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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魯的擔心其實是沒有道理的,要知道,當初機關比斗,包括周大匠在內的三位供奉院大匠,只弄開了老魯故意加在外面的那層殼,卻都在真正的珍瓏寶盒面前敗了北。
趙婠才學機關之術多久?她要真有本事能解開珍瓏寶盒的第一層,老魯想,老頭子就是把寶盒送給她,那也心甘情愿!不過這徒弟……嘿嘿,誰要想和老魯搶,老魯就與他比一比武道修為!
趙婠心里樂開了花,她正愁沒有借口好好摸摸這寶盒呢,瞌睡就碰上了枕頭。假如真是自己知道的那只,漫說解開一層了,就算是完全拆開也是小事一樁;如果不是,那自己要這個盒子也沒甚用處。
趙婠歡歡喜喜地接過珍瓏寶盒,入手便是一沉。看著那么小,可絕對不輕。她一屁股坐在老公子的專用椅子上,先把盒子舉到眼前,細細地分辨盒子的材料,半響,裝模作樣道:“好像是鐵打的。”
老公子與魯班皆啼笑皆非,還以為小丫頭能看出個子丑寅卯來呢。聽見兩個老的笑,五個小的也笑,其中世子時的聲音最大,卻又被老公子削一巴掌,罵道:“小點聲,別吵了婠婠解機關。”還不忘瞪一眼那四個。
五小可真是委屈,世子時氣得當場就想拔腿走,剛站起來,卻發現四個兄弟都直直盯著趙婠,根本沒人理自己,不由氣餒,又怏怏坐下。
趙婠在心里偷笑,她對機關材料的見識不要說這五個小的,便是兩個老的也肯定不如。甚至說句狂妄之語,只怕當世都找不出比她更懂行的人來!家里那本機關材料圖鑒可是趙天工的手繪,詳盡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爺爺說,比起斷魂關,這本材料圖鑒才是趙天工大人的真正得意之作!
當然,如同散花指一樣,她絕不會在沒有自保之力之前,將這些本事顯露于人。現在這么裝腔作勢,只不過是想讓大家相信,就算她解開了珍瓏寶盒的第一層,也是走了狗屎運。
有時候心眼太多反倒鬧心,以趙婠現在的年紀,她就是不裝,萬一解開了珍瓏寶盒的第一層,人家也只會相信她的運氣真是不錯。
深呼吸了三次,趙婠才緩緩閉上眼睛,開始用小手在盒子的六個面上摸索。這只珍瓏寶盒外表看上去普通之極,若是扔在鐵匠鋪子里,沒準會被人認作一塊切成四四方方的鐵塊。烏黑、沉重,一點也不會被人認出是一只機關匣。
營帳里眾人皆不知不覺屏住了呼吸,就連一慣愛唱反調的世子時都被此時神情專注肅穆的趙婠給震住,眼光隨著她的小手,一同在寶盒上移來移去。
足足摸了半個時辰,趙婠的手腕已經在發顫,顯然快要拿不住了。珍瓏寶盒那是給成年人用的,對她這力道不足的小娃來說,能托在手里這么久,已經異常難得了。
額頭上早就汗流如瀑,小丫頭的臉色越來越白,緊緊皺著眉頭,顯然陷入了極深的思考當中。魯班與老公子對視一眼,老公子輕聲道:“這孩子有大毅力,不過也快到極限了。她果真是有天賦的,居然直接用手眼心眼試圖找到機關所在。看樣子,她有大收獲哇!”
老魯洋洋得意一笑,同樣壓低聲音道:“我老魯的眼光還差得了?”又湊近老公子道,“不瞞你說,方才這丫頭差點就解開了機關!”
“咔”,極輕微的一聲脆響,老魯脖子一梗,有點僵硬地轉過頭去。只見小趙婠已經睜開了眼,疲倦卻興奮地注視著正在緩緩變化的機關匣。
四四方方的珍瓏寶盒,根本找不出開啟盒蓋的縫隙在哪里,它就是一個整體。趙婠粗粗摸索了一遍以后,心里極詫異。若說它是自己所知的珍瓏寶盒,卻又有極大的不同之處,它還不夠完美,它有很多暇疵。可要說它不是,自己卻又能確定,完全可以破解開它。
趙婠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決定,暫時忘記破解方法,用手眼和心眼好好地觀察、感覺一番這只寶盒。
爺爺說過,每一只機關器械都是有生命的。只是,你聽不見它說話,看不見它的表情。一個能聽得懂機關器械心聲的機關宗匠,足可以稱得上機關大宗匠了。而由機關大宗匠親手制造出的機關器械,也是有靈性的,它們會讓使用者感覺更合意,更有甚者會有心靈相通之感。
不可思議對嗎?機關器械是冰冷的死物,怎么可能會如此人性化呢?這就是《天機寶卷當中說機關術能夠化腐朽為神奇的意思。
趙婠所知的珍瓏寶盒,它的機關圖紙曾經與七星釵一起藏于亡越天機閣七星樓上,據說是六百年前的機關大神匠公輸班親手設計出來的。趙天工曾經依圖制作了一只,小小不過巴掌大的盒子,卻裝下了趙天工各種尺寸的一百六十件機關工具,是趙天工最好的助手,其神妙之處簡直不能用常理來解釋清楚。譬如,它需要使用者用心頭之血不斷溫養,待溫養到一定程度,只要使用者一動念,藏于寶盒之中的工具就能自動出現,根本無需打開寶盒取出來。這簡直就是神仙手段了嘛!
所以,爺爺說,其實趙天工已經到了機關大宗匠的最巔峰地步,若是能設計制造出一種與珍瓏寶盒一般具靈性的機關物件,那他就足與公輸班比肩。可惜啊!
趙婠趕走心頭憾意,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這只很粗糙的偽珍瓏寶盒上來。憑直覺,趙婠斷定,它最多只能裝二十件機關工具,比起趙天工那只可差得遠了。它還稱不上一個“寶”字,且能不能用心頭血溫養也未可知。
這樣一只珍瓏盒會出現,那么,只有一種解釋,雖然它的機關圖緣自于珍瓏寶盒的機關圖,不過大大被簡縮了,能制造出東西,效力卻大大減弱。
趙婠一面琢磨,一面細細用手指描摹盒上看似毫無規則的線條。她漸漸驚心,最后,心里簡直起了驚濤駭浪,手腕不住顫抖。只因盒面用一種極其隱密的機關密語,記載了一件事情。這種機關密語,趙婠懂,而這件記載于寶盒之上的事情,她同樣知道!
——趙天工死于大越皇室毒手,其幫兇是趙天工的嫡親兄弟天機閣主趙無工,為的就是趙天工一直秘不示人的《天機寶卷!
能夠把機關大神匠設計的圖紙簡化,且又保證制作出的機關匣表面滿布這種當世極少人懂的機關密語,這個人當真是天縱其材,絕對是一位機關大匠,甚至是大宗匠也有可能!退一步說,就算不是大宗匠,這人也領會了一些大宗匠才能掌握的機關技巧。
對了,珍瓏寶盒的圖紙是清平公主那機關大匠夫婿送給魯班的,難道,這個修改圖紙的人就是他?他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知道如此隱秘之事!
趙婠再也承受不住了,腦子又陣陣抽痛,耳旁“嗡嗡”作響。當機立斷,她飛快地解開了第一層的機關,雖然沒拿針,但并不妨礙她的手指在盒面上跳躍。第一層機關解開的一霎那,她清楚地感覺到,這只珍瓏盒盡管不完美,卻往具有靈性的路上邁了一大步。
它感覺到了輕松,因為可以稍稍展開一點兒身體。趙婠不可思議地瞪著珍瓏盒,小心肝卟卟直跳。如魯班所說,它現在是自己的了,那么,如果用心頭之血溫養,它是不是也能隨心念而動?
一旁,兩個老的并五個小的,皆目瞪口呆。在他們眼里,這只珍瓏盒就像一朵含苞的花兒,正懶懶地展開了最外面的花瓣。這種生命初綻的喜悅,也不知道有幾個人能感覺到。
趙婠把珍瓏盒抱在懷里,對魯班甜甜一笑:“魯伯伯,珍珍是我的了。”她連名字都給確定了。
魯班撓了撓頭,苦著臉點頭,卻又道:“那你得當我徒弟!”
趙婠眨眨眼:“魯伯伯,方才你可沒提這個條件喔!嗯,只要你能說服周大匠師父,其實我是不反對多有幾個師父啦!”扭頭對老公子笑道,“嶺大叔,你也可以當婠婠的師父,”又強調,“不過一定要周大匠師父同意。”
魯班咬著牙發狠:“他一定會同意的。否則……”目光中帶了殺氣,“老夫會與周老頭好好切磋切磋……武道!”
趙婠才不管那么多,她只要多多地學習機關之術,各家各派,只要有可學之處,便統統裝進腦袋里。她已經想好了,等自己長大一點兒,裝備幾樣防身的機關,便去東魯,那里是三國機關術傳承最完備的地方!
此時,五小都已經圍了上來,攏成一圈,一起看著變身完畢,靜靜躺在趙婠兩只小手中的珍瓏盒。
它再不是烏沉黑漆的死板模樣,有一道閃爍著亮銀光芒的縫隙現于眼前,趙婠輕輕一撥,這道縫隙越來越大。數息后,縫隙消失,珍瓏盒變成了一只淺淺的盒子。趙婠微微一笑,略一思忖,拿起鑿子、錘子與剪子放進去,差不多合適。心中微嘆,如果能用心頭之血溫養,珍瓏盒將完全依主人心意變幻大小,里面也會出現可以更方便放置工具的凹槽。
如果自己有真氣就好了,爺爺說過,只有用真氣才能逼出心頭之血。趙婠小臉兒微沉,練了這么久的散花針法,卻怎么也沒法練出真氣來。倒不是沒有相配的心法,心法是有的,爺爺也說過,自己的經脈骨骼雖說不上絕佳,也不算差勁,按理是能夠練出真氣來呀!
就為了這,她才被爺爺隔三岔五用不同的藥材又蒸又煮,真氣沒煮出來,倒是弄了個平常之毒不可侵。唉,也算是有點收獲了。不管怎么說,趙婠還是高興的,沒想到出來一趟,不但拐到一套千水,還弄回去一只機關匣,哈,阿囡的運氣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好呢!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