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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對眼前這個舒赫德印象頗佳,可在富杳家門外,世不是敘話的地方。
一番見禮后,舒赫得便知禮告退。
曹靦帶著天估,隨著傅清,進了富查府。
前院的地轉縫里還有紅色的鞭炮紙屑,空氣中煙花的味味道似乎未散盡。
可甬道兩側侍立的下人小廝,行走間悄然無聲,多帶了幾分小心,偌大的府里,一片靜寂。
曹靦瞇了瞇眼,隨著傅清進了客廳奉茶,倒沒有不知趣地提什么親自到李榮保病榻前,“探病”的話。
兩家雖有了往來,可還沒到那個地步。
曹頰的身份親自探疾,若是真開口提出要見李榮保,他這個當兒子的還真是為難。
同前幾日相井,傅清清減不少,臉色也有些晦暗,眼底青灰,難掩疲憊。
可是接人待客,他卻絲毫不顯焦躁,穩穩當當的。
曹靦心里暗暗點頭。
他不喜歡性子輕浮的人,像傅清這樣老成寡言的,倒是對了他的性子。富查家能興盛五代,風光一百多年,不是沒有原因的。
天估則覺得傅清太刻板無趣了些,而且這傅清面相也太過“老成”。許是隨著李榮保在塞外幾年添了風霜的緣故,二十二歲的傅清,看起來比實際年齡略大。
他絕對不承認,自己隱隱地羨慕傅清的“老成”。兩人都是長兄,傅清看著比他更可靠威嚴一些。
曹頤前來,不過是表個態度。
聯姻之事自然也提也不提的,只是問了幾句李榮保的病情,對傅清又勸勉了幾句,曹颙便推辭有事從富查府出來。
傅清親自送出大門,目送曹家父子騎馬漸遠,才轉身回府。
腳步卻是飛快”在下人、小廝的驚詫目光中,他奔到客再。
客廳里,已經多了一個藍衣老人,站在一個幾案前,手中拿著的正是曹頤帶來的錦緞禮盒。
錦盒已經打開,里面是一只小兒臂粗的人參。
傅清面上露出幾分驚喜:“二伯所料不差”曹尚書上門造訪,送的果然是人參!”
那老人摸索著人參”道:“果然是難得的好參,憑著這只人參,興許能讓你阿瑪挺到皇子福晉回門。”說到這里,關上錦盒”遞給傅清:“收好了,每日切上幾片熬湯。”,傅清雙手接過”帶了幾分疑惑道:“既曉得曹尚書家有好參,為何二伯不讓侄兒早點去求?”,這些日子,富查家通過各種渠道,也采買了不少人參。
李榮保這大半個月,全賴人參吊命。
可這幾日,人參的功效越來越不顯,李榮保已經昏睡兩天。
馬齊搖搖頭,道:,“這樣的人參,京里不獨曹家有。皇宮內藥房,幾家富裕的王府”當都有幾只。若是緊要的親朋故舊”私下里求了,曹家多半也不會束手旁觀;可富查家與曹家,還沒到那個情分。冒然上門,不僅得罪曹家”還使得富查家跌份。”,畢竟,在外人眼中”富查家是八旗大姓,他們這一支又是經歷四朝的顯貴人家,家底應當不比包衣出身的曹家弱。
而這百年人參,委實是救命保命的好東西。
富查家上門求取,曹家看在四阿哥的面子上,多半不會拒絕,可心里也不會痛快。
有了這個先例,往后別人上門討要,曹家怎么辦?
而曹颙作為“探病”禮,親自送來,能彰顯對富查家的友善。即便事情傳出去,有人去曹府求人參,曹家也能說只有一只,送了富查家,自家也不擔干系。
想到這里,傅清道:“曹尚書貌似忠厚,真沒想到,行事卻如此圓滑”,馬齊伸出手來,捻著胡須道:“京里權貴如云,若非如此,他怎么能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貌似忠厚,內里卻滑不溜手。曹家不單曹靦如此,他父祖二人,也是這個做派。往后四房還要靠你支撐門戶,什么時候你將曹颙這兩手揣摩得差不多,也就能挑起家里的大粱了。”,傅清猶豫了一下:“侄兒的親事,二伯也屬意曹家嗎?侄兒聽額娘的意思,是想要訂下舒穆祿家的表妹。”,“胡鬧!”馬齊聞言,不由皺眉:“失母長女,怎能為長媳?”
雖說有這樣的老話,可不過是怕沒有母親的教導,女子行事有所缺陷,做不好為人媳婦的本份。
傅清口中的“表妹”正是舒赫德的胞妹,今年十六歲的舒穆祿家削小姐。因孝期,沒有參加上屆大選。等到雍正七年下一次選秀,舒穆祿氏又逾歲。
因此,舒穆祿家已經給舒穆祿氏報了逾歲,不參加下次選秀,只等明年除服,就可以由本家自主婚配。
在富查氏三夫人眼中,兩門當戶對,又是親上加親,正好不過。
而侄女十四歲喪母,在這之前,為了候選出嫁,該學的都學的差不多了,并非像其他年幼喪母女子那樣缺少長輩教導,實沒什么可挑剔的。
可是不管是馬齊,還是李榮保,都不同意這門親事。
傅清既想要順著父親心意,又不愿惹母親生氣,這些日子除了病榻前侍疾,也為自己的親事心煩……
離開富查家的曹家父子,也正在說起富查家與舒穆祿家的淵源。
這幾日曹家與富查家“結親”,流言紛紛,他們父子對富查家也格外關注了些。
“聽說富查家三夫人相中的媳婦就是舒穆祿家的孫小姐,說不定兩家親上加親。”,天估說道。
曹頤聞言,笑著搖搖頭,道:“若是富查家沒出皇子福晉,親上加親也不稀奇,可既出了個皇子福晉,這兩家的親事怕是不成的。”,天估疑惑:“這是為何?論起來,兩家不僅是姻親,還門當戶對,都是上三旗的勛貴人家。徐大學士又在朝,娶了他的嫡削女,對傅清出仕也有助益。”
“從大清立國開始,出了皇后的勛貴不是一、兩家,除了佟家,又有哪家在朝堂上發展了?佟家得了“佟半朝,的威名,一門兩公,現下如何?以皇上的心性,怎么會允許出現第二個佟家?”,曹颙道。
天估補了侍衛,在世人眼中,就不算孩子了。
父子二人難得有這般閑暇的功夫,曹颙也樂意多教導兒子幾句。
“如此說來,富查家只會在軍中發展?想的也是,除了馬齊之外,富查家老一輩本就是都在軍中。可既為皇子姻親,富查家行事還要顧念四阿哥那邊,與文臣家結親,更容易在朝堂上添助力……舒穆祿家是相府,不缺權勢,既是不合適,多半是人才凋零的緣故……舒赫德父親早逝,兩個庶出的叔叔都平庸不堪,一個在六品主事任上熬著,另外一個都沒有補實缺。到了第三代,也只有舒赫德一個拿得出手。舒赫德年少,又無親兄弟為臂膀。大學士若故去,相府后勁不足,也就敗落了。”,聽了父親的指點,天估分析道。
見兒子這會兒功夫,就想的通透,曹颙欣慰地點點頭。
天估卻是想到另一處:“父親,舒赫德上無雙親,雖有沒分家的叔嬸,可因是庶出,身份也壓不過他這個長房嫡別。說起來,倒是妹婿的好人選。”,曹頤聽了,明白兒子話中之意。
沒有公婆需要侍奉,只有隔輩的祖輩,也侍奉不了幾年。庶叔庶嬸,即便不分家,也沒有多少分量。
而以舒赫德的才學,再加上祖父相府余蔭,出人頭地也只是時日而已。
而舒穆祿家人才凋零,雖沒有富查家潑天富貴,可也不會處在風口浪尖站錯了隊,或者被戀慕權勢的親族連累。
只是沒有親族重任,也就沒有親族約束,一切都在舒赫德一念之間。
想到女兒明年及笄,這個舒赫德明年除孝,好像也有些緣分。
曹頤笑了笑,道:“不急,再等等看……”,因皇上將景陽宮指給四阿哥用的緣故,曹颙這幾日很是留意關于宗室的八卦。
無非是這家添了小阿哥,那家老太妃過壽,倒是沒有什么特別的。
直到見了十六阿哥,曹頗才得到些內幕消息。
就在四阿哥大婚當日,皇上呵斥了鎮國公允掏,罵他昏厥無能,不能約束下人。
曹靦聽十六阿哥的轉述時,心里還頗為緊張,擔心是為了曹家與富查家流言之事。
畢竟,十二爺與十二福晉此舉,有為富查家鉆營,為四阿哥拉攏人之嫌,使得曹家的處境變得微妙。
身為帝王,厭煩這種小動作也不稀奇。
結果卻是與曹家無干系,是因為鎮國公府下人出入理郡王府的緣故。
原來朝鮮這幾日有使臣到,皇上見了他們,想起前些日子的“嫡皇別”的流言,許是心里不痛快。
可要是同弘皙計較,又失了氣度,十二爺就做了替死鬼。
曹頤聽了,不免有些幸災樂禍之嫌。
這個十二福晉,不知是不是這兩年壓抑的日子久了,因堂妹大婚之事,最近走過于活躍,打發下人,在各王府亂串。
若非如此,也不會將曹家與富查家的八卦傳的這般迅速。
家有賢妻,夫無橫禍,古人誠不我欺。
雍正用這種方法,點出四阿哥的儲君身份,也算是給心懷鬼胎的宗室以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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