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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送走欽差,朱之璉也離開后。曹颙才想起一事。那就是清苑城里多了位侯爺,爵位比他這個伯還要高。
“如此也好,朱之璉添了底氣,也是保定府百姓的福氣!”曹颙想到戴王氏案,略有感觸。
宋厚卻是看法不同,督府同城,關系本就微妙。但是因兩人品級相差懸殊,各行其道,倒是也省是非。
如今,朱之璉封侯,爵位比曹颙這總督還高一級。
要是以后兩人政見相合還罷,要是政見不同,也是麻煩。即便知府身份,撼動不了總督權威,可真要被人利用,督府發生齷齪,就要生出是非。
曹颙倒是沒有放在心上,分權而治,是帝王之術。
別說是直隸,就是其他偏遠行省,也不是督撫一個人能說了算的。像年羹堯那樣的。情況特殊,是早年為了整合西北戰事的緣故。到了今日,已成禍端。
曹颙不覺為難,卻是難壞了清苑城里的大小官員。
欽差是臘月二十七到的清苑,知府衙門大開中門迎旨,多少人看到眼中。
不過兩、三日的功夫,全城的官吏便都曉得朱之璉封侯之事。雖說只是承祭前朝香火,可超品爵位在那里放著,不容人小覷。
知府衙門,不能說門庭若市,也是賀客不斷。
要是開國初年,對于前朝苗裔,眾人都會忌諱;現下,開國將近百年,朱之璉又不是虛爵侯爺,還任著知府,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調回京城做京官。
這想要巴結的,當然大有人在。
大過年的,誰會閉門謝客,這個時候連“賀禮”帶“年禮”一起孝敬,卻是正當時。
全城官員,連總督府都不例外,都使人往知府衙門送了份“賀禮”過去。倒不是曹颙想要巴結朱之璉,只是花花轎子大家抬罷了。
這城里,留意他動靜的人,也有不少。
要是他不給朱之璉留面子,落在外人眼中。就是兩人相爭的局面。
見總督府都向新侯爺示好,知府衙門越發熱鬧。
已經有不少官員猜測,等到正月初一那日,不知是總督府熱鬧,還是知府衙門熱鬧。
答案,顯而易見。
初一大清早,總督府前就被來拜年的官員的車馬堵得嚴嚴實實。
就連被眾人觀望中的朱之璉,也帶著家眷到總督府拜年,看得眾人眼紅不已。
他們倒是也想帶家眷與總督府交際,可還沒有那個資格。
昨日,劉川過來送的拜帖,提及朱之璉想要攜妻兒來拜年之意。
朱之璉如此低姿態,讓曹颙很是意外。
不過隨即也就明白過來,對方是入仕三十多年的官場老人,即便這些年始終在知府任上,也不容小覷。要真是不通世事的書呆子,那早就被剝官為民。
朱之璉知趣,曹颙自然歡迎至極。
倒是初瑜,頗為雀躍。
大過年的,本就該熱鬧,如今遠在直隸。卻只有他們一家三口。
偶爾有女眷來請安,也多是總督府屬官妻女,品級相差太多,往來交際,都是阿諛奉承,使人心累。
這知府太太劉氏,在初瑜過生日時,曾來過一遭,知書達理,溫順內斂,初瑜對她印象頗佳。
聽說她過來做客,初瑜使人預備了酒席,又同丈夫商議過,發帖子請了兩位游擊太太做陪客。游擊是從三品,他們的妻子是三品淑人,在清苑城中的誥命中,品級不算最高。可因是總督府屬下,又同知府衙門互相不統屬邀請她們做陪客,也不失禮。
真要是過來個道臺之妻作陪,劉氏反而要不自在。
梁傳福之妻趙佳氏,四十來歲,穿著旗裝,略顯富態;謝天來之妻朱氏,則是漢式裝扮,長相白凈俏麗,看著一點都不像三十多歲,就跟二十幾歲一般。
趙佳氏性子有些木訥,不喜多言;朱氏卻是個伶俐的,能說會道。滿屋就聽她唧唧咋咋。
她不僅會奉承主人,還不忘盡好陪客的本分,一盞茶的功夫,口中已經是換了稱呼,對劉氏從“侯夫人”成了“劉姐姐”,對趙佳氏叫“趙姐姐”。
只有初瑜身份尊貴,她不敢來“姐姐妹妹”這一套,可稱呼也成“夫人”改成“郡主”。
就像是將各自丈夫撂在一邊,要交幾個閨閣好友一般。
原本有些生疏的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
四人中,最年輕的初瑜,也是快三十了,眾人的話題,自是離不開各自兒女。
眾人都不是頭一回來總督府,多見過天佑。少不得從天佑夸起,連贊初瑜好福氣,三子一女都是嫡出。
四人中,劉氏與趙佳氏是娶了兒媳婦的,少不得又說了兩句婆婆經。
初瑜聽了,只是笑著聽著。
她倒是不怕有將來有什么婆媳不和之事,曹家以孝傳家,長輩們以身作則,小輩們也都孝順聽話。要是真的說了個忤逆的媳婦。不用她說話,兒子也會不依。
早年聽丈夫說,要讓兒女過了十八在嫁娶,初瑜當時還覺得太晚。這幾年孩子們漸大,初瑜又感激起丈夫來。
不管是將兒子交給旁的女人,還是將女兒交給旁的男人,她這做娘的都不放心。或許等孩子們長大成人,處事再周全些,她才能真正放開手。
只有朱氏,聽得極認真,還忍不住多問了好幾句。看得眾人失笑。
她雖也是四個孩子的母親,卻是三女一子,兒子年幼,不過兩、三歲,還在牙牙學語。
“朱妹妹想的太早了些,你家晉哥兒娶媳婦,還得十幾年呢。”劉氏笑道。
朱氏苦著臉道:“晉哥兒就是我的命根子,想著有朝一日給了旁的女人,我這心里就泛酸。可憐天下做娘的,我也是有了晉哥兒,才明白當年婆婆不待見我的緣故!”
這話中帶了長輩,旁人就不好接話了。
朱氏也是說完,才曉得自己失言,忙道:“瞧我這張破嘴,幸好是在郡主與姐姐跟前,要是在旁人面前,就要讓人笑話……”
趙佳氏與朱氏是舊識,開口為她解圍道:“朱妹妹說的不假,我家老大娶媳婦那晚,我翻來覆去睡不好。只覺得是喜事,可心里依舊不是滋味。總覺得兒子被搶了,自己卻只能跟自己憋火。等有了孫子就好了,兒女是靠不住的,總要嫁娶,只有孫子,才是自家的。”
劉氏也附和道:“正是,見了孫子,哪里還管得上兒子?大家都是從媳婦熬過來的,誰能笑話誰呢?”
說笑之中,初瑜若有所悟。自己同朱氏并無不同,每次想起兒子娶媳婦,心里也泛酸。是不是天下做母親的皆是如此?
想想自己嫁到曹家,婆母對自己疼愛有加,并無刁難不滿,何其幸運。
等送走客人,初瑜便跟丈夫提及一事,那就是等過了十五。她回京去接婆婆過來。
原本是打算讓天佑去接的,天佑已經十四,半大小伙子了。
曹颙想想,要是府中眾人都來直隸的話,要帶的行李物件,跟隨奴婢下人,正經有不少事需要料理。初瑜回去一次也好,省得那邊老的老,小的小,再弄的亂糟糟的。
轉眼,過了十五,初瑜帶天佑回京接人,衙門也開印。
不知朱之璉怎么運作的,戴興國年后往保定府遞了狀紙,為妻子戴王氏伸冤,狀告富紳毛仁興逼致死。
曹颙并不知其中細節,只是使人在清苑縣衙打探一二,在戴王氏一案上,清苑縣令卻有受賄之行,收了毛仁興五百兩銀子。
朱之璉接了狀紙當日,便使人將毛仁興拘拿到案。
清苑官場,一片嘩然。
就在正月十五,謝天來之妻朱氏,才認了朱之璉為“族兄”。兩人是同鄉,又同姓一個朱,這樣的攀親在官場上也是常見的。
為了結這門親戚,朱之璉置辦了兩桌酒,請謝天來一家過知府衙門做客。
誰會想到,這才兩日,朱之璉就拘拿了謝天來的表弟毛仁興。
最吃驚的,就是謝天來夫婦。
要知道,這認朱之璉為“族兄”之事,還是毛仁興攛掇的。
按照他的話說:“一個包衣奴才,都成了代王苗裔;表嫂家也是世居大同,說不定才是代王嫡宗。”
朱氏被說的心動,謝天來也有心在官場上接個援助,便有了“認兄”之舉。
連帶著毛仁興,都跟著去了趟知府衙門,自以為就多了門實權的親戚。
不想,有這番變故。
謝天來大驚失色,親往知府衙門求情。
朱之璉卻是擺出了人證物證,就在年前年后這大半月,他已經將證據收集齊全。另外,還查出與毛仁興有關系的其他幾宗官司,其中有侵吞商鋪田產的,有干系到針線娘跳水自盡的。
謝天來不是傻子,自是看出朱之璉有心為之,又氣又惱,拂袖而去。
他使人往京城送信,卻也曉得遠水解不了近渴,等到京城有音訊下來,這邊估計也結案了。倒是想要保全毛仁興,怕是不容易。
焦頭爛額之下,他只能咬咬牙,進了總督衙門,求見曹颙。
曹颙始終叫人留心此案,對于謝天來的來訪并不意外。
清苑城中,有權干涉知府辦案的,只有自己這個總督兼巡撫。
謝天來滿臉懇切,終于說了說話:“督憲大人,毛仁興判不得。他是莊親王府的人,是莊親王府的外管事,負責打理王府直隸產業,請督帥的大人看在王爺的情分上,加以援手……”
分類第六,岌岌可危,心焦得很。拜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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