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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壽節后,外地督撫相繼離京,以曹颙現下身份不宜亦不必親自郊送,只吩咐人預備幾份厚厚的別敬,提前送了。
曹家內宅,倒是因香玉的到來,添了幾份熱鬧。
她雖說是李家人,但是親生父母都不在,祖父母遠在盛京,只有伯父一房在京,回李家不過是打了個轉兒,剩下的時間,還是回到曹府,安置在高太君身邊。
高太君年過七旬,精神頭早已不如以前,自打從清苑回京后,越發喜靜,受不得吵雜。
除了偶爾到李氏屋子里同晚輩們用個團圓飯外,其他時間都在屋子里禮佛。
香玉在她身邊,就安靜地做活計,一坐一兩個時辰。
還是高太君不忍心,攆她去同妞妞與天慧兩個年輕女孩作伴說話玩耍。
因妞妞預備年后出閣,現下每日里半日跟在初瑜身邊學著管家,半日也在做針線。天慧無事,每日里到榕院相陪。
香玉過來,妞妞與天慧都很高興。
雖說分開三年,有些生疏,可到底是打小一起長大,沒兩日便又恢復如初。
看著香玉的繡樣,妞妞與天慧都贊了又贊。
香玉只是抿著嘴笑,比小時候還嫻靜。
一別數年,幾個小姑娘敘起別情,香玉講起慈寧宮的日子,密太妃的看顧;妞妞與天慧則說起清苑的蓮花,知府衙門前街的老王燒雞。
悠哉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過了幾日,密太妃遣人來接,香玉戀戀不舍地告別曹府眾人,隨著兩位嬤嬤回了貝勒府。
高太君雖心有不舍,可也有幾分放心。密太妃既是說要看顧香玉將來,那即便沒有李家親族看顧,也錯不了。
蘇德在等了半月后,終于等到雍正的召見。
他做好了十二分準備,想著如何為主陳詞,如何順理成章地求得承爵旨意。可是壓根就沒有他發揮的機會,這次陛見的時間極短。
除了蘇德外,另有內蒙古兩個王公子弟,三人一起由理藩院一個侍郎官領著,去了養心殿。
對那兩個王公子弟,不知是不是因有愛新覺羅家族血統的緣故,雍正還問了兩句;對于王府長吏的蘇德,雍正只淡淡地瞥了一眼,關于老汗王去世的消息,也是由那位侍郎大人報稟。
雍正既沒有相詢,也沒有說什么,只點點頭,示意知道了,便叫眾人跪安。
出了養心殿,蘇德只覺得心里火燒火燎,難受得不行。
這到底是因何緣故,皇上好像是不待見汗王府?是真有王府旁支到了御前,還是另有緣故?
他實在忍不住,出了宮門后,便匆匆前往曹府。
并不是休沐日,曹颙當然不在府中,蘇德也想到這點,便提及想要見恒生,偏生恒生被四皇子傳進宮去了。
天佑便代替父親,見了這位蒙古客人。
天佑已經十五,在漢人眼中,許是還是半大孩子;在蒙古人看來,已經是大人了。
蘇德便又訴了一番苦楚,再次表明了汗王府同曹家的“交情”。
天佑不曉得他來意,自然不會隨便應對。
等了有大半個時辰,恒生先回府。
聽說蘇德來了,恒生不由皺眉,可看在汗王世子那邊的面子,還是耐著心情,去了客廳。
見恒生來了,蘇德連忙起身,面了多了幾分恭敬。
同內地相比,蒙古是個更講究身份等級的地方。
恒生雖然是生母不明的世子庶子,可也是蘇德的小主子。
恒生卻不愿領這份禮敬,因為蘇德能為汗王世子的代表,絕不是老糊涂。
他這邊越客氣,稍后說不定所求就要更大。恒生曉得自己的斤兩,蘇德明面上求自己,實際上求得是自己的父親。
見弟弟回來,天佑并沒有先走,而是陪他一起待客。
雖說他們兩個沒說什么,可蘇德也看出這兄弟兩個的感情是真好。
恒生少爺在曹家,比他們想想的更有地位。
蘇德有些嘴里發苦,要是早想到此處,不曾坐視王府那邊委屈恒生少爺,是不是自己就不至于這么艱難?
恒生卻是淡淡的,對于世子承爵之事,也提也沒有,禮貌而疏遠。
蘇德越是心急,曹颙越是姍姍來遲,直到日落才回府。
當然,天佑與恒生只陪坐了一會兒,意思到了,就托由子離開。只剩下蘇德,灌著一肚子茶水,饑腸轆轆,苦不堪言。
這回,曹颙卻是沒有晾他,沒有回內宅,穿著官服,就到客廳見客。
蘇德一肚子苦水,無處傾訴,見到曹颙的那刻,激動的不行。
曹颙沒有同他寒暄,直接落座,先吃盡一盞茶,方道:“蘇大人的來意,曹某也大概知曉,是不是想要打聽打聽皇上因何不待見世子之事?”
“正是,正是”見曹颙點名自己個兒得來意,蘇德忙不迭地點頭。
曹颙道:“我方才從衙門回來,先去了果郡王府,見了王爺,打聽一二。王爺雖不想開口,但我央求半晌,才透出一句話。”
蘇德聽到緊要之處,不由坐直了身板,面向曹颙,身子往前傾。
“皇上惱世子對朝廷不恭敬……”曹颙緩緩地說道。
“啊?”蘇德聞言,大驚失色,這頂大帽子,可戴不得。
他已經坐不住,站起身來,道:“皇上怎么會這樣想,是不是,是不是聽信了小人讒言?”
曹颙冷哼兩聲,道:“蘇大人還需慎言而今盛世太平,皇上身邊多賢臣,讒言之類的話,蘇大人還是切莫說了。”
蘇德曉得自己失言,忙道:“是,是,是下官胡說八道。”
曹颙已是肅容道:“皇上最是重禮,向這樣侯旨襲封之事,世子本就該親至,方顯得對朝廷的臣服、對皇上的恭敬。如今,只遣使進京,怨不得皇上著惱。”
蘇德聽得有些糊涂,道:“曹大人,遣使進京報喪,下官之前,蒙古各地不乏先例,不曾聽說有什么遷怒下來……”
曹颙擺擺手,道:“有些事,不是臣子能非議的,蘇大人還是自己思量。若總是拿老黃歷來比現下,難免要吃虧,蘇大人還需記得這個。”
蘇德聞言,面色一凜。
曹颙雖說的含蓄,可也在點醒他要認清現實,如今天子的脾氣可比不得圣祖皇帝仁和。
他神情越發鄭重,對曹颙道:“曹大人既是去了王府,可否聽到王爺說過,皇上打算如何處置世子?”
曹颙往門口看了一眼,沖侍立的兩個小廝擺擺手,打發他們下去。
客廳上只剩下曹颙與蘇德二人,曹颙低聲道:“此話,出我口,入蘇大人耳,過后我是不認的。”
見曹颙如此慎重,蘇德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壓低了音量道:“下官向長生天發誓,不管接下來聽到什么,都同曹大人不相干。”
“賜王府,召世子駐京……”曹颙輕聲道。
蘇德卻是瞪大了眼睛,身子開始發抖。
賜府駐京,看著是榮寵,可也能算是最嚴重的懲罰。
并不需要朝廷插手扎薩克圖旗旗務,只需在汗王近支王公中選派兩人,“代”世子處理旗務,就能將世子徹底架空。
情急之下,蘇德這個蒙古漢子也顧不得許多,上前兩步,“撲通”一聲,單膝跪在曹颙面前,紅著眼圈,道:“曹大人,曹伯爺,這個時候,您萬不可束手啊”
曹颙搖搖頭,道:“蘇德人怕是高看我了……聽果郡王的意思,皇上已經命理藩院準備王府……”
蘇德臉色泛白,身子已經搖搖欲晃。
世子若是老汗王親生子還好,即便賜府駐京,有汗王府老臣保駕護航,三年五載也出不了大紕漏,只需等小王子留在喀爾喀,就不會出什么亂子;可他是旁支過繼到嫡支,即便小心經營了十多年,到底根基有限,旁支中眼紅的大有人在。
賜府駐京的蒙古王公,多還要當差伴駕。
伴君如伴虎,一不小心差事出了紕漏,爵位就保不住。
蘇德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主子,落到那尷尬境地。他抬起頭來,已經是老淚橫流,哭道:“曹大人啊,曹大人,還請您給下官指條活路……”
真若是將襲爵的旨意,等成賜府駐京的,即便世子體恤不怪罪,蘇德也無顏或者回喀爾喀了。
曹颙皺眉皺得緊緊的,想了足有一刻鐘的功夫,方道:“皇上乾綱獨斷,旁人未必能說上話……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果郡王那邊……果郡王執掌理藩院,又甚得皇上器重,若是他能為世子分說一二,許是還有一線轉機……”
次日,果郡王府。
十七阿哥用罷早飯,就收到前院傳過去的禮單。
“黃金五千兩,寶石十匣,珊瑚四株……”看著豐厚的禮單,十七阿哥不由挑起了嘴角。
十七福晉見了,心里好奇,少不得走過來,俯身看了兩眼。
十七阿哥見狀,忙扶住她,道:“我的好福晉,還是安生坐著,別累著了,也別費眼睛。想要看這個,我來給你念。”
一邊說著,他還一邊小心翼翼看著十七福晉的肚子。
十七福晉被看得不好意思,掐了下他的胳膊,嬌嗔道:“瞧爺的樣子,如今才兩個月,何至于如此……”
汗,白天更了(中)大家別落下,這章標題不相符了,上章本該是六格格下,寫成中了,這章就跟著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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