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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頌還要去同李衛匯合。在總督府就停了半日,次日一早就踏上返程。
曹颙給他預備的是一萬兩銀票,省得他手上不夠開銷;初瑜這邊,則是一套鑲珍珠的頭面,一套寶石首飾,還有四塊上好的料子,這是給跟隨曹頌南下的紫蘭預備的,既充了年禮,也好給紫蘭撐撐門面。
靜惠孕期才三月,等到生產,再到嬰孩大些,能經得住長途跋涉,要一、兩年的功夫。這在之前,紫蘭作為總兵府女眷,少不得也要往來應酬。
除了給曹頌與紫蘭備下的東西,李衛夫婦也預備了一份,由吳茂帶人跟著曹頌同去,算是送李衛的程儀。
等到臘月初一這日,總督府升衙,曹颙見過了來輪班的大小官吏。
早在康熙朝時,只有皇上恩典的地方臣子。才有秘折專奏之權。
到了雍正朝,這個秘折專奏之權,好像也沒那么值錢。
曹颙手上,就有兩個宮里賜下的帶鎖的檀木盒子。只是之前還沒有秘情可陳奏,他便依例,每隔三日上一次請安折子。
折子里,除了恭請圣安這些,就是他日常處理的政務見聞。
要說這一個月的成就,就是清點出各府縣可墾荒田畝、山蕩、洼地兩千五百六十三頃四十五畝又奇。按照常例,這些新開墾的荒田,多是就地發賣,賣地之資,三成收歸國庫,七成歸地方。
曹颙請旨,將這些新田歸入官田,由地方貧農耕種,所種植苞谷與番薯,用來充社倉,以備荒年。
如此一來,就損了直隸上下官員的利益。可曹颙并不擔心,因為他是直隸總督,是利益鏈中獲益最大的一個。在外人看來,是他舍了利益去謀求皇上恩寵。
其實,他是想著“開源”、“節流”二字。
不管是練兵,還是疏通河道,都是花銀子的差事。他要是湊不齊銀子,一切都是空談。
二千多頃新地。良田只占兩、三成,剩下多為山蕩與洼地,加上官賣時貓膩多,并沒有換幾個銀子;留著充作官田,卻能供給幾處社倉。待到荒年,直接賑濟米糧,而不是銀子,官府少一份支出,百姓少一成盤剝。
至于官員損失的那部分收益,曹颙并不急。他既想要增加藩庫收入,往后還少不得同下邊的官員打交道。
也不會有不開眼的,這個時候來挑戰總督的威懾力。
今年,可是“耗羨歸公”的第一年,也是發放“養廉銀”的第一年。各州縣的“火耗”銀子,都統一入了藩庫。
直隸今年全省課稅銀二百八十萬兩有余,“火耗”銀子十六萬余兩。課銀已經使人押往京城,“火耗”銀則入了總督府下的藩庫。
這“養廉銀”的發放數額,同地方經濟相關,也同官員一年政績相關。知縣上頭,差額還不算大,根據所轄縣城繁簡不同。數百到一千不等。知州、知府以上,總督府吏評的不同,“養廉銀”從數百到數千,這里面的差別就大了。
要是曹颙心黑心,控制“養廉銀”的數額,“火耗”銀子最少能剩下一半。
可是沒必要為了八萬兩銀子,就將全省的官員都得罪了。
曹颙與蔣堅、宋厚、馮傳商議后,決定開春既推行曹颙先頭制定的“發展農業穩定民生,促進工商以豐藩庫”的政策。
經過幾位幕僚擬定,曹颙抄錄的這份關系直隸未來兩年發展的條陳,就以密折的形式,遞往京城。
兩日后,裝秘折的檀木盒子,就到了養心殿東暖閣。
當讓陳福拿了對應的鑰匙,打開裝秘折的檀木盒子后,雍正嚇了一跳。
半尺深的盒子,裝的滿滿的,像是要溢出來。
雍正的臉色沉了下來,心中生出幾分擔憂,莫不是直隸出了什么亂子?還是曹颙閱歷不足,壓不住直隸官場?
他頓了頓,穩了穩心神,才拿出里面的折子。
里面并不是一份折子,而是四份。
第一份折子上,寫著直隸發展大計,剩下三個折子,都是附折。
雍正越看,臉色興奮之色越濃,已經坐不住。站起身來,揚聲道:“快去尋直隸地圖,傳怡親王、果郡王……也傳莊親王……”
陳福應了一聲,匆忙去了。
因登基后一直在養心殿辦公,所以十三省地圖,就在養心殿,須臾功夫就送到御前。
雍正站在御案前,鋪開直隸行省地圖,一邊看著秘折,一邊對著地圖上的府縣,口中振振有詞:“口外,承德,大凌河中上游……保定府、正定府……”
偌大的直隸,丁口數占天下丁口數一成半,稅賦卻只有十三分之一。朝廷每年往直隸撒的銀子,遠遠超過直隸的稅賦。直隸就像個長著大嘴的貪獸,使得朝廷不服重負。
可是,曹颙這一番規劃,不僅解決了疏通北河道與練兵的耗費,還能為朝廷與地方增收。
雍正只覺得心潮澎湃,隱隱地生出幾分得意。
在皇父手中,曹颙只是整理賬本的副堂;到了他登上皇位,卻是有魄力與曹颙一省之地。任其施展。
三位王爺辦公之地,距離養心殿距離不同。
可前后也相差沒多少功夫,他們就都到了御前。
在先皇諸子中,如今在御前最體面的就是這三位爺,所以傳旨的小太監們也都是緊著巴結。因此,這三個人雖不是皇上因何傳旨,卻曉得皇上同時傳召了三人。
等到三人都到了,雍正才將曹颙的秘折給他們傳看。
同雍正一樣,三位王爺看了曹颙的折子,也都驚詫連連。
從折子看,曹颙主要提及五條。一是在口外與熱河設州縣,發展農業同畜牧業;二是加大直隸北路幾處露天煤礦的開采,除了供應京城,另外運煤南下,加大礦業發展;三是在直隸中南部推行耐寒的農作物,使得莊稼“一年兩收”,增加糧食產量,在丘陵等地,加大棉、麻種植,用以富農;四是在直隸中部幾個干果、鮮果大縣,設加工廠,消化地方閑置人口,增加賦稅;五是在沿海州縣,發展海產養殖,也是以富民為主;五是在以上幾處,設立市集,促進貿易往來。
折子上,有這幾處歷年的稅賦額度,還有推行發展大計后的預期收益。
后邊附的三個折子,一個是詳細敘說“農業”大計的,一個是工業與礦業,最薄的一個,簡單地提了商貿發展。
不是曹颙不懂商業流通對地方發展的重要性,而是世人眼中,商者低賤,曹颙既要用折子打動雍正,也要顧念世情。
雍正看過的折子,不乏數千言的,可像曹颙這樣一句廢話沒有,都用數據說話的,還是頭一份。
雍正很滿意,可口中卻道:“這個曹颙,才下去幾日,就要折騰,真不讓人省心,你們怎么看?”
十六阿哥與十七阿哥都望向十三阿哥,十三阿哥也瞧出雍正眉眼間掩飾不住的歡喜。躬身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得一能臣!”
雍正嘴角微微彎了彎,又望向十六阿哥與十七阿哥。
十六阿哥心中猶疑不定,十三爺如今管著戶部,總理北河務,十七阿哥管著兵部,曹颙在直隸所作所為,同這兩位能扯上干系,可同內務府應不搭界吧?
可是雍正偏偏看著他,像是在等他回答。
十六阿哥心思一轉,倒是露出幾分苦色,道:“皇上,這曹颙在折子中提及的‘肉罐頭’、‘水果罐頭’、‘魚罐頭’,可都是用到玻璃。如此一來,這玻璃的方子怕是保不住,內務府就要少一項收入。”
雍正白了他一眼,對十三阿哥與十七阿哥道:“怪不得十六弟同曹颙投契,這不是臭味相投是什么?就會這些小算計。”說到這里,對十六阿哥道:“你也別叫苦了,這幾樣的加工都是細活,曹颙還在折子上擔心人手不足,你想法子,幫一幫他。”
十六阿哥躬身應了,心里卻是明白,這是讓內務府插一手,畢竟內庫也不富裕。
最后輪到十七阿哥,他自是不肯逾越,盡著本份道:“只要曹颙能弄到銀錢就好,要不然也不能空口白牙地練兵。”
雍正拿著折子,從字面上挑不出什么,仍是板著臉道:“哼,不過是紙上談兵……”
雍正說的不錯,曹颙這折子,確實是“紙上談兵”。所以,上面提及的錢糧數據,寫的十分保守。
要是以他求穩妥性子,本打算在過幾月,對直隸事務了解的更詳實后,再上這個折子,可是宋厚還是建議他現下就遞折子。
今上登基前,是掌部皇子,登基后又事必躬親,掌控心極強。做臣子的,不宜面面俱到。
曹颙深以為然,就采納的宋厚的建議。
根據有他的勾畫,添加宋厚、蔣堅的老成之言,經過馮老翰林的潤色,這秘折做得的有肉有骨,言之有物,很是能蒙人。
其實,最讓雍正心動的,是口外設州縣與推行“一年兩收”。
前者,會增加田畝數;后者,會增加糧食。
確定這兩點,直隸自給自足就不是空話。其他瑣碎之處,在雍正看來,都是錦上添花的小節。
憑著這個奏折,曹颙也達成心愿,那就是皇上下旨,召他回京。
曹颙拿著宋厚列出的“炭敬”單子進京,先頭初瑜過壽時收到的古董字畫,已經先一步使人送回京城,自然也是做“孝敬”用……
又到雙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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