著不知怎么做答,便聽兩個婆子來報喜:“給先生道喜,如夫人添了個千金!”
莊先生立時怔住,有點不敢相信地問道:“小千金?這是生了閨女?”
這世人皆是重男輕女,這莊先生反應也是尋常,兩個婆子仍是堆笑:“是了,足足六斤,看著就是有福氣的!”
莊先生先前的太太只生了兩個閨女,早就嫁到南邊了,這次一心盼個兒子。
沒想到又是個閨女,心里就有些失望。
但他年過半百,經歷又曲折復雜,心性較常人豁達,不待曹颙等人開口勸,便省得味來。
這原本就沒指望膝下再添兒女,如今老來老來添個小閨女。
不至晚年寂寞,已然是福氣。
還苛求作甚?
想通這些,他便快活地笑了兩聲,隨后向曹颙幾個擺擺手:“行了行了,得了信,大家也請回吧!這天寒著,閨女可不敢往外抱,準備好洗三禮再瞧!”說完。
便美滋滋地自己個兒往后房去了。
卻是連方才嚷著小奶娃子無趣的曹頌都失望了,抓了抓腦袋道:“先生太不厚道,怎么自己個兒看,叫咱們白等!”
魏黑笑著說:“晚看幾日,這有什么?公子、二公子,這可是喜事,是不是咱們晚上好好喝一頓,給先生道道喜!”
曹颙點頭稱善。
莊先生前兩年日子甚是冷清,整日里也就是出去喝喝茶、看看戲,眼下這多了媳婦,又添了孩子,總算是有些過日子地模樣。
正說著話,初瑜、紫晶、玉蜻與張嬤嬤等人出來。
因方才她們來時。
曹頌與魏黑還不在,便又彼此見禮。
除了張嬤嬤臉上帶著惋惜,初瑜她們三個臉上都帶著歡喜。
提起新生兒,初瑜笑道:“粉粉嫩嫩的,眼睛還沒睜開,看著大致模樣,倒更像憐秋姨娘一些!”
在場眾人中,除了張嬤嬤外,其余眾人雖然都是未沒做過爹娘的,但是因平日府里沒長輩。
都跟著曹颙敬著莊先生。
如今倒是真心替他歡喜。
倒是曹頌,突然想起一事來。
開口問道:“這……這先生的閨女,應該稱咱們什么?”
一句話,問得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終是都笑了。
大家原本心里都將這榕院新添的女嬰當晚輩待的,眼下經曹頌這么一問,方省過神來。
這女嬰雖然才生下來,與大家都是平輩。
當晚,少不了置辦了酒席,曹颙他們都打算陪著莊先生好好地喝一頓。
因莊先生記得明日曹颙要去暢春園參加朝會,便叫大家量到就好,等著后日再好好喝酒。
次日,曹颙穿了郡主額駙地朝服,騎馬去了暢春園。
朝會地點在暢春園大西門內箭廳,十五日的朝會也在這邊,曹颙來過,所以曉得地方。
他一進去就不由得愣住,這哪里像是朝會,更像是宗親大會。
諸王、貝勒、貝子、公,但凡京城說得上名號地宗親,都到了,足有七八十號。
沒有封爵的幾個皇子十五阿哥、十六阿哥與十七阿哥也在,獨獨沒有十三阿哥。
曹颙想著眼下處境艱難的十三阿哥,心里不由嘆了口氣。
雖說沒有明著下令圈禁,但是康熙卻免了十三阿哥與福晉進宮請安。
皇子不奉上命不得出京,又沒有差事,別人見了也是盡躲的。
十三阿哥骨子里帶著傲氣,哪里愿意去見他們的嘴臉,便像是自己將自己圈了似的,輕易并不出府。
文武大臣不過三十來人,有曹颙認識的,也有不認識地,看著補服,都是文武一品二品的高官。
或許是察覺出什么,廳上的氣氛很是凝重。
王爺、貝勒們三三兩兩的竊竊私語,時而往文武大臣那邊瞧上兩眼。
十六阿哥見曹颙來了,也一改往日的嬉笑模樣,低聲鄭重地對他說:“像是要出大事,咱們且瞧著!”
曹颙點頭應了,心中卻疑惑,這還不到五十一年,難道這太子要提前廢了?自月初大朝會上康熙一口氣發作了好幾個尚書,太子那邊也大致心里有數。
雖然“一廢”時,太子黨被處理得差不多,但是隨著康熙四十八年太子復立,圍繞著儲君形成的勢力在短短三年間內又急速擴張。
雖然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來,康熙對這位太子心有不滿,這太子的儲位未必穩當。
可是,在權欲指使下,誰還會顧忌這許多。
最主要的是,康熙老了,已經是將近花甲之年,這使得下邊地大臣不得不開時打起自己的小算盤。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不同太子打好關系。怎么保住榮華富貴?
月初大朝會后,降四級留任地都察院左都御史趙申喬曾參翰林院編修戴名世“妄竊文名”、前為諸生時“私刻文集”、“語多狂悖”,立時引得士子側目。
戴名世雖然只是翰林院編修,卻是眾所周之的當世大儒。
他是安徽桐城人,字田有,號南山,如今已經五十多歲。
早在三十年前便因所作時文才名遠播。
曾以貢生考補正蘭旗教習,授知縣。
因年輕傲世沒有就職,而是游山玩水,研究學問去了。
到康熙四十四年,戴名世到順天府參加秋試中舉,次年會試落榜,康熙四十八年會試第一名,殿試一甲第二名進士及第。
就是俗稱的榜眼。
而后,被授予翰林院編修,參與明史館的編撰。
曹颙雖然沒見過戴名世,但是早聞大名地。
這算起來,戴名世還是顧納、馬俊兩人的同年。
初放榜后,馬俊還特意為戴名世的第二名抱不平。
因這躍居當世大儒之上地新狀元趙熊詔出身督撫之家,才名不顯,便有不少人猜測他這狀元來得不清白。
有賄賂而來的嫌疑。
偏偏趙申喬就是趙熊詔地父親,去年由偏沅巡撫升為都察院左都御史,這怎能不引起有些人的揣測?甚至有人懷疑御史大人故意羅織罪名,要置戴于死地,好斷了別人追究的念想。
不知康熙是怎么想得,并沒有立時大張旗鼓處置戴名世之意。
只是讓翰林院嚴查此事。
過后,曹颙與莊先生曾就此事聊過,看法倒是一致,那就是這戴老有些倒霉,被攪和進皇子的爭斗中去了。
趙申喬堂堂從一品大員,進京也一年多了,若是真想對付戴名世這個七品小官,還用等到這個時候?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誰不知道戴名世是八阿哥老師何焯的至交好友?怕是太子拼死掙扎,想轉移康熙地視線。
卻未能如意。
曹颙站在箭廳里。
想到戴名世之事,總覺得有些不對頭。
好像自己忘記了什么似地。
就聽響鞭聲,禮樂起,康熙上朝了。
眾人皆是三拜九叩,等康熙叫起,方各自歸位。
好一會兒,康熙都沒有說話,廳上靜得讓人倍感壓抑。
曹颙微微抬頭,往龍椅上望去,看到康熙地那刻,卻是唬了一跳。
這方十幾日不見,康熙像是老了好幾歲,雙眼洼陷,瘦得不成樣子。
曹颙想著這幾年康熙對自己地照顧,對這位帝王的畏懼之心便淡了不少,臉上帶出幾分關切;再想到江寧的曹寅,也是到了這般暮年,若是歷史真改變不了的話,那就是明年……
康熙坐在龍椅上,正鐵青著臉掃視眾人,正好與曹颙的視線對上。
見曹颙毫不掩飾地關切與憂心,康熙心中頗為感動,向他微微頷首。
曹颙這方醒過神來,知道自己逾越,忙低了頭。
就聽康熙用滿是威嚴地語調說道:“今,國家大臣有為皇太子而援結朋黨的。
諸大臣皆朕擢用之人,受恩五十年,其附皇太子者,意將何為?”
“朋黨”兩字,聽得眾人小心肝一顫一顫,這當年的“明珠案”、“索額圖案”都有這“朋黨”一條,前后牽連進去地官員何其多。
眾人皆屏氣凝神,就聽康熙道:“鄂繕,耿額,齊世武,爾等可知?”
這鄂繕是鑲白旗漢軍都統,耿額是兵部尚書,齊世武是刑部尚書。
先是鄂繕出列,叩首回道:“啟稟萬歲爺,奴才蒙皇上豢養,擢用厚恩,若果知此,豈敢隱瞞?”
耿額亦出列:“回稟萬歲爺,奴才實不知,知之,敢不陳奏?”
齊世武奏道:“奴才于各處并不行走,確實不知此事!”
三人跪了一排,康熙并不叫起,冷哼一聲道:“好一個不知?朕早就聽說了,先前雖沒訪到實情,你們就當能夠欺瞞朕嗎?”說到這里,喚道:“來人,帶包衣人張伯良!”
這張伯良是安郡王府的包衣,大家聽到他的名字。
便明白康熙這是發作哪出。
說起來,還是前年地舊事。
康熙四十八年十一月安郡王馬爾渾病逝,死前將兒子華圯立為世子。
這引起其同母弟輔國公景熙的不滿。
景熙與馬爾渾都是老安郡王岳樂的嫡子,八福晉地親舅。
雖然老安郡王岳樂死前立馬爾渾為世子,但是死后幾個兒子還是為了王位,爭斗不休。
最后鬧到御前,仍是馬爾渾承襲了。
因景熙對兄長這房積怨多年。
在馬爾渾死后不久,便上了折子。
告了一狀。
這就是“托合齊等結黨會飲一案”,即指安郡王馬爾渾喪事期間,以九門提督托合齊為首的部分滿官多次聚集都統鄂善家宴飲,有“結黨”之嫌疑。
當時,康熙曾下旨查過,因無實證,最后不了了之。
眼下看來。
是要舊事重提了。
果然不出眾人所料,包衣人張伯良被帶上來后,康熙便喚七、八個都統、副都統、前鋒統領出列,命張伯良指認。
張伯良看后,奏曰:“是實!”還有幾個都統因為外放,不在京中。
曹颙冷眼旁觀,終于明白康熙憤怒的原因,這些人中除了兵部尚書與刑部尚書這兩個堂官。
其他如九門提督、前鋒營統領、各旗的都統、副都統,全部都是領兵之人,而是領地還是京城駐軍。
這這力量糾合在一塊,太子想做什么?
曹颙原本以為康熙“二廢太子”,只是因儲君的存在影響君權,方這樣地。
現下看來。
這一步步走來,即便是九五之尊,也會為了父子到了這個境地而心傷吧!
張伯良指認完,康熙詢問這些都統、副都統,眾人仍是用各種理由辯解,皆道自己是無辜之人,誰也不敢認這“結黨”的罪。
康熙惱得不行,指著涉案眾人一通大罵,罵齊世武“最無用之人、犬豕不如”;指著耿鄂,數落他為索額圖家奴、諂媚索額圖之事;鄂繕等人。
也各有斥責。
或許罵得累了。
歇了好一會兒,康熙方道:“皇太子。
朕之子,朕父子之嫌隙,并無其他緣故,都是他們這些小人在其中生事。
此輩小人,若不懲治,社稷如何能安?”
接著,康熙下令,立時摘了這些人的頂戴,監禁宗人府,等著外放的那幾個回京后,即行質審。
康熙處置完這“結黨”眾人后,便散朝了。
從頭至尾,像是就沒這些王爺貝勒什么事,但是又有哪個能全然地束手旁觀?與太子私下有往來地,都心驚不已,這當著他們地面發作齊世武等人,正是殺雞駭猴;與其他皇子阿哥有往來的,又各自打上小九九。
看著眾人強忍著眉間歡喜或者恐懼,曹颙只覺得索然無味,就聽十六阿哥在旁邊嘆了口氣,不由轉過去瞧他。
十六阿哥沖曹颙笑笑,道:“極是無趣,你衙門忙不,要不咱們城里逛逛去?”
因今兒要參加朝會,曹颙昨日便將福建司地差事都交代下去,眼下心里也正煩著,便點點頭應下。
兩人正要往外走,就聽有人道:“我也去!”
卻是十七阿哥,他與弘曙同歲,虛歲十五,正是半大不大的年紀,笑嘻嘻地等著十六阿哥與曹颙應聲。
如今,十六阿哥在工部當差,不似過去那般拘束在宮里。
十七阿哥卻還在上書房讀書,好不容易因朝會的緣故到出了宮,當然不愿意就這般回去。
曹颙與這兩個阿哥都是懶散之人,對這些朝廷與官場上的事都膩煩說起,騎著馬溜溜達達、悠悠閑閑地在城里逛了兩圈。
到了飯時,大家有些肚子餓了,便想著找個干凈點的館子吃飯。
偏偏不知什么緣故,看好了兩家都是滿客了。
十七阿哥思量了一回,對曹颙與十六阿哥道:“瞧著這離十三哥的府邸不遠,打塞外回來還沒去瞧過他,要不咱們去他那里蹭飯?”
十六阿哥聽提到十三阿哥,先是一怔,隨后看了看曹颙,見他沒有為難的模樣,便笑著點點頭:“好主意,倒是真想十三哥了!”
十七阿哥到底是孩子,聽了頓時面露喜色,不小心露出幾分得意來,像是達成什么美事一般。
曹颙瞧著有些不對,想想方才都是他打發人去館子詢問,又是有意無意地將大家往前門這邊帶。
哎,曹颙不知是該佩服康熙老爺子,還是該同情他,這些個皇子阿哥,個個都是人精。
怨不得他這個皇父做得頭疼,眼前這兩個小的都是個頂個不凡地,更別說他們那十來個哥哥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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